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韩曼宁点头应下，伸手进棋罐中捏起一枚白子。
她看着白玉墨线围棋棋盘上的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犹豫了一会后，落子于棋盘中心。
接着韩曼宁抬眼看向曲红绡，只见她洁白修长的食指与中指从棋罐中拈起一枚黑子，落在了自己的白子旁边。
紫金香炉中燃着上好檀香，烟雾袅袅，大殿内的静谧得只偶尔有玉质棋子与棋盘轻触的声音。
时间在她们你来我往的棋局世界拼杀中悄然而逝。
一局终了，曲红绡起身，看了一眼玉面微红的韩曼宁，轻声说道：“不错，今日就到这里，朕先回宫了。”
“是，恭送陛下。”韩曼宁起身用最近学来的宫廷礼仪，朝曲红绡行了个礼。
曲红绡见状有些意外，她点了点头后转身离去，唇角的笑意在韩曼宁视线外微微漾起。
韩曼宁在曲红绡走后重新落座，看着棋盘中的黑白棋子，这一局她输了。
棋路与字迹往往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若用理财定位来形容的话，曲红绡是稳健型，而她是激进型的。
她冒险激进的风格，加上棋艺确实不如曲红绡让她输了这局。
不过韩曼宁并不在乎一盘棋的输赢，今天能跟曲红绡一起游园，一起吃饭下棋，她已经非常满足了。
女皇曲红绡在这里逗留了几个时辰，上水宫的宫人各个都无比高兴。
自海月君去世后，陛下就没有再踏入上水宫半步，这里虽说一切照旧，但得不到陛下的关注跟冷宫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上水宫的宫人在宫里办事还会被冷落，有时候还会感到抬不起头来。
但自韩曼宁来后，上水宫一下子门庭若市了。
不仅国师大人，璃月郡主先后来访，就连陛下也亲自来了。
以后，她们在宫里又有面儿了。
*
曲红绡回到天水宫后，脸上依然挂着淡笑，显然她的心情很不错。
兰婵是个活泼性子，笑嘻嘻地说道：“陛下，很久没有见您笑了。”
曲红绡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伺候朕沐浴。”
“是，陛下。”兰婵烟婵微笑着互望一眼，连忙应下。
曲红绡沐浴的地方是寝殿后的一个独立大殿，殿内四围挂着洁白的飘纱，有一口巨大的方型天然温泉浴池，蒸腾着氤氲热气。
她从寝殿的内廊进入浴池大殿，兰婵烟婵为她宽衣解带。
王冠摘下，衣衫褪尽，海藻般的长发披在她洁白优美的后背上，她们连忙低下头不敢多看。
曲红绡踏入浴池内，对兰婵与烟婵说道：“你们下去吧！”
“是，陛下。”
曲红绡进入浴池后贴着浴池壁而坐，不久后，她白皙修长的双腿变成了红色的鱼尾，在温泉中缓缓摆动。
曲红绡并不是遇水就会变回原形，变与不变是由她自己的意愿控制的。
不过，在最舒适的温泉中，她喜欢变回原形享受温泉水的轻抚。
她张开双臂后撑在浴池边上，以尾划水玩了一会后，整个人钻入温泉水中。
巨大的浴池完全够她游几个来回，水面上氤氲雾气中时而出现一抹妖丽的红。
曲红绡今天的心情确实不错，对韩曼宁的印象也更好了。
韩曼宁不像其他人那样敬畏她，讨好她，她们相处非常轻松。即使她一语不发时，韩曼宁也不会被吓到，着实难得。
半个时辰后，曲红绡出浴。
她没召兰婵她们进来服侍，自己披了件白色长袍就出了大殿，带着守在门口的她们回了自己的寝殿。
翌日，曲红绡正常上朝。
妙支国物产丰富，很少天灾人祸，百姓安居乐业。
朝堂上大臣们商议的更多是如何为民谋福祉，把国家建设得更加强大。
当然，人性的弱点在妙支国依然存在着，再太平的天下也会存在贪官污吏，祸国祸民的人。
国师大人婳霜在妙支国兼任太宰，是文武百官之首，祭祀祭天之类的国礼也属她管，可谓权势滔天。
海华君并不是只享受俸禄不做事的，她也需参政，为国效力，她的君位相当于手握实权的王爷。
议政殿内，曲红绡盛装敛容，高坐龙椅上，接受群臣参拜。
她看着殿内的文武百官，说道：“在天沐中，朕得知妙支国有难，还望众卿各司其职，做好本职，随时准备迎接一切困难。”
“臣等遵旨！”
这时，海华君出列，朝曲红绡恭敬一拜后，说道：“陛下，臣有话说。”
海华君身穿绛紫色朝服，她身形修长，相貌英气。
