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间羁留客

    白旻泽回到白家在江南的院子,他一回去就感觉气氛不对,路上见着他的小丫鬟行了礼后忙道:“大少爷,夫人在花厅等您。”

    白旻泽脚步一顿,道:“夫人来多久了?”

    小丫鬟压低声音道:“等您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花厅里,一位穿着华贵的妇人面色冷淡的坐在上座,一旁伺候的丫鬟们全都战战兢兢的,气氛有些压抑。

    “娘,您千里迢迢到这里做什么?”白旻泽一挥手,让她们下去。

    丫鬟们默默松了口气,行了礼退下。

    白夫人的心情全都写在了脸上,虽然气愤,但眼神里掩饰不住对孩子的宠溺,“你最近到底在做什么?整天不见人影,庄里的生意也不打理,你爹让你结交的那些人物你也不去拜访,还跑到江南来了,下一步你是不是要把你娘给气死,你才甘心?!我当初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账小子!”

    白旻泽心中一动,又忍不住泛起悲凉,他淡淡道:“我最近有点事,爹吩咐的那些事我会尽早去办的,娘你也赶紧回去吧,省得爹担心。”

    白夫人迟疑,她琢磨着问道:“你该不会是看上哪家姑娘,担心娘不同意,所以藏着掖着吧?”

    “不是。”

    白夫人苦口婆心道:“旻儿啊,娘可只有你一个孩子,我含辛茹苦把你养这么大,你可得给娘争口气,我们白家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娘会帮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好妻子,你可别犯傻,在外面玩玩就算了,可别玩出什么真感情来。别看你爹现在老实,当初娘要是没生下你,你可不知道你奶奶对你娘的尖酸样……”

    听着娘亲,一口一个只有他一个孩子,未来全靠他,白家的一切日后都是他的,白旻泽终于忍不住说道:“姐姐要成亲了。”

    白夫人的声音戛然而止,面色僵硬,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她干笑道:“傻孩子,你在说什么呢?你是说你堂姐吧?那丫头也确实该到年纪了。”

    白旻泽看着娘亲越来越僵硬的脸,一字一句道:“我说的是我的姐姐,那个被你,被我们所有人抛弃,连名字都没有的姐姐。”

    “白旻泽!你住口!”白夫人尖叫道。

    她呼吸不畅地抚着胸口,一手撑在桌面上,冷汗从额头淌下,“你魔怔了,你哪来的姐姐!娘就你一个孩子,别胡说八道,你累了,先去休息吧。”

    看着自欺欺人的娘亲,白旻泽心里泛起报复的快感,与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窒息感,他和这个家所有人一样,都是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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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鹭洲那里的气氛也异常凝滞,陆小凤不记得昨天自己喝醉酒后到底有没有对白姑娘耍流氓,更加不记得自己是不是承诺了对方要娶她!

    然后现在问题大了,像白姑娘这样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刚认识不到三个月的男人主动说出娶她的话,可是白姑娘既然说了,所以更加让陆小凤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承认自己对白姑娘很有好感,但是想到曾经这种事情,他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成了亲的陆小凤还能是陆小凤吗?他根本想象不到每天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而费神的生活,这样的生活绝对不是陆小凤该适应的。

    宋棠盯着河面,看着任务界面上最后一个任务,盯着“婚礼”两个字,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

    任务只要求攻略目标为她举行婚礼,可没有好感度要求呀!也就是说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只要有婚礼就行了!

    觉得打开了通关任务的新世界大门的宋棠眼睛发亮,她镇定地转过身对陆小凤说道:“你一定很奇怪,我跟你才认识不久,却突然对你说出那样的话。”

    陆小凤愣了下,然后苦笑道:“我确实很奇怪,虽然有很多女孩子喜欢我,但我却觉得你跟他们不一样,所以那天你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真的吓了我一跳。”

    宋棠侧过脸,不让陆小凤看见她的表情,刚才她的脑子里突然多了一份记忆,她照着设定说道:“你也应该察觉到了我跟其他人不太一样的地方。为什么我白天出现,晚上却消失,没有人知道我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我住在哪里,甚至我不需要吃喝。”

    “其实我本不应该属于这里,但是我师父离开前对我说,在这里我还有一线尘缘未了,若是不断绝俗尘,我将永远非人非鬼的生活在这里。”

    陆小凤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好,他觉得这事过于离奇,可他的直觉告诉他,白姑娘说的是真的。

    他忽然想到其他人都没有在夜里见过白姑娘,只有他和白姑娘相处过,“那天晚上你突然离开是为什么?”

    宋棠解释道:“你的命格很特别,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便可以在夜晚出现在人前,不过我跟你距离不能太远,否则就会像那天晚上一样,被遣回夕鹭洲了。”

    只有白天才看的见,晚上就会消失什么的,莫名有点诡异。

    “我并非鬼怪,只是得到了一些机缘,你可以理解成方外之人。”

    也是,白姑娘有体温,也有影子,可以在阳光下出现,并不符合常理中的鬼。

    陆小凤神色尴尬,辩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你的一线尘缘是?”

