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猎魔人

    村人的火把照亮了半片山头,爱佩露避开了他们。她的身体素质会比常人好一些,但灵力有限,为安全起见,她将冰焰长弓握在手上。

    循着狼人的气味,她找到失血过多陷入昏迷的清水惠。按照村民的速度,一会儿就能找到这边来,于是她就把少女拖到树旁靠着,然后沿着狼人未散的气息寻了过去。

    月光与树影间,蓝发的健壮青年步履悠闲地穿梭在树林里,蓦地,他的脚步停了下来,侧头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同类的气味?”

    他语气轻松,身体却没有放松警惕。

    “你应该知道规矩才对,一点纪律性都没有的,可没有资格成为我们的同伴。”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朝着爱佩露的方向走近,脸上带着笑道:“控制不了自己的食欲,擅自出来,可不是听话的乖孩子。”

    带着流光的冰蓝箭矢倏忽之间没入蓝发青年脚尖的土地,令他身形一顿,眼中讶然的神色一闪而过。他举着双手,环视四周,面上无辜地笑着,“原来这里是阁下的地盘吗?我初来乍到,如若有冒犯,请允许我向您道歉。”

    “离开这里。”暗处传来的女声冷冷道。

    “什么?”辰巳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忙道:“是我的疏忽,不知道这里是阁下看中的地方,我们马上就离开。”

    “其实阁下是我遇见的第一个狼人,我们一直在寻找其他的同类,鄙人斗胆,能否请阁下为我们引见?”辰巳言辞恳切,一手放在胸前,鞠了一躬。

    爱佩露却在想,尸鬼已经开始行动,实际上清水惠并不是第一个受害人,当初为了破开外场村的防护,他们直接杀了山入地区的三位老人,催眠他们毁了供奉的土地神,因此才得以在没有邀请的情况下进入外场村。

    如果这次放他们离开,又能保证他们不会祸害别的村子吗?

    读完了辰巳的经历,宋棠明白,只要尸鬼的领头人桐敷沙子继续抱有融入群体,将人类变成尸鬼陪伴她的想法,这种事情就不会结束。

    虽然他们变成尸鬼并非自愿,可身为人类,宋棠自然是站在人类的立场看问题,连生命都要遭受威胁了哪来的同情心去可怜迫害者?

    她刚放下去一点的弓箭抬了起来,双手蓄力。

    察觉到杀意的辰巳眼神一凛,飞速往旁边一跃,躲开了一箭。他的余光瞧见箭矢没入的地方迅速凝结成冰,寒气逼人,相对于刚才警告性意味的一箭,对方这回是真的想杀他。

    如果不是他一直警惕着,这会儿怕是要一箭穿心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是木质的箭矢却令他感受到了本能的恐惧,想来这箭对他们的伤害不亚于木头对尸鬼的致命性。

    辰巳后怕地冒出冷汗。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对方变卦得这么快,但此刻辰巳知道,他不是那少女的对手,硬拼也讨不到好,他现在可不想跟连身份都不清不楚的人鱼死网破。

    充斥在他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回洋房,带沙子离开!

    下一秒,冰蓝的箭矢冲着他的心脏而来,千钧一发之际辰巳扭开了身体,使得箭射中了胳膊。青年想也不想折断了自己的手臂,阻止了冰霜的蔓延,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逃离到爱佩露的视线之外。

    宋棠打开小地图,配合着『超频光阵』追了过去。

    不出意料的,辰巳第一反应就是带走沙子。

    此时的沙子正在一处废弃的教堂,和寺庙的主持即尾崎敏夫的好友室井静信大谈平等的生死观,丝毫不知道危机正在朝她靠近。

    作为合格的书粉,沙子忽然不想那么快杀了静信,她倒是十分期待这名虔诚的修者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时是什么反应了。

    很快,她就有这个机会知道了。

    穿着僧袍的俊秀青年面容恬淡,似乎永远不会为外物所动容,他冷静克制,优雅自持,即便被沙子说中了秘密,失态过后很快整理好情绪。

    他们的交谈还未结束,却被一位不速之客中断了。

    辰巳以非常人所能达到的速度冲进教堂,拽着萝莉身实际年龄却已经几百岁的沙子,没时间解释,甚至在匆忙之间,他注意到还有个人类时,也来不及掩饰。

    “辰巳,你怎么了?”沙子刚问出口的话就被同样震惊到的静信打断了:“你要做什么?!”

