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身侧满手鲜血的绷带怪人,尧烨只觉自己项上人头不保, 求生欲达到了顶峰。
他跟疯了一样用双腿乱蹬, 想要挣脱身上的绳子。
但他的全身都使不上力气, 伤痕累累的双手又被手铐束缚,挣脱不能,只能继续在绳子的摩擦下渗出鲜血。
“不不呜呜我不想死求你”
尧烨哭喊着挣扎,嗓子干涩得几乎要冒烟。
而身形高大的绷带大汉还是站在原地, 一言不发。
他似乎在观察着尧烨。
半晌,他伸出手,用一种在外人看来近乎温柔小心的动作探向了他。
尧烨瞪大眼睛, 僵直地贴在树皮上,看到身旁那个恐怖的绷带怪人朝他的头颅抓来。
“啊啊啊”
尧烨闭着眼睛, 尖叫着,不断流着泪,泪水把头发浸湿了,黏在两颊。
死定了, 他死定了
他会被抽皮扒骨,就像刚才看到的那样先捏碎他的脑袋再斩断他的脊骨
尧烨害怕得瑟瑟发抖, 每一寸肌肤都在无声地诉说着抗拒。
他真的有太多还没完成的心愿了,他还那么年轻, 还没谈一场恋爱, 还没好好孝顺老爸, 还没好好享受人生
他真的很后悔, 为什么当初不听奶奶的话呢, 明明九年都忍了,为什么不再多等几个小时,过了十二点再登上游轮
或者为什么要来救人呢让那些混蛋自生自灭不好吗
为什么死的一定是他呢
想起那些抛下他离开的混蛋的背影,尧烨就恨意滔天。
他暗自在心底诅咒,哪怕他这次死了,也要化作厉鬼去复仇把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全都杀个干净
尧烨越想越恨,却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绝望。
事已至此,再诅咒又有什么用呢,这世上,终究是恶人活得长久。
最终,他垂头丧气地放弃挣扎,准备引颈就戮。
死就死吧,人总有一死就当提前了
可尧烨还是忍不住心头的不甘。
他嗓子喊哑了,再也喊不出来,只能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为自己可悲可笑的短暂一生哭泣,像只刚出生的小猫,声音细细的,沙哑而又可怜。
听到尧烨的哭声,绷带大汉一下子顿在了原地,快要触及尧烨柔软发丝的大手也缓缓收了回去。
他绑着绷带,看不清表情的面庞正对着尧烨,竟然有了些落寞的意味。
而这一切,闭着眼睛的尧烨并没有发现。
不知何时起,周边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无人寂静的森林里只剩下了尧烨幽幽的抽噎声,连小动物的啼叫声都消匿无踪了。
一直没等来想象中的疼痛的尧烨察觉到了异样。
他抽噎着抬起头,清澈而水光潋滟的眸子里映出了身旁一动不动的绷带怪人。
怎么不动手
尧烨眨了眨红肿的双眼,渗入灵魂深处的恐惧使他呼吸发颤,不敢发出一丝动静惊扰面前这个胳膊比他大腿都粗的绷带怪人。
浑身缠绕着绷带的高大男人沉默地看着尧烨,绑满绷带的上半身肌肉隆起,线条流畅而不失力量感,浑身的气势磅礴而骇人。
被吓得不敢再闭眼的尧烨畏怯地看着这个高大到可怕的怪物,抖如筛糠。
这个怪物到底要干什么在思考该怎么杀他吗
很擅长脑补的尧烨一下子想出了几百种不同的痛苦死法,脸色愈发苍白了。
就在尧烨怕到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时候,浑身缠满绷带的审判者动了。
他似乎终于厌倦了在猎物死前的玩弄,慢慢举起了手中的巨大刀刃。
尧烨想要闭上眼,不想直面自己的死亡,却被无形的恐怖压力震慑,只能瞳孔紧缩,死死盯着那染满鲜血的宽背巨刀。
审判者用来处决罪人的刀刃上还残留着干涸的深色血迹,煞气瘆人,足以让任何直面这锋芒的生物感到骨寒毛竖。
“不求求你别杀我求你”
尧烨最后哑声乞求着,眼神卑微而绝望。
看着尧烨的眼神,审判者一向从未停顿过的刀刃慢了一拍,然后才直直地落了下来。
刺啦
一人环抱的大树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缝,这棵年份尚早的大树颤了颤,隐约发出了一声诡异的哀鸣。
捆缚在身上的绳子滑落在地,尧烨呆滞地低头,看到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后才猛地放松下来,瘫软在地。
