江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卷进了一阵狂风里, 等她睁开眼的时候, 已经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神识和灵气都不能用了, 周围跟她一样, 挤满了一头雾水的修士,大多是女的,而她们所在的地方, 像是一个广场大小的院子。
本来修士们想抱怨辱骂, 回过神后, 才有人想起刚才那个老头的话。
“盛阳……这是盛家?”
“他把咱们抓过来干什么……”
旁边两个女修小声质疑, 却不敢明目张胆的询问, 毕竟盛阳就是快死了, 那也是正正经经的炼虚修士, 盛家更不乏高阶修士, 不是她们能轻易置喙的。她们就是死在这儿,也没人敢多管。
不过事情发生在兑泽楼, 坊间隐有流传, 说是兑泽楼跟玉鼎殿有什么关系,盛家难道连玉鼎殿的面子都不顾及了吗?
江绫站定,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 心想自己的身份应该暂时不会暴露。只不过跟她师父比起来, 这个盛阳真是没有一点高阶修士的风范,城内掳人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她在心里拉踩了一下,面上没显露出什么, 装成又惊又怒的样子,跟旁边一个女修道:“我刚从拍卖会出来,还带着家族里要的东西呢,盛家抓咱们干什么?真是耽误事。”
这个女修同样有些不忿,跟着点了点头,小声附耳:“就是不着急,也没见直接抓人的,三大门派都没这么嚣张……”
正说着,院子外面忽然急匆匆赶出来几个人,为首的中年男修是元婴修士,有些认识他的,直接连恭维都顾不上了,愤怒地出去喊着他道:“盛老五,你们盛家把这么多人弄来干什么,这是要绑架吗!”
参加兑泽楼拍卖会的不乏有权有势者,盛老五没法应对,把自家老祖宗推出来搪塞众人:“什么叫绑架,你看我祖爷爷像是那种搞绑架勒索的人吗?他能缺你们什么?”
他一抬出盛阳,果然就没人敢再说什么了,只是还有不忿。江绫混在人群里,理直气壮的喊道:“我们这种小家族和散修,自然没有值得盛家觊觎的东西,那就把我们放出去啊!这可是临仙城,没见过这么掳人的,待会儿城里的守卫就要过来了吧!”
她一喊话,剩下的人便都跟着议论纷纷,毕竟在城里干这种事,怎么看都是在打三大门派的脸。临仙城建城数万年,修士们对城内防卫还算有信心,不相信盛家真能胡作非为。
盛老五对此也头疼得很。盛阳身子出问题很久了,只在后院静养,做生意维持人脉都是由他们这些小辈来干,外人看着风光,其实对上三大门派还是只有吃瘪的份儿。老爷子把人弄来了,为了吊着那口气,却不能离开五行衍生大阵,哪能一直护着盛家。
他一边头疼,一边压下不耐烦,和气的处理被掳来的这群人。
盛老五还是先把盛阳搬出来,拱手笑道:“大家稍安勿躁,我祖爷爷需要找个人,少刻我就立刻进行排查,不出今日,这事儿就能结束,绝对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找人?找什么人。”有认识他的修士问了。
盛老五摆摆手,叹气道:“别提了,前阵子有人偷了盛家的阵图。本想慢慢找,不料我祖爷爷他脾气太暴躁,直接把各位都弄来了……”
江绫刚从金风那儿得知了实情,听完这话,心底暗暗唾弃了一声,明明是盛阳那个老混蛋图谋她师父的阵图,如今竟然编出这样的瞎话,真是不嫌脸红!
