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庭广众之下, 三哥也没问来人是谁, 但既然长公主来了沬州都没人当回事儿, 这人却引发了这么大乱子。
不消他明说, 也能推论出他的身份有多么显赫。
“先去络江。”三哥说道, “再晚怕是要封路。”
城内既已出了问题,加强守卫、封路是必然的。
而从刚刚官兵们熟练的动作来看, 该是如大哥所说:一切均在计划内。
“嗯。”大哥见他们面露担忧,便解释道, “双方都在等一个交锋的时机, 渔灯节就是这个契机,是以,烟火大会必须进行下去。”
阿柔想到顾瑾城下午的扮相, 稍微明白了大哥的意思。
或许,沬州城中不止一股势力。
如果只是冲着萧惊尘来的,犯不着由阿瑾去动手——太子的暗卫和禁军已是顶尖高手。
这样一来,若想将阴沟里的老鼠全都引出来,不下猛料肯定是不行的。
几人边走边说。
沿路见大伙儿都在讨论刚刚的突发情况, 但并未觉得有什么危险,反而饶有兴趣的与同伴交流着。
蜚蜚见他们这么气定神闲, 不由想到方才隐藏在人群之中的凶徒,只觉得头皮发麻。不禁更攥紧了姐姐的手, 生怕再与家人走丢了。
“妹妹不怕。”三哥知道她吓坏了,安慰她道,“从方才官兵的表现来看, 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而且,对方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当街行凶,多有掣肘,成事不足。”
听他这样一说,蜚蜚便想起那面赤面獠牙的傩面具,以及那两把刚猛有力的双刀。
想到有他在暗中保护,蜚蜚莫名就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
“嗯!”蜚蜚冲他笑笑,“三哥也宽心些,全力准备烟火大会时的表演。”
行人摩肩接踵,一家人好不容易来到洛江边上,果不其然,听到有人谈论,东明戏苑一带果然封路了。
布防兵正在全力排查外来人员,以防敌国探子趁乱混入城中。
如此一来,凶徒的目标便更加明确,范围也缩小在了以莲花街、孙桥路、晨晖巷以及络江畔形成的人群中心。
相对的,城防部也只要盯紧这一亩三分地,便能将今夜趁乱行凶的歹徒,一网打尽。
而普通百姓要做的,就是完全信任城防官兵,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大部分人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人声鼎沸,亥初之时一家人到达络江畔,由负责接引的差人带到各自的位置上坐好。
三哥需要上台表演,便暂时与他们分开,被安排在了看台底下专门用来更衣、上妆的房间。三哥的乐器早被人安置在里了。
“我的祖宗,你总算来了!”差人年年负责接引,与三哥相识,此时顾不上客套,忙让他到后台准备。
除更衣、上妆外,三哥还要留出一些时间,将此次表演所需的乐器移到台上。
时间可以说是非常紧迫。
“路上耽搁了些。”三哥与家人暂别,随差人去往后台。
往年,阿柔和蜚蜚都要跟过去玩的,因为先前渔灯车领舞们,除了拔得头筹的灯车需要登台表演,其他人也都在此等候。
有些领舞非常优秀,只遗憾未能活得第一,比如今年的剑舞和鼓舞——第一名只有一个,但好看的表演有许多。
可今年发生了太多事情,姐妹俩也没了玩耍的心思,只乖乖随接引的差人来到事先排好的位置上。
她们的位置在官眷处,与阿爹和哥哥们分开,但离得不远。
萧如茵和叶灵芝今日换了男装,因此和哥哥们坐在一起,见了她们,便冲她们招了招手。
姐妹俩礼貌地与她点头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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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秋在沬州城的贵妇圈子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一到场,官眷们便开始打量她。
虽未开始交头接耳,但眉目间已然传递了无数的信息。
加上,在场几乎一半的贵妇、贵女都找阿柔过府瞧病,与她素有来往,趁此机会过来试探的人络绎不绝,算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柏秋客气而疏离地与她们交谈,礼数周到,但态度在那儿摆着,无论是谁都挑不出错,可也看不出她的亲近。
恰逢胜出的渔灯车缓缓开来,众人这才回了自己的座位。
官眷们从下午便坐在这儿——如此盛会,出席的皆是达官贵人极其亲眷,自然是要抓紧一切机会结交权贵才是。
欣赏着渔灯车独特的设计和领舞者的曼妙的舞姿,贵妇们顿时惊为天人,交口称赞。
蜚蜚朝领舞者看过去,也是激动的很。
正如大哥所料,胜出的是碧波郡的灯车和剑舞,领舞者换了身衣服。
不再着黑色劲装,而是衣袂飘飘的白色大袖衫,配上了白色的面纱,挂耳造型很别致,上面点缀着白色的珍珠及羽毛。
青丝低垂,舞动时如黑瀑一般,连发丝都带着柔韧的力量。
双剑换成了鸳鸯钺,握手处系着银色的流苏,领舞者结合着乐声翩翩起舞,一招一式,与先前的凌厉之时截然不同。
充满了缠绵悱恻的忧郁之感。
双钺很短,乐声缓时,双刃藏于袖中,白衣少女翩然舞动,如谪仙垂泪,百感交集,乐声急时,鸳鸯钺锋利的刃在灯火下闪着寒光,似修罗饮血,扣人心弦。
下午不少人都看了她的舞,本以为那时的她已足够耀眼,见了她这场表演,才明白什么叫天人之姿!