审判者收回刀,依然沉默地站在一旁。
它脸部的绷带不断渗出鲜血,嘴部的位置动了动,却还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尧烨大脑一片空白,还沉浸在刀刃落下那一瞬间的崩溃绝望中,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呆呆地瘫软在原地,拷着手铐的双手陷入地面柔软的土壤之中。
“”
砰
审判者将被收回的刀刃重新随意拖在身侧,沉重的分量让地面都为之震颤。
尧烨被这声音吓得一抖,不知所措,脑子已经被吓成了一团浆糊。
但对于未知的恐惧还是让他从地上爬起来,头都不敢抬,跌跌撞撞,不顾一切地朝着远离绷带怪人的方向跑去。
“呼呼呼”
尧烨剧烈的喘息声充斥着自己的耳朵。
不知跑了多远,尧烨才总算鼓起勇气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恐怖的高大男人依然站在原地,缠满绷带的身影在那棵即将倾倒的树木衬托下竟有几分落寞和凄凉。
这个怪人在做什么
尧烨莫名觉得这个绷带怪人沉默寡言的性有点熟悉,总觉得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不过,这点熟悉并不足以让尧烨去冒险探究它的真实身份。
人只要犯一次傻就够了,再来一次刚才的结果,他怕自己没那么多命去赔。
尧烨咬紧牙关,实在想不明白这个恐怖的怪人为什么要帮他解开绳子。
是要救他,还是跟猫逗弄猎物一样,想将他放走再抓回来
他不敢再看,不敢再想,收回视线,往幸存者们离开的方向追赶而去。
不管那个怪物想要做什么,他只要活下来就好了,活下来,他一定要活下来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尧烨此时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来,然后,想办法逃离这座可怕的怪物岛屿。
老爸一定还在外面等着他,他决不能就这么轻易死去
深入岛屿茂密的热带雨林深处,无数个奇形怪状的小动物让尧烨一路担惊受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他害怕等到太阳落山了还没找到大部队,因此片刻都不敢歇息,在这座陌生的小岛上磕磕绊绊地前行,身上的白衬衫和西裤都快被树枝划成了乞丐装。
他当初无意间听见了那几个混混的谈话,说只要晚上不躲进一个地方,就很有可能会死,因为一旦入了夜,这座小岛就会沦为人间地狱。
尧烨太怕死了,他必须得找到那个可以躲避的安全之地才行
好在,尧烨的观察能力还是可以的,他跟随着那些幸存者们遗留的痕迹走到了岛屿中心,看到了一座外熟悉的屠宰场。
“这里是”
尧烨睁大眼睛,心头起了些疑惑,有一种强烈的既视感,总觉得这里很像少年时期去过的那个屠宰场那个被大火燃烧殆尽的屠宰场。
从远处望去,一座破旧的屠宰场伫立在岛屿中央的空地上。
环绕着屠宰场的铁栅栏上有很多破损,铁门更是虚掩着,被砸坏的铁锁随意丢弃在一边。
尧烨谨慎地轻推开那扇纯属摆设的锈迹斑斑的铁门,手上意外沾上了些黏糊糊的东西。
他忍着厌恶将手在已经变得脏兮兮的裤子上蹭了蹭,嗅出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可恶”
真是屋漏偏风连阴雨。
尧烨烦躁不堪。
经过了这一天的惊险遭遇,尧烨整个人都不大对劲了,心里的情绪扭曲又黑暗,要不是怕惊动了什么未知的危险,他几乎要暴跳如雷地踢几脚这扇铁门了。
x的连一个破门也能欺负他
尧烨狠狠地瞪了一眼铁门,继续向前走去。
他轻手轻脚地走着,走一步看一会儿,不敢莽撞行事。
只见屠宰场内的空地上,几间破烂的木板房中间悬挂着些不知名的风干肉串,一些食腐的蛆虫在肉串里蠕动,恶心至极。
走入屠宰场内最宽敞的主厂房,迎面便是一道长长的走廊。
走廊两侧,几扇木门半掩着,天花板阴暗潮湿,往下滴水,连墙角都生着苔藓。
“李哥,这里好破,今晚就在这里住吗能去外面搭个帐篷吗这儿也太潮了”
粉毛妹子噘着嘴唇,拐过墙角,向着门口方向走来。
李哥赔着笑,哄道“哎哟宝贝儿,就忍忍吧,忍两个晚上就行了,这里可不能搭帐篷”
尧烨听到了声音,悚然一惊,赶紧躲进了旁边一扇没锁门的房间里。
