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间羁留客

    晨露为妆,身披风月,她身上穿的白色衣裙优雅华丽,不像江湖儿女衣着精简,但她身上的气质却又不同于矜持羞涩的大家闺秀。

    陆小凤见她头上戴着斗笠,上面垂挂着白色柔软的纱,这一点倒是跟大家闺秀出门时必带面纱有几分相似。但他清楚这位姑娘并非羞于见人,因为薄纱并没有遮住她的容颜。

    想到传闻中这位姑娘清丽绝伦却满头白发,或许那斗笠是为了遮住那异于常人的头发。

    但不管如何,这位姑娘确实如传说中的一样,非常美。在晨曦之下,河湖之畔,犹如白衣神女,若翩然飞去。

    陆小凤面对美人的时候,嘴巴总是特别甜,但是由他来说那些花言巧语却显得格外真诚。那双深情又灵动的眼睛看着你的时候,就像你是他的唯一,无数女人前仆后继,除了他的相貌,大抵也是因为他的眼神和嘴巴。

    但是在面对这位白衣神女的时候,那些信手拈来的赞美之词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好似无论多么华丽的词藻用来形容这位女子都显得是对她的亵渎。

    陆小凤平生第一次,规规矩矩的对一个女人行了个江湖礼,“在下陆小凤,惊扰姑娘了。”

    感觉到了他的郑重,宋棠自然以相同的礼节对待他,她将鱼竿放在竹筏上。因为陆小凤来得太早,她还没有钓到多少条鱼,篓子里只有一条独苗在蹦跶。

    她将篓子直接递到陆小凤面前,“我以天地为庐,食风餐露,身无分文又无五谷,不好招待远客,唯有此鱼还算新鲜。”

    陆小凤愣了一下,继而大笑出声,毫不扭捏地接过了鱼篓子,“我听说白衣神女时常将钓上来的鱼虾赠给路人,这一点倒是和传闻中一样。”

    这位白姑娘举止大方,淡然从容,实不像是会被世俗眼光所束缚之人,加之对方并不刻意隐藏她身上的异常,陆小凤的眼神有些动容。

    人不理世俗,却为世俗所扰。

    “白衣神女?”宋棠眨了眨眼,有些茫然道:“是在说我吗?”

    陆小凤觉得眼前的女子有点可爱,笑道:“说的自然是姑娘。我可是久闻姑娘的大名才不远万里赶来这里,便是想亲眼见一见白衣神女是否如传说中那般美丽。”

    发现眼前这位姑娘并不如他所想象的那般高不可攀,陆小凤面对她的时候,态度也自然了些。

    【陆小凤觉得您清冷高雅中透着一丝懵懂可爱,引人怜惜。】

    好感度箭头又慢慢回归了正轨,陆小凤的好感度已经达到了35点。

    犹如调戏的话语从陆小凤嘴里说出来,却并不像一般人一样轻浮。

    宋棠并没有因为他的夸奖而害羞,因为那些赞美的话,在她还是戚家大小姐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很多了。虽然她对人际交往没什么技巧,但至少她外表能够装得镇定从容到别人根本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紧张。

    “看来我的外表至少没有让你失望。”宋棠脚尖一点上了岸。

    这也是套装自带的能力,她的武功虽然不能和木道人、玉罗刹那些超一流的高手相比,但勉勉强强也能排在一流高手之列。

    而且她最突出的是轻功,除非楚留香再世,否则以她的轻功在江湖上都是数一数二的。

    陆小凤为她展现出来的轻功眼前一亮,然后他注意到女子踩在地上的脚步并没有发出声音。仔细观察才发现,她的脚离地面隔了一丝距离,并没有完全踩在上面,却能行动自如,见她面上也并没有吃力的表情,不由得在心里重新估算她的武功。

    接着他又发现了一件事,夕鹭洲河畔长满了芦苇,又是晨曦初绽,芦苇上少不得沾满了露水,河畔红泥湿软,就是他刚刚蹲在那里,鞋底都粘了一层的泥。然而他的目光仔细的划过女子的裙摆,竟然没有发现一点脏污的地方!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要说身为江湖人,每日尘霜满面的,再怎么小心谨慎衣服上也总得会沾到些灰尘,而这位姑娘明明看着十分年轻,内力想来也没有多深厚,竟然能使自身衣物不染尘埃。

    难不成其实她的头发并非发生意外所致,而是因为她的年龄……

    陆小凤的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微妙和纠结。

    【陆小凤觉得您高深莫测。】

    然后又给了她5点好感度。

    宋棠身形一顿,不太明白这个结论对方是怎么得出来的。她见陆小凤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裙摆上,脑中灵光一闪这才明白,原来是对方误会了。

    她身上的衣裙都是从暖暖衣柜里面取出来的,它们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很不容易脏。虽然会损坏,但扔进衣柜里再重新拿出来又会变得完好无损。可作为一个20年前风靡多个国家的换装手游,是绝不容许衣服上会出现脏污的!