    然后他就见白姑娘沉默了下,其实宋棠是在翻人设,刚才记忆出现以后,人设这里也跟着加载了背景。

    她照着上面的内容念给陆小凤听。

    京城白家,声名显赫,但人丁凋零,到了白老爷这一代也只有两个儿子。他为人风流,真正娶进门的却没有几房,至今也只有一个妻子跟一个姨娘。到了他的下一代就更惨了,姨娘没有孩子,白夫人也生了一对龙凤胎。

    但在外人的眼中,白家这一代只有个大少爷白旻泽,因为白家大少爷的龙凤胎姐姐天生异于常人,白家便对外人隐瞒下了还有一个孩子的事。

    白旻泽在所有人的宠爱和期盼下长大,而另一个孩子的待遇却是天差地别。白夫人不准她出现在人前,还把知情的下人都换了一遍,她的世界只有一个小小的屋子和窗户探出去的那一小块蓝天。

    这个孩子天生白发,眼神干净纯粹到冷漠,从出生起便没有说过话,而且随着她的长大,诡异的事情在白府发生了。

    在这个女孩七岁的时候,白府经常发现一些灵异事件,甚至还有人受伤。白夫人受不了这种折磨,在一天夜里和老管家将小女孩哄骗到河边,然后溺死了她。

    白夫人对白老爷声称送走了女孩,因为白家主人的默认,白府上下除了白夫人和老管家,没人知道在这样一个夜里,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被她的母亲亲手溺死在了河里。

    “我的一线尘缘便是在人世的父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血缘是永远割舍不断的。”

    脚下的竹筏突然震动了下,陆小凤把她的脸转过来,看着她淡然从容的神情和那双干净剔透的眼眸,他把人按在怀里,轻声道:“别怕。”

    宋棠的瞳孔颤了颤,她并没有感觉,这个故事的主角只是她的身份设定,甚至连记忆也是刚刚才接收的,她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安慰。但是,故事里的那个小女孩,她在被亲生母亲按在水里的时候,是不是也曾祈求有人对她说“别怕”?

    “当初我并没有死,而是被师父救了。”宋棠的脸埋在陆小凤怀里,声音有些闷闷的,“而且我没有过去的那些记忆,我不记得他们怎样对待过我,我也并不会为他们感到难过。”

    陆小凤依然把她抱得紧紧的。

    “师父说过我若要斩尘缘,就必须嫁人,然后你可以在成亲后给我一纸休书。陆小凤。”她唤道,“我选择嫁给你并非出于感情,你不用为此感到为难或者愧疚,说到底是我在利用你。我希望你能帮我,因为这个世上,我只有信任你了。”

    陆小凤沉默了许久,然后略微沙哑的声音道:“好,我娶你。”

    宋棠松了口气,道:“谢谢你,陆小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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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凤要成亲了。

    这件事比任何消息都传播得快,只不过一日功夫,全江湖都知道了浪子陆小凤要成亲了,地点就在夕鹭洲。

    一时之间全江湖都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陆小凤。”宋棠忍不住出声道。

    “什么?你快来看看哪种喜帖比较好?对了,布庄的人会过来给你裁嫁衣,你可以看看样式和料子,选多贵的都行。”

    宋棠干巴巴道:“婚礼就是个形式,尽量精简就行。”

    “那不行,怎么说也是我陆小凤第一次成亲,将来可能都没这机会了。”陆小凤道,然后贱兮兮地笑了,“我陆小凤最不缺的就是朋友,到时候我把他们全部请来,全部都要给份子钱!”

    宋棠只能让陆小凤继续折腾婚礼的事,虽然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陆小凤突然热衷起来,也许真的是为了份子钱吧,毕竟平常时陆小凤花钱如流水,以至于至今都没有房子。

    不好,她又想起白旻泽那一长串的话了。

    宋棠待在百花楼待嫁,因为她没有房子,陆小凤也没有,所以就干脆先让宋棠待在花满楼那里。

    这几天陆小凤忙着写请帖,布置酒席,出嫁事宜,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事,忙的脚不沾地。

    “白姑娘。”

    宋棠正和花满楼面对面喝茶赏花,然后花满楼忽然叫了她一声。

    “什么事?”

    “白姑娘对待陆小凤可是真心?”

    宋棠沉默了。这么久以来花满楼说话一直都很温柔细心,从来没说过这么直白又尖锐的话题。

    花满楼叹气,他能感觉到陆小凤对这件事的认真,他是第一次看见陆小凤喜欢一个姑娘甚至愿意安定下来和她成亲。可是对于白姑娘,他却觉得对方好似不太在意这场婚礼。

    虽然交情并不深,但花满楼清楚白姑娘是个善良的女孩子。不管对方和陆小凤到底有什么打算,他身为陆小凤的好朋友,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人为此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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