他贴近木门,仔细偷听着他们的谈话。
听了李哥的话,粉毛妹子一脸不满“为什么不是说只要进了这里就好了吗不住再房间里也没事吧”
李哥无奈地搂着粉毛,解释道“宝贝儿你不知道,这里虽然比起外面算安全,但也有刷新怪物的,就是走廊上,每晚都会有以前被处决的人的鬼魂游荡,遇上了就是个死啊”
“鬼魂咦人家好怕”
粉毛撒娇躲进了李哥怀里。
李哥美人在怀,美得直冒鼻涕泡,又把自己看的攻略当成自己的经验说出来装逼。
“别怕,宝贝儿只要有我保护,就什么也不用怕”
尧烨听得认真,虽然听不懂其中什么刷新、玩家、攻略之类的词,疑心这是他们对话的暗语,但也半蒙半猜的理解了大致意思。
那就是,这里是夜晚休息的安全避难所,到了夜里,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绝对不能出去。
但是,等到天色亮起的时候,也绝对不能继续呆在房间里,因为那时,会有审判者前来巡游,一旦被发现,就会当场暴毙。
“哈哈哈来宝贝,吃点东西”
声音渐渐远去,尧烨也放松了下来,不断重复着那些信息,唯恐自己忘了哪点禁忌,落下个身首分离的下场。
不过
“审判者是谁啊”
尧烨喃喃自语,皱紧了眉头。
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等到早上起早点就好了。
这样想着,他看了看自己现在所处的房间,计划着今晚该怎么休息。
房间潮湿无比,几近腐朽的木板气味刺鼻,墙壁上,天花板上 ,到处是霉斑。
整个房间里没有一个家具,要是在这里休息的话,就只能趴在那肮脏的木板上睡了。
尧烨看着自己一身狼狈泥泞的衣服,苦笑一声,也没什么脾气去挑三拣四了,脏就脏吧,能休息就行。
咕噜
尧烨捂着自己饥肠辘辘的腹部,饿得胃部抽搐。
刚才一直在为生存而发愁,精神高度紧张因此没有察觉,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已经一天都没有吃饭了。
怎么办
要出去冒险找食物吗
思来想去,尧烨还是忍下了饥饿,怕自己被那群幸存者发现。
他不想再回到那个全是疯子的集体里了,刚才都能把他给绑了,谁知道再看到他会不会直接把他抽筋扒皮
已经确信人性本恶的尧烨不敢去赌人性有多美好,他决定再忍忍,等到明天天一亮,他就去外面找点野果子吃。
很快,夜晚就到了。
夜凉如水,所有怪物都在深沉的夜色下开始了狂欢,整座小岛上全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和杀戮声音,吵得人睡不着觉。
夜晚会加深人的恐惧,放大常人所有的负面情绪,尧烨也不例外。
白天累积的情绪在这百鬼夜行的深夜时分爆发了,他既烦躁又恐惧,整个人躺在地板上,翻来覆去,神情因为惧怕而扭曲。
外面好可怕。
会不会,有东西闯进来呢
这个房间真的安全吗
他会死吗
他此时饥寒交迫,饿得前胸贴后背,听着外面恼人的吵闹,恐惧地蜷缩了起来,整个人缩成了一条虾子。
好可怕好可怕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明明今天是他的生日啊呜呜
他想回家好想
尧烨无声地哭泣着,他一直娇生惯养,哪里睡过这么肮脏的房间,被房间里潮湿的霉斑蹭在身上,浑身发痒。
他一边恐惧得发抖,一边又不得不用不算干净的手乱抓乱挠,脖子上胳膊上都是自己抓出来的血痕。
咚
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尧烨吓得停住了抓挠的手,神经质地抱头蜷缩在墙角,不顾身上蹭上了更多的霉斑和苔藓,哆嗦着看着被他那木棍堵着的房门。
“不要不要”
尧烨的眼泪跟不要钱一样流下来,双眼满是血丝。
“救命唔不”
突然,外面的敲门声停下了,被木棍堵住的房门轻轻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张惨白的老人面孔从缝隙里看了过来,张大嘴巴,冲他扭曲地笑着,老人头颅下还有一条长长的脖子,也从缝隙探了过来。
尧烨惊恐地贴在墙角,捂住了嘴巴,不敢发出声音。
谁来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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