她虽然看起来三十多岁，其实她已经两百岁了，她正是璃月郡主的母亲。
曲红绡见是海华君，眸色微动，沉声道：“海华君请讲。”
海华君道：“臣听闻那日在海滩带回的女子，陛下让她住进了上水宫，陛下此举臣着实疑惑。”
海华君也是那日在天沐仪式高台下的众位宫装女子之一，她是亲眼看见了韩曼宁当时古怪衣着及狼狈模样的。
还有则是她的女儿璃月郡主也曾出宫找她抱怨了此事。
她此话引起文武百官的骚动，相比天沐仪式中只有女子，殿内百官则有男有女。
而男官员没有去海滩，很多不够格的女官也没有去。虽也听说陛下带回了一个女子，但他们大多都不甚在意。
不过在听到海华君说这名女子被陛下安置在上水宫后，都诧异不已。
上水宫是什么地方，他们都清楚得很，正因如此，他们更加好奇那个女子。
曲红绡看着文武大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模样，她面露威严，正色道：“尔等只需知道，海底鲛宫的灵镜中出现了她的画像，她对于妙支国来说很重要。”
“是，陛下。”
见她这样说，殿内百官便无人敢再提此事了。
随后，曲红绡看向武官那排位列第一和第二大臣，说道：“大司马，霍将军。”
被点名的大司马宋榆中年人模样，生得威武刚毅。
他手握重兵权，深得女皇信任。
位列第二的是一名铿锵女将，她叫霍云，身负守卫京畿重地之职。
他们立即出列行礼，“臣在。”
曲红绡看着他们语调含威道：“你等武将身负要职，需加强军队训练，保家卫国，不可懈怠！”
“臣等定不辱使命。”
这次不止他们两个，整整一列的武官全部跪下。
陛下天沐后第一次上朝所提的皆是是大事，既然她一再强调军队建设，那么很可能妙支国将面临外患。
国师婳霜听了曲红绡的话后，也陷入了沉思，不禁开始猜测陛下在灵镜中到底看到了什么。
曲红绡继续道：“另外，今年的招兵也得提前，此事由国师与海华君督办。”
婳霜听后连忙回神，与海华君一起恭敬道：“臣，遵旨。”
“程大司徒，军械制造供给你需监督妥当，一些不甚重要的工程暂时停工，一切以军国大计为先。”
“户部对军队建设的钱粮供给，不得拖延克扣，一旦发现，严惩不贷。”
……
被点到的官员纷纷出列跪在地上，“臣等不敢，臣等遵旨。”
退朝后，曲红绡回到天水宫。
她在大殿喝了杯茶，又去书房批阅奏章了。
过了半个时辰，一名须发皆白的公公走到书桌旁，轻声禀报道：“陛下，国师大人求见。”
妙支国历代都是女皇，但皇宫也是有太监的，毕竟女子普遍力气较小，有些活需要男子来做。
陈公公就是总管太监，一直随侍在曲红绡身边。
曲红绡把手中的奏折看完了，放下手中朱笔，才道：“请她进来。”
“是。”
陈公公把国师婳霜带进御书房后，便躬身退下。
“婳霜，参见陛下。”
“免礼吧！”曲红绡抬手，起身走到一旁坐下，她指了指身边的椅子，“坐吧！你找朕是为了海底发生之事？”
“多谢陛下。”婳霜依言谢过后坐下，点头道，“正是，陛下前些日子在静养，臣不敢打扰。还望陛下告知，臣心里才有底。”
婳霜虽然看起来年轻貌美，但并不是韩曼宁认为的那么年轻，而是将近四百岁了，依她的血脉来相当于中年了。
她是曲红绡母皇的第三任国师，可以说是看着曲红绡长大的。
所以，曲红绡对她也十分敬重，常以长辈之礼待她。
曲红绡看了眼婳霜，正色道：“朕在灵镜中看到我国南面的结界出现了裂痕。”
婳霜听后惊道：“那不是我国与南瞻国交界之处吗？怎会如此？”
这片大陆不止妙支国一个国家，而是有三国，妙支国以南是南瞻国，北方是北俱国，东西两面则是苍茫大海。
婳霜之所以会如此吃惊是因为三国之间一直以某种方式和平共处着，加上妙支国与北俱国有延绵雪山阻隔，与南瞻国则有千里毒虫丛生的雨林横亘其中。
总而言之，三国谁攻打谁都不容易。
曲红绡点头道：“灵镜中的预示便是如此，朕想南瞻国应该是在打我们妙支国的主意了。”
“所以，陛下在朝堂上才强调国防建设？”
“正是。”
婳霜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神色，接着问道：“那韩曼宁呢？她的画像又怎会出现灵镜中？陛下可有问清她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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