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无能,求主上责罚。”
黑衣人训练有素,齐刷刷的跪了一地,黑压压的一片,所有人头都不敢抬。
祁路遥看他们一眼,便收回视线,面若冰霜,未发一言。
黑衣人保持着跪地姿势,一动不动,全都垂下视线,不敢往别处看。
这么多人在院子里,却未发出丁点声音,一时间仿佛连空气都静止了,落针可闻。
“是无能”,祁路遥冷笑一声,轻飘飘道。
她云淡风轻吐出三个字,甚至因为虚弱,气势都降了许多,可就这样有气无力的几个字。
所有的黑衣人,将剑放置一旁,双手抱拳举过头顶,未敢有半分不敬,为首的三人哑声道,“求主上责罚。”
祁路遥这次差点丧命,他们负责保护的麒麟卫和朱雀军全都难辞其咎。
“算了”,祁路遥淡淡道。
即便是收到饶命的信号,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也毫无反应,依旧敬畏的跪在那里,任凭吩咐。
“你们”,祁路遥想了想,“知道糖水吗?”
为首三人中间的那个抬头,没想到等来这么个吩咐,他的脸被面具完全挡住,一身浓黑宛如鬼魅,唯有右肩处的挣扎的麒麟暗纹昭示着他的身份。
“属下不知”,他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问什么答什么。
他旁边跪的那个,和他同样的打扮,只右肩没有绣任何东西,而左袖口是展翅的朱雀暗纹。
“属下这便命人寻来”,朱雀卫首领答道。
祁路遥叹了口气,又说了声,“算了。”
暗卫们无地自容,觉得他们在主上眼里更无能了。
糖水没喝到,祁路遥嘴里的苦味还没有散去,她随手点了个人,“去跟着她。”
被点到的人领命,另有三人跟着他一同起身,飞身消失在原地。
祁路遥的亲卫,完全只听从她的命令,不需要她多说什么,这些人便能迅速的领会意图,他们跟上闻宁舟,远远的保护安全,绝不会让她发现。
外面的天色渐晚,祁路遥想了想道,“请个郎中,准备些药材。”
“在路上等她”,祁路遥补充,“自然些。”
“是”,黑衣人领命。
几乎在黑衣人离开的一瞬间,空出的位置便被重新过来的黑衣人替换,没人知道隐在暗处的还有多少人。
祁路遥安排完,便不理这些人,颇为安详的躺在床上,当真做出一副乖乖的等闻宁舟回来的模样。
她从容,跪在下首的人可淡定不能。
为首的黑衣人声音嘶哑,听在耳朵里,如同砂纸磨过生锈的铁刀,刺耳的紧。
他耿直道,“属下恳请主上,准许医治。”
祁路遥费力的掀开被子,微微低头,胸口的血的确还在渗。
“进来。”
就等祁路遥的这句话,黑衣人松了口气,几人同时起身依次进门,显然他们中有专门的负责医治的,随身携带者工具和药物。
祁路遥不喜旁人近身,暗卫不敢触她的底线,站在离床两步的距离,便停下来,等她发话。
暗卫们纪律严明,都是经过极为严苛的训练,追随祁路遥听她差遣,在任务中绝不会带入私人感情。
可是看到地上染着血的袄,盆里的血水,还有床头地上被血染透的布,在刀刃上行走的冷硬暗卫,皆是一顿,心中大骇。
自主上中毒受伤,他们便是抱着必死的准备,如今饶得他们一命,他们心中有愧。
“属下万死。”
“罢了”,祁路遥眼皮昏沉,“药给我。”
用水吞送了几枚药.丸,祁路遥眉头皱着,暗卫连忙递上蜜饯,她吃了一枚果脯,还惦记着糖水。
内服的药吃了,还有外伤,腐烂的肉只有清理掉,才能长出新肉来,闻宁舟把暗器取出来已经耗尽了所有勇气,她哪里敢生割肉。
而且,闻宁舟不知道要把腐烂的肉去掉,血都止不住,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惊慌之下,顾及不到所有的细节。
麒麟卫中有擅长医术的暗卫,他祖辈皆是御医,却因圣上一时暴怒被抄家诛族,他逃出后投靠祁路遥,麒麟卫收留训练他。
他隔着纱布和床帘,为祁路遥把脉,从随身医包取出刀、剪、针,准备为祁路遥施针。
把完脉祁路遥便快速把手缩回来,更不必说让暗卫替她医治。
于是,最终祁路遥亲手操刀,剜掉中毒腐肉,期间她疼痛难忍,闷哼出声,没有大喊一句。
祁路遥疼的实在受不了时,她咬住闻宁舟给她降温的布垫,咬着牙清理干净。
卧房里只有麒麟卫和朱雀军的头领和医者,其他黑衣人守在院中,他们几人目光不看床帏。
而是落在地上的血衣上,等祁路遥弄完之后,医者把她清理出的腐肉连同工具端至一旁,他们看到其中的东西,各个脸色都极难看。
万死难辞其咎。
祁路遥服用了品效上乘的药,这样痛也难昏迷过去,接着,她解开腹部个胳膊处包扎布带,洒上止血药和金疮消痕散。
金疮消痕散乃是外伤圣品,千金难求,对祁路遥来说不算什么,她撒在伤处,用了三瓶。
能迅速止血,定痛生肌,帮助愈合,不会留下疤痕,实属救命良药。
等做完这一切,祁路遥已然冷汗涔涔,她用布条重新包扎起来,模仿着闻宁舟包扎的手法,打个死结。
“退下吧”,祁路遥疲惫道。
暗卫们把带来的东西全部带走,不留下一点痕迹,消失在小院中,仿佛从未曾出现过一般。
祁路遥没有要离开的意向,他们没有任何异议,隐于暗处,非传不现,绝对服从命令,暗中保护她的安全。
他们走了,祁路遥躺在床上,等闻宁舟回来。
嘴里还很苦。
还是想喝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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