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宿（2）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很早, 窗外天刚蒙蒙亮，是个有点阳光的半阴天。我整理好自己换了衣服下楼, 有点意外的看到了提姆坐在餐桌前。

    “早上好。”我站在楼梯上, 伸出手握住扶手, 鼓起勇气抢到先机和他打招呼。

    “好久不见，雪莉，”他扬起手里的咖啡杯冲我举了一下，语气里的熟稔就好像我们从来没有分别过那半年似的，“听说你要上学校的语言课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呃，我想想大概是吧。”我在阿尔弗雷德的示意下做到餐桌前, 心里冒出一种跃跃欲试的新奇感。提姆把一只没用过的咖啡杯冲我推过来, 我拿它到了大半杯咖啡，沾上舌尖的那种苦涩感把隔夜的疲惫冲去了大半。

    提姆告诉我他会在庄园里住到开学前，只不过大部分时间可能都不在家就是了。布鲁斯昨天起程去了伦敦出差；迪克回到布鲁德海文去了, 我觉得有点可惜，没和他道别。杰森平时不住在家里，达米安要三天之后才能回来，我不知道他去干嘛了, 提姆没告诉我, 我就不打算问。

    早餐过后, 提姆就重新回到房间去了, 美其名曰要补觉。我严重怀疑他的作息时间是不是经常这样日夜颠倒，不过眼下我自己要操办的事情还有一大堆，也来不及再担心他了。首当其冲的一项, 关于我的行李。我想了很多办法也没想到要怎样才能把那些集装箱搬到韦恩庄园，最后又开始怨我自己为什么不会开车，假如我会开车的话，说不定就可以想办法租到一辆车，把它们全都一起拉回来了。

    我又想，或许那些行李不全拿过来也行。本来它们就算不上很多，假如我挑挑拣拣再丢掉一些，说不定多跑几趟，也能凑合将它们都搬回来。可是我要怎么从学校搬着大箱子回韦恩庄园呢这里不是车水马龙的繁华市区，庄园本身就建在山郊里，四周方圆十里恨不得都没有半个公交站。骑自行车估计会把自己累死，打车又太贵，请搬家公司还要防着居心不良的人乱说话。当初是我不想让布鲁斯对外公开我的身份的，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初的图方便有朝一日也会成了麻烦。

    这件事愁得我一个头两个大，最后还要感谢万能又伟大的阿尔弗雷德细心的察觉到了我的纠结。我再三考虑之后把实情告诉了他，管家先生帮我联系了庄园的司机，顺利解决掉后顾之忧。

    提姆是在下午三点钟左右再一次走出房间的，年轻男孩儿身上挂着宽大的t恤衫和短裤，踩着拖鞋，和其他同龄的青春期少年没什么区别。届时我正忙着把那几只密封好的箱子哼哧哼哧的搬进房间，提姆主动走过来帮我搬了最大的那只，还在进我房间的时候礼貌的请示了一下。

    我当然没什么好不同意的，反正我才刚住进来，房间里的陈设几乎和酒店一样简单。

    他真是个很绅士的人，我想。

    “放在哪里比较好”他帮我把箱子搬进屋，我正忙着整理书桌，随手指了一个方向。提姆把那只大箱子放在角落里，看上去格外轻松，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意外比我想象中要结实的多。其实我力气也不算很小，扛二十斤的米和面爬四层楼也不是难事，但和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提姆比起来，我简直不能比。

    “太好了。”我拍了拍手，站起身来。“你力气可真大，呃，健身房的常客”

    “谢谢。”他抬了一下眉毛，脸上带着一种男孩儿们被夸奖后特有的神采，“我很喜欢运动。”

    “这是件好事。”我一边转身过去撕开下一只箱子上黏着的封口胶带，一边想自己是不是应该也加大运动量。

    我花了半个小时来收拾自己的所有行李，就像刚才说的，它们其实并不多。我环顾了一下自己的杰作我把这里尽量收拾的还原自己原来的房间，可惜结果和我想象的差别有点大。我并不是说这里不好的意思，正相反，这个房间实在是太好了，光面积就是我曾经房间的好几倍，甚至还带有独立的更衣室和卫生间。所以当我将曾经堆在房间里显得拥挤的全部东西挪到这里之后，原本空荡的房间看上去还是和先前没差多少。

    其实这样也好，我心想，反正总有一天我还得把这些家当全部搬回学生公寓去，如果东西太多的话，到时候收拾起来头疼的人肯定还是我。

    解决完一桩心事，我正打算休息一会儿，就听到有人规律的敲了三声我的房间门。

    还是提姆，他看到我开门后笑了一下“嘿，你想不想参观一下庄园”

    “我可以吗”我感到有点惊喜。

    这座庄园里到处都是历史痕迹，我走的小心翼翼的，参观各种房间的时候，忍不住想起了小时候看的美女与野兽漫画书。这里不光还安装了电梯和健身房，甚至还有好多我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地方。自此我决定生活在这里的日子里一定把好奇心藏得严严实实，夹着尾巴做人，生怕一不小心就触碰到我不该知道的秘密。

    我不知道布鲁斯他们有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电视剧里的有钱人角色都是这么个设定，想想还挺恐怖的。

    整座庄园里我最喜欢的地方除了卧室和花园之外，就数得上是书房了。韦恩家最大的那间书房真大啊，简直比图书馆还要漂亮，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厚重的老地毯、几米高的书墙、木头梯子，还有精致的扶手沙发和落地台灯。