盛老五说完,刚才那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又响起了,阴沉沉的:“别说废话,快办正事。”
这句话里还伴随着威压,把在场的众人唬的不轻,没人再敢多话。盛老五肩膀一松,扫了一眼院里的人,派出手下记录这些人的身份,然后到各个家族一一核实。
因为有了炼虚修士的威慑,事情进展的无比轻松,临仙城的土著纷纷来人将自己家的修士领走,很快,院里只剩下一些没人认领的。
江绫磨了磨牙,她这个时候要是报出金风的名字,无异于自投罗网,可被盛家人这么紧盯着,又不能联系龙思思。那个傻大妞绝对会把她暴露的连底裤都不剩。
她没有办法,瞧着盛家的人,淡定的说:“我是从城外来的散修。”
因为她表现得太过镇定,甚至刚才还带头起哄,盛老五虽然皱了皱眉,却没头一个怀疑到她身上,盯着院里剩下的三十多个女修,陷入了沉思。
这些人除了兑泽楼的侍女,基本上都是从城外来的,虽然没有家族庇佑,但能参加兑泽楼的拍卖会,也算有点本事。不是修为厉害的散修,就是在其他城镇有些根基,贸然处置了怕是不好。
盛家受人尊崇,从来不需要干什么歪门邪道,他头一次处理这种事情,手心捏着汗,颇觉头疼。
盛阳等了许久没等到消息,疲累地放出神识去,怒气沉沉道:“废物,把她们带过来。”
盛老五尴尬的笑了一声,应道:“是。”
说完朝院里的人拱了个手:“诸位也明白事情来由了,这便跟我去走个过场吧。要找的只有一个人,找到就立马放人,各位不必担心。”
他毕竟算是盛家主事的,虽然被当成贼挺不好受,但碍于盛家的威势,女修们也愿意给他个面子,反正她们没偷盛家的阵图。
江绫仰头看了一眼。盛家的防御阵法坚固强大,别说她这会儿用不了灵气,就算能用,没飞到阵法前就能被盛阳的威压碾死。
盛老五在一旁紧紧盯着,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跟过去了。反正就算暴露,也是做人质,暂时死不了。
前面盛家人领着路,江绫混在这群女修里,被放羊一样带到了另一个院子。说是院子,豪华程度堪比宫殿了,进了丈高的殿门,里面冷幽寂静,没有一丝生气,越往里走,威压越强盛,让人头皮发麻。
江绫正苦苦思索着应对之法,往前走时,眼前一花,周围的景观忽然变了。周围的宫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伸手摸不见五指,仿佛天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光不见了,声音却还能听到,周围不断传来惊呼声。
“人呢?人怎么看不见了!怎么回事!”
“不是说查完就放人吗?把我们困起来是怎么回事,我们可没偷阵图啊,人都到哪儿去了,怎么一个都摸不着……”
当然摸不着,江绫对这个阵法可熟悉极了。当初她在玄天秘境时,就是用这种基础困阵坑了一群人,没想到她也有被困的一天。
盛阳干哑疲惫的声音响起来:“破阵。”
旁边有女修克制着愤怒道:“……前辈,我们不懂阵法。”
盛阳:“那就死吧。”
议论声纷纷响起,江绫知道他这是把她摆到了火架上烤——不破阵只能困死在里面,破阵了又会暴露身份。真厉害,不愧是活了上万年的老混蛋,学到了。
盛老五有些犹疑:“祖爷爷,这么做会不会有点不妥……”
正说着,外面有人来报:“五爷,玉鼎殿来人了,说这些人里有兑泽楼的客人,要是不把人还回去,他们今后的生意就不好做了。”
盛老五还没开口,盛阳的声音先传出来了:“我的名字应该抵得过这些人命,谁要是不愿意,直接来找我。”
传话的修士哑然,不知该如何是好,盛老五干干的笑了一声,领着这人出去。反正盛家没人敢违逆他祖爷爷,他准备许给玉鼎殿一些好处,暂且把事情压下来。
盛阳这话说完,被困的女修们更加绝望,不敢骂盛阳,纷纷骂起了快要把她们害死的混蛋:“……谁偷的盛家阵图,不能自己干脆点站出来吗?别是想拉着大伙一起跟你陪葬吧!”
“快点出来,是不是把大家都害死了你才高兴!”
江绫摸了摸鼻子,她没偷盛家阵图啊,真是无妄之灾。她活动了一下经脉,稍微一顿,也跟着喊起来:“不对,破阵不是要用灵气吗?她也不是故意不破阵的吧?”