    实体化后的结果就是,几乎不会弄脏。

    可是陆小凤不知道,可能在对方眼里这是她内力高深的一个表现吧。

    陆小凤很快回过神来移开了视线,他提了提鱼篓子,示意道:“有菜无酒实在是浪费这好料,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如随在下去借一下灶头?再小酌几杯当地人自酿的米酒,虽然不如女儿红,却别有一番风味。”

    对于攻略目标的主动邀请自然是不能拒绝的,宋棠从袖子里拿出一枚白玉玲珑的哨子,在嘴边吹了几个音。

    鹭鸟鸥鸣几声,仿佛是在回应她一般。双翅一震,离开了竹筏。

    她回身对陆小凤说道:“我正好认识一家人,米酒酿的十分不错,又十分热情好客,就向他们借一下厨房吧。”

    “那就有劳姑娘带路了。”陆小凤摸了摸胡子,距离她一掌的位置和她并肩前行。

    宋棠说的那户人家便是她救了溺水小孩的那家人。

    对于她的到来,这家人受宠若惊,即便她还带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这家人也同样热情,只是好奇的目光掩都掩饰不住。

    陆小凤很熟悉这种眼神,他有些不自在的用余光注意着女子的表情。

    宋棠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老丈欢喜的立刻就去拿了一坛米酒过来,还给他们配了点小菜。

    她扭头去看陆小凤,却见对方提着鱼篓子,已经进了厨房。

    宋棠跟了进去,有些局促的站在那里。说真的,不管是作为前戚大小姐还是现在的宋棠,她都不会下厨,连厨房都没怎么进去过,更何况这里的背景是古代,她连怎么把火烧起来都不懂。

    反正她也帮不了什么忙,就让陆小凤自己去弄吧。

    宋棠出了厨房来到院子里,小男孩发现了她,连忙带着自己的小伙伴围了过来。

    “姐姐,你跟那个叔叔是什么关系呀?”

    好感度达到30以上就已经属于普通朋友了,所以她说:“朋友。”

    她又补充了下:“那个叔叔叫陆小凤。”

    “原来他就是那个很厉害的陆小凤叔叔啊!”

    这里的小孩都听过宋棠讲的故事,对于故事里的主角陆小凤并不陌生,甚至都很喜欢他。

    一个几岁的小女孩盯着她的头发,好奇道:“姐姐,为什么你的头发是白色的,跟我们的不一样?”

    小男孩立刻推了她一把,“不许说话!”

    小女孩被吓着了,愣愣的看着他。

    小男孩被家里人叮嘱过,白衣神女跟别人有点不太一样,不许他冒犯神女。而他的命也是神女救回来的,所以一切都要听神女的。

    他虽然不太懂冒犯是什么意思,但是姐姐这么年轻,头发却白了,一定很难过,所以在小女孩无知的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才会这么生气。他觉得小女孩的问题冒犯到了神女姐姐。

    宋棠把那个小女孩抱了起来,“没关系的,姐姐的头发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天生的。你吓着小妹妹了。”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小男孩说的。

    小男孩红着脸道:“对不起。”

    小女孩憋住了眼泪,摇了摇头。

    宋棠放下她,从头顶的树梢摘了一片叶子下来,明明她没有学过却自如的用叶子吹出了曲调。

    【陆小凤内心受到触动,觉得您非常得温柔善良。】

    好感度一下子跃到了55点。

    宋棠没有受到影响,继续把整首曲子吹完了。她又陪着小朋友们玩了会,期间很多孩子问她各种各样的问题,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人形咕歌。

    没一会儿那些孩子都被家长叫回去吃饭,小男孩也不例外。而宋棠跟陆小凤则把桌子搬到了院子里,一边烧着米酒配着鱼,一边思考着该怎么跟攻略目标聊天。

    前面就说过了,宋棠跟所有人交情一般,也没有什么交际技巧。而身为戚家大小姐,她也不需要主动跟人家找话题,她身边自有人带动气氛,她只要站在那里当个背景板就可以了。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尴尬的事情,她还没有跟陆小凤自我介绍。虽然陆小凤完全不介意的样子,但她总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很没有礼貌。

    还没等她说话,陆小凤就像是刚想到似的,道:“怪我只想着喝酒了,都忘了请教姑娘的芳名。”

    然后陆小凤就见对面的白衣姑娘沉默了一下,最终说道:“我姓白。”

    陆小凤从善如流道:“白姑娘。”

    宋棠心中的尴尬就这样被化解了。

    刚才也不是她故意沉默,而是她翻了自己的身份设定后发现,她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姓。再次强调宋棠是个取名废,她也不想临时编个名字出来糊弄陆小凤,于是她沉默了一会儿,只说了自己姓白。

    陆小凤仿佛明白她的沉默,却没有再追问。

    宋棠说自己不食五谷,只是想让自己的形象变得仙一点,好让她在剧透的时候,别人怀疑的程度轻一点,其实她还是要吃东西的。

    而且这还是陆小凤亲手做的,不吃一点的话好像也不太好?

    于是她拿起了筷子,尝了几口,味道竟然不错?

    为了避免崩人设,她尝过几口之后就放下了筷子,转而拿起了酒杯,同时将数值调了一下。

    陆小凤记得传闻中白衣神女是不食五谷的,他本来都要自己一个人把这条鱼吃了的,却见白姑娘拿起筷子尝了几口。她的动作很优雅,手上的皮肤白皙无茧,她的家境一定很好,又是姓白的,他立刻想到了京城白家。

    但是京城白家只有一个独子,并没有听说有其他姐妹呀。

    见白姑娘拿起了酒杯,陆小凤暂时将那些事抛到了脑后,两人你来我往,竟将整坛米酒喝光了。

    陆小凤面色微醺,手执一根筷子敲打在酒杯上,一边敲一边唱歌,但没一个在调上的。

    宋棠却不觉得难听,只觉得有趣。

    她突然想到一句话,便对陆小凤说道:“你教我做饭吧?”

    陆小凤醉的晕乎乎的,他对面的女子却面色如常,一点也看不出来喝了酒的样子。

    白衣姑娘将目光投注在他身上,道:“你教我做饭吧?”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喝醉了,否则怎么会觉得那个声音如此好听,好听的让他想答应下来,教她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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