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吓人
“周公子,此书难得,还往公子珍惜。”
上官瑶清冷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周怀渊猛地清醒。
他垂眸顺着上官瑶的目光看过去,视线落在他手里的书上。
果然是他的妄想,上官瑶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对他一见钟情?她所思所想,必定是他手里的这本《云姚》而已。
周怀渊心里虽然有千万个理由说服自己,却也是隐隐有几分低落。
他勉强勾了勾唇角:“此书是上官小姐相赠,怀渊自会珍惜。”
既然书已经送出,此行目的已经完成,上官瑶缓缓松了口气,脸颊上扬起笑容来:“那我今日就不打扰了,不知周公子三日后可有空闲时间,与我一同去清谈宴?”
周怀渊道:“当然,周某乐意至极。”
即使是刀山火海他也敢奉陪,何况是一个小小的清谈宴,周怀渊自然非常乐意陪着上官瑶一起参加。
上官瑶抬眸,看着眼前少年乌黑明澈的眸子,他周身带着少年稚气,让她仿佛看到了年少的自己,从芜山书院走出,步入朝堂,从此便是宦海沉浮,再未回头。
上官瑶淡淡一笑:“那我三日后,等公子一同前往。”
从斋舍中出来,回到清风轩,上官瑶刚坐下拿起书,转念一想,吩咐清絮道:“你去周公子院中,看有什么短缺,让府里的管事都好生安排。”
这刚从周公子院子里回来,又要去一趟,清絮哀叹了一声,看着自家小姐坚定的眸子,行了一礼,转身迈出了门槛。
上官瑶这才安心下来,打算开始看书。
随侍的清雁忍不住开了口:“我看小姐对这周公子,实在不一般。”
清雁不比清絮,平日里都蹦不出几个字来,此时听了她的话,上官瑶将书放下,淡淡道:“怎么就不一般了,我只不过是看周公子身世苦楚,多看顾几分而已,有什么不一般的?你呀!是不是跟清絮呆久了,脑袋也变根筋了?”
清雁支支吾吾:“我,我……”
上官瑶自顾自地提起茶壶,竟然倒不出一滴水,她无奈地放下,催促道:“你什么你,还不赶快去给我再上一壶热茶来,这里面都没茶水了,这让你家小姐我喝什么茶?”
“哦,奴婢马上去厨房烧水。”
清雁飞快地从桌子上拎起茶壶,转身出去,不过在脚跨出门槛时,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怎么今日小姐的话这么多?”
眼看着清雁离去的背影,门咯吱一声关上,上官瑶忍不住摸了摸了额头,自言自语道:“我对周怀渊不一般吗?没有吧?”
笑话!加上前世她活的那三十多年,让她做周怀渊的母亲也不为过,她怎么会对他上心?
或许,她只是母性发作?
上官瑶虽说是想找一人共度余生,那也是要找附和她年纪的人,周怀渊年纪太小,她无论如何,怎么也应该下不去手。
上官瑶摇了摇头,将心中的疑惑放下,拿起书又放下,许久都没再翻动一页书册。
——
转眼间便到了三日后,周怀渊依约在清风轩院门口等候。
上官瑶身边这两个侍女,为了让她在清谈会上大出风头,拼命地给她梳妆打扮。
上官瑶的七分颜色,让她们打扮得足足到了九分。
不过,这也花费时间太久,她们刚推开门,就看到了院门口直戳戳站立的少年。
他仿佛凝固似的,站在那里,仿佛站了好久,嘴唇上隐隐透着惨白。
上官瑶如水的眸子,扫过他冻得红彤彤的手指,耳垂,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把手里精致的袖炉塞进他怀里:“冷吗?”
周怀渊仿佛做梦般握紧袖炉,仿佛梦感觉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低囔道:“不冷。”
上官瑶微微蹙眉,忍不住叹了口气:“怎么会不冷?这几日越发得冷了,周公子须要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
周怀渊笑了笑,眼神幽深:“多谢上官小姐关心,怀渊记下了。上官小姐也要注意多穿几件厚衣服,怀渊前车之鉴在前,上官小姐要引以为戒才好。”
上官瑶低垂眼睑,看着自己身上的这套绯色的裙子,莞尔一笑:“我关心周公子,倒是让周公子笑话了。”
这套绯色的裙子是清絮和清雁怂恿她穿上的,袖口处以附以柔纱,隐约能瞥见白皙的手腕,虽然漂亮,但是却是有些单薄。
上官瑶已经披上银色的雪裘,不想却还是被眼尖的周怀渊瞧了个正着,还让他劝说了一番。
周怀渊怕她生气,低声道:“我只不过是怕上官小姐生了病,汤药太苦,我就罢了,上官小姐却是万万不可。”
——否则,他会心疼。
上官瑶笑了笑道:“我说笑而已,周公子怎么还当了真,不过是件衣裳,下次我不穿就是了。周公子不必这么见外,时候不早了,周公子,请——”
周怀渊微微颔首,两人并肩而行,顺着青石板路,绕过后花园,直接到了书院正东方向的清谈院。
他们到时,院中已很是热闹,或三五成群,或二四为伴,时不时有人高谈阔论,当即挥洒成墨。
其中有一个实为瞩目,他一袭紫色的华丽锦袍,袖口处是精致的折枝刺绣,金冠玉带,极为俊美,眉目间却带着傲慢。
他瞥见上官瑶一行人,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上官小姐,您可真是架子人难请。”
上官瑶看向来人,无奈地笑了笑。
若人的一生中,难免遇到几个令人无语至极的人,那眼前的管殷,便算上一个。
偏偏,他又会是菱儿以后的夫君,她又不能不管。
管殷扬着头,怒气冲冲道:“前几日我表弟不小心与令妹有了争执,是我管家教导无方,可您不能为了舒心,直接派人深夜打断了他的腿不是?这不是你们这些君子所为吧?”
上官瑶愣了愣,反问:“打断他的腿?管公子,这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哪里能有什么误会,就是你们上官家欺人太甚,我表弟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我们管家又不是好惹的,我告诉你,上官瑶,今天我要不为我表弟报仇,我就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你……”
蓦地,管殷冷不丁瞧见周怀渊那张熟悉的面孔,到嘴边的话直接咽了下去,瞳孔紧缩,支支吾吾道:“你,你……”
周怀渊温和地笑了笑:“管公子怎么了?”
管殷身子直打哆嗦,心里发颤,他怎么会在清乐镇见到了这周臻阎王,怕不是做梦吧?
而且,他还笑了。
据说,见过周臻笑的人,都已经死了。
管殷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后退了好几步。
周怀渊迈着步子接近他,笑问:“这位兄台怎么了?”
“我没事,你别过来。”
说完这句话,管殷仿佛后面有人追赶似的,狼狈地逃走了。
周怀渊收回手,脸上闪过深深的疑惑,很是伤心的模样:“这位公子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怀渊还吓到了他?莫非怀渊生的丑陋不堪,竟然吓到了这这管公子?”
上官瑶看着周怀渊身后熟悉的人影,淡淡一笑:“是管先生过来了,难怪管殷要逃走,他这人,畏惧管先生如命,当然要逃走。”
周怀渊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随侍在后的茂英,自然看到了管殷眼里的惊恐,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公子,面色不改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公子,您确定管公子不是因为怕您才逃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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