她说完,周围忽然一静,对啊,她们的灵气还被禁锢着,哪来的能力破阵?她们不懂阵法才叫嚣着让人破阵,这盛阳身为阵法大能,连这种事都能忘,果然是快不行了。
盛阳没有吭声,殿里的气氛却更加阴冷了,片刻之后,江绫感到身上一轻,灵气重新在经脉里涌动起来。
她舔了舔嘴唇,意念一动,瞬间从困阵消失,逃进神墓。
江绫身形一晃,再睁开眼,周围就出现了熟悉的景象,阿贝在她的池子里修炼,两只僵尸正在品茗,他们把石桌搬了出来,就在池子的不远处。
见她进来,两只僵尸盯着她那张完全不同的脸看了片刻,淡定的打招呼:“好久不见。”
江绫忙于破阵和修炼,确实很久没进来了,这次进来,还是因为要命的事。她跑到两只僵尸跟前,急匆匆道:“你们的修为是化神吧,还能往上升吗?”
两只僵尸对看一眼,谨慎的问她:“干嘛?”
江绫露出个笑:“我在外面碰上点麻烦,急需帮助。”
她这是头一次进来求助,两只僵尸估摸了一下,道:“我们就算出去活动,也只能维持在一天之内,否则就得随身备好茶水。至于修为,升不了,我们死之前就是这个修为,顶多能用法宝加持一下。”
江绫的表情瞬间垮了:“那法宝加持之后,你们应对得了炼虚修士吗?”
女僵尸难得瞪了瞪眼睛:“你在想什么?越往上修炼差距越大,要是碰上炼虚修士,能保住命跑路就不错了。”
江绫没办法,只能接受了这个现实,她急得目光乱扫,目光落在那一池子“绿茶”上。她挪不开目光,问两只僵尸:“你们为什么只能出去一天?不是喝茶就能保持生机吗?”
男僵尸给她解释:“这茶水喝一次只能维持一天的生机,要是不一直喝着,会重新变回尸体。”
女僵尸点头:“要是把茶水拿出去,无论用什么容器装着,一天之后也会失效。”
怪不得这两只僵尸一直老老实实在神墓待着,也不嫌无聊,万一出去玩的太高兴,忘了喝茶怎么办。
江绫抓了把头发,试探着问:“那我能把茶水带出去吗?”
两只僵尸点头同意:“可以,反正这池子里的茶水永远不会消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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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家后院,盛阳正得意的等待着阵法里的人露出马脚,不料其中一个竟然消失了。那人消失的无声无息,连一丝轨迹都摸不着,盛阳脸色有点难看,威压更甚。
他修为已至炼虚,要是那人躲进普通的乾坤芥子里,他绝对能发现,如今什么都没察觉到,难道是用了什么更高阶的空间法宝?然外面那群女修没一个超出元婴的,修为平平,怎么可能用得起那种东西?
又或者是龙钟客的徒弟,真能用得起呢?
想到这一猜测,他恨极,恨不得伸手从虚空里把这人抓出来捏死,但这片空间太平静了,平静得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盛阳阴着脸片刻,白胡子都气的抖起来,他正准备出去查看的时候,神识一扫,忽然从刚才空荡的困阵里,发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空间波动。
波动之后,阵法里出现了一个相貌平平的女修,这女修出来之后什么也没说,情绪上也看不出什么波动,只专心应对着面前的阵法。两刻钟之后,困阵便被解开。
江绫看了看自己周围,那些女修正在瞎摸索,却无论如何只能在原地兜圈子,还有人低声斥骂。
宫殿深处传来了一声干哑的狞笑。
江绫听不下去这阴阳怪气如同刮黑板的声音了,喊道:“我都出来了,你把这些人放了吧。”
女修们闻言,精神大振,这是可以离开了吗?
然而盛阳不愿意。他命不长了,即便活着也是苟延残喘,所以看到这些鲜活的生命就极其不顺眼。哪怕要找的人已经出来,他也不愿意给这些人活路。
自从龙钟客伤到他根本之后,他就困在阵法里不敢出去,毕竟一出去就是加速的死亡。没有修士愿意面对既定的死亡,所以他龟缩在这里,苟延残喘,渴盼能获得什么续命的机缘。
盛阳被龙钟客抢回阵图,又被他伤成半个废人,心中一直郁结,如今有了能发泄的机会,他怎么会轻易放弃?
他呵呵笑了一声,威压毫无保留地放出去,除江绫以外的女修,瞬间连呼吸都没有,就失去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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