    提姆告诉我，这里的所有书籍我都可以翻阅，只要我想的话。天知道我从小到大有多渴望这么多的书，这对我来说简直是梦想成真。从那之后我就开始在书房扎了根，恨不得夜里都住在这里。这里的书比我活到这么大见过的所有书加起来都多，遍布了各种专业各种语言，从漫画到无比深奥的古语言文献，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市面上绝版的珍宝。我甚至在这里找到了很多本讲关于音乐剧历史和研究表演的大部头，就像是玩赢了一场寻宝游戏。

    当我啃书啃到第三天的时候，布鲁斯和达米安回来了。那天我正上完了第一天语言课，庄园的司机先生尽职尽责把我接回家，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刚一见到布鲁斯我是说爸爸的时候，我觉得有点尴尬，但还是认真的伸出手和他说了“嗨”。迪克也在，他站在布鲁斯后面笑得看不见眼睛，似乎对那天和我的谈话结果很满意。

    迪克说得对，当我开始学着不再想那么多后，心情真的会轻松很多。

    晚餐时光很和谐，有我喜欢吃的西兰花和胡萝卜。用餐结束后，我注意到迪克拉住达米安说了些什么，还冲我所在的地方偏了一下头。达米安虽然看上去一脸不情愿，但还是走了过来，皱着眉冲我点了一下头，接着像一阵旋风似的快速离开了。

    我惊讶的看着他的背影，余光看到迪克今晚出现率极高的笑脸，好像是恶作剧达成的笑容。

    “小d是个挺好的孩子，雪莉。也多给他一点时间，好吗”他意识到自己的小动作被我发现了，有点无奈的耸了耸肩。

    我看着他环抱在胸前的手臂，忍不住说道“你知道吗如果你生在中国，一定很适合当一个红娘。”

    “红娘”他有点生涩的嚼着那两个字陌生的发音，“那是什么”

    “没什么，我开玩笑的。”我笑着说。

    我们重新回到客厅，提姆正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电脑打字。他问了一句我今天的课程怎么样，我想了想，告诉他，我的英文发音和口语大概是班上最好的，但坐在我前桌的那个西班牙男孩词汇量真的很大，如果坐在一起上专业课的话，我肯定比不过人家。

    我们坐在沙发上开始聊天，确切的说，是我在看迪克和提姆聊天，然后偶尔在话题抛到我头上的时候接上一两句。男孩们的话题一直都很丰富，很快就从最近的足球比赛聊到生态环境。有时候他们说的词和句子太复杂和专业化，我就有点跟不上了，只能更加集中注意力的听，这导致布鲁斯出现在客厅门口的时候，我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他。

    身上装着布鲁斯韦恩雷达的人是迪克，他率先坐直了身体，看向客厅门口。

    “要加入我们吗”他问。

    布鲁斯拒绝了迪克的提议，火苗继续烧到我身上来“雪莉，你有空吗”

    我意识到他这是要找我谈话的意思，托在外婆家生活了那么多年的福，被长辈约谈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吓得呆住完蛋了，死定了，我肯定大难临头了，我最近惹了什么祸

    可能是我僵硬的样子太过于直白，提姆拍了拍我的肩膀，递给我一个安抚的眼神，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住的不是外婆家了。

    “是的，随时都有。”我站起身来，膝盖上的伤口已经不太疼了。

    布鲁斯转过身去，身上穿着的还是笔挺的西装。我跟迪克和提姆挥了挥手，趁他背冲着我的时候，赶紧做了一个深呼吸，又生怕自己跟不上他、让他久等，赶紧踮着脚尖小跑过去追逐那个背影。

    他领着我走进一间书房，不是我平时待的那个，这一间更小，更现代化。我原本跟在布鲁斯身后，又不敢离得太近，所以只有当我们都走进屋里、他回过身来关上门的时候，我才再次意识到布鲁斯真的很高，比我高了一个头还有多，我甚至可以轻轻松松的缩进他的影子里。

    他示意我坐在办工作侧面的沙发上，而他自己做到了桌子后面的位置。我仿佛梦回韦恩大厦的办公室，一瞬间觉得四周貌似有点儿凉。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他先开了口。

    “挺好的，一切都很好。”我赶紧接上，磨蹭了一下，又加了一句“爸。”

    一说出这个单词我就后悔了，感觉鸡皮疙瘩从背后冒出来，违和感特别强，我猜我得需要过很久很久才能习惯这个称呼。这大概是我第一次这么叫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看上去和我也一样不适应，惊讶的神情一闪而过，马上又重新缓和下来。我想起迪克和提姆似乎都不会这么叫他，他们直接叫他布鲁斯，而达米安用的是严肃又正式的父亲。或许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会称呼他dad，毕竟杰森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叫出这么肉麻称呼的人。

    空气又重新凝固起来，可能是我们太久没过见面了，两个人都觉得别扭。

    他又问了我几句关于学业的事，我都一一回答了。我之前租房子的事他没有提，不知怎么的，我似乎觉得这件事情不要当着他的面说比较好。我们之间的谈话一共持续了十分钟，断断续续的。

    作为结尾，我最后听到他说“我希望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我愣住，进而眨了眨眼睛，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很久以后

    雪莉dad

    大蝙蝠僵硬了一下。

    雪莉daddy

    大蝙蝠更僵硬了。

    雪莉daaaaaaaaaddy，ease

    大蝙蝠的后背塌下去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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