    此时的静信还不知道沙子的真实身份,见这个陌生男子强硬地拽着楚楚可怜的小少女,自然心里起疑,不肯放他离开。

    结果他刚要有所动作就被辰巳拽住领口扔了出去。

    手无缚鸡之力的静信哪忍受得住这一遭,差点没咳出血。

    沙子立刻冷下脸,挣脱了辰巳的手,跑到静信身边,扶他起来,嘴里还问着:“你要不要紧?”

    他们在这里耽搁时,宋棠的速度可不慢。

    一支箭矢从他背后直穿胸膛,辰巳在沙子和静信震惊的眼神中倒了下去。

    宋棠走进教堂,辰巳这才看清楚她的模样。

    少女看着他,丝毫不带同情的口吻道:“你本来可以有机会活下去的。”

    作为狼人,除了身体素质增强了,吃一般的食物也可以维生,可他却助纣为虐,帮助沙子去实行那不可能实现的妄想而伤害了太多人。

    辰巳笑了,他望着教堂天花板上的油画,淡淡道:“你知道吗,在遇到沙子之前,我绝望得想要立刻死掉。明知道会毁灭却义无反顾的沙子,很美。”

    “因为没有活下去的勇气,所以将生的理由寄托在沙子身上,自欺欺人,可笑……又可悲。”

    听到她的话,辰巳瞪大了眼,不甘地消散了。

    在宋棠将视线转到沙子身上时,静信下意识将她拦在了身后。

    青年紧张的看着她,又扫了一眼辰巳消散的地方,问道:“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猎魔人,尸鬼。”宋棠道,“你可以不理解猎魔人的职业,我的目标是你身后的那个小女孩,你可以离开了。”

    静信没有动,沙子紧紧抓着青年的衣服,害怕地躲在他的身后。

    虽然静信有所怀疑,但看到沙子泫然欲泣的脸和恐惧的眼神,他怎么也做不到就这么离开。

    他问:“沙子也是尸鬼?”

    话一出口,他明显感觉到小少女抓着他衣服的力道一紧。

    宋棠补充道:“她还是桐敷家的领头人,到外场村的意图是想把这里变成尸鬼的乐园。”

    静信沉默了。

    桐敷沙子探出半边脸,怯怯道:“我只是饿了,想吃东西,我没想伤害他们,但是我实在太饿了,我也不想的。”

    静信听闻,看着她的脸,眼里流露出动容的神色。

    在外人看来,沙子是个漂亮可爱的小萝莉,柔弱依赖的可怜模样确实容易引起别人的恻隐之心。

    但不包括宋棠。

    在她的眼里,所有的尸鬼都是瞳孔大到充斥整个眼眶,黑漆漆的一片,完全不觉得可怜,反而觉得惊悚。

    “外场村这些日子死去的人都是尸鬼的杰作,我想你该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要被她的表象欺骗了。”

    快刀斩乱麻,宋棠说完就抬起弓箭,对准了沙子。

    这时静信也抬起手,迟疑道:“他们虽然是尸鬼,可是和生前没什么两样,诚然他们会袭击人,但就算他们是杀人犯,我们就能擅自插手吗?”

    宋棠愣住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慨他人之慷极度双标的圣父?

    尸鬼肚子饿了杀人可以,是可怜的值得被同情的,人类被杀了就就应该顺从地接受事实,甚至被挖出来洗脑成为新的尸鬼,继续帮着祸害自己的家人朋友?

    宋棠真的怀疑这个主持是不是尸鬼假扮的人类?

    “别把尸变者的袭击和杀人混为一谈。”

    尾崎敏夫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眼神冰冷地扫了一眼沙子,将视线落在自己的好友身上,或许是没想到好友会站在尸鬼的立场上替他们说话,他的语气不由有些尖锐:“他们的死是残酷的,那人类的死就不残酷吗?只要放跑他们其中一人就会造成牺牲的连锁反应,难道要等村里的人都死光了你才来后悔吗?”

    静信身子一震,沉默不语。

    “清水惠今晚被袭击了。”半晌,尾崎敏夫说了这么一句话,“但她并不会是最后一个。”

    静信明白他的潜台词。

    从清水惠家里出来以后,尾崎敏夫一直奇怪,清水惠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体内却大量失血。他正想着就看见那只成了精的鸽子在他头顶飞来飞去,似乎想要引他去什么地方。

    站在教堂外听到了“尸鬼”一词,尾崎敏夫精神一振,顿时将之前离奇死亡的几人和清水惠今晚的状况联系起来!

    正要进去,却让他听到了好友的那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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