“她很好,真的很好。”阿柔赞不绝口,“文武双全,惊才绝艳,络神令,实至名归。”
蜚蜚重重点头,表示认同。
“而且,她一定会武,说不定还很厉害。”蜚蜚没见过太多习武的人,但见了大哥和阿瑾,还有阿爹,总觉得他们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
一举一动都透着洒脱和豁然,在人群中,准是最打眼的那个。
阿柔也认同地点点头。
舞者的车从看台边上,缓缓向她们靠近,不一会儿,便来到看台的中央。
中央有一处缓坡,特意给灯车预留的,藏在灯车里面的手艺人便操作着灯车,朝着看台高处前行。
三哥已在高台处准备就绪,只等着府尹大人点燃主烟花,开启烟火大会。
为了增加络神的互动性,主办衙门特意让络神令获得者向府尹大人送上火引,再由府尹到高台处,将主烟花点燃。
而在灯车登上高台的那一刻,领舞者一袭白衣,摆出一个极曼妙的动作,与此同时,乐声渐停。
观众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欢呼着,庆贺络江神女的诞生。
保持着献舞的结束动作,片刻后,白衣少女才收势冲观众们抱了抱拳,英姿飒爽地跃下一人多高的灯车。
将手中锋利的鸳鸯钺交给早等候在一旁的差人,借着,从他手里接过火引。
沬州知府在看台中央落座,一身旁是一位面如冠玉的少年,手持玉骨扇,正冷峻地审视着她。
少女仍戴着面纱。
衣袂、发丝在风的吹拂下翩翩起舞,面纱下的脸若隐若现。
少女步子很慢,走到看台近前时,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许久,可对于观众来说,还是太快了些。
“民女陆离,拜见各位大人。”白衣少女先是福身行礼,随即,将手中火引双手奉上。
知府大笑起来,与身旁的萧惊尘客套两句,萧惊尘摆手示意他按规矩办,知府便整理整理官府,接过陆离手中的火引。
于万众瞩目之下,朝高台中央的主烟花走去。
烟花的制作都经过严格的计算,火引要燃一会儿,等乐声起、府尹归位,主烟花才会在夜空中绽放。
而数里长的高台,此时更是按照一定的距离,站满了专门燃放烟花的手艺人。
他们经过严格的训练,不是单单点燃烟花那么简单。
点燃的时间、顺序,都有讲究,烟火构成的图案,也是事先排好的。
——为了让这一场烟火大会完美呈现,耗费了极高的人力、物力、财力,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燃放烟花的人是怎么做到这样默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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沬州知府阔步前行,来到主烟花边上时,亥正的钟声刚好敲响。
“风调雨顺,天佑沬城!”知府扬声说着,同时,将手中的火引对准主烟花的引线。
引线缓缓燃烧,万人朝拜,并齐声高和:“风调雨顺,天佑沬城。”
以告祭上苍。
万人朝拜的同一时间,高台之上的江钿素手抚琴,第一个音符响起时,将众人的祈祷声完美地托住,更显得此情此景,恢弘大气,震撼人心。
随即,高山流水般的琴声响起,悠扬婉转、如鸣佩环。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潋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钿苍凉大气的嗓音与灵动九天的琴声响彻络江畔,月出皎兮,青年着一身素衣,长发披散,刀刻斧琢般的侧脸在月光、火光之下若隐若现。
他微微低垂着头,肩与颈的线条如延绵的山峦。
长眉微敛,红唇轻启,声音却饱满低沉,与高荡起伏的琴声碰撞在一起,似金石碰撞、短兵相接。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被他如此演绎,此情此景,竟如活了一般!
众人丢了魂儿似的,双手放在胸前,陶醉地听着。
刹那间,“嘭”的一声,主烟花腾空,似将夜色烧了个洞,随即,在空中盛开。
缤纷的色彩映照在的脸上、发上、微敞的胸膛之上,众人望着他,一时竟无法分辨,如此耀眼的画面,是现实还是梦境。
主烟花如行军的号角,腾空后,周围等候着的手艺人连忙按照预先计算好的时机,点燃手边的烟花。
主烟花尚未凋谢,十几朵副烟花便齐声绽放,将其包裹在中央,待主烟花渐渐熄灭,另有几十朵,依次在夜空中盛开,将副烟花包裹……
如此这般,花谢花开,枯荣不绝,仿佛能无穷无尽地看下去。
江钿还在唱。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一曲终了。
枯荣不绝的烟花也停了。
众人哀叹、惋惜,全然未尽兴。
然而只有短短一眨眼的功夫,高山流水般的琴声被如泣如诉的埙声所取代。
江钿这回没有唱,那曲却哀怨悠长,比任何华丽的词藻都要动人,直接渗透到了观众的心里。
似乎与他的乐声共生一般,埙声一响,烟花再次与夜空中盛开,一朵一朵,从高台左边到右边,再从右边到左边,沿着一条直线,依次盛放。
此消彼长,生生灭灭,竟与他埙声所传达的情绪严丝合缝!
三个来回之后,埙声渐灭,夜空再次归于平静。
然而,下一刻,银瓶乍破的琵琶声铮然炸响,如利刃、似雷霆。
同一时间,高台之上夜放花千树,撕破黑夜,配合着急促的琵琶声,烟花绽放得愈发密集,一朵紧挨着一朵,将络江畔照耀得宛若白昼。
刹那间,星雨坠落、摧枯拉朽。
而就在琵琶声响起的一瞬间,原本在看台处等候的白衣少女,突然一跃而起,抢身来到萧惊尘身后。
宽大的衣袂在夜空划过,一阵幽香拂过,少女空无一物的手中变戏法一般冒出两柄短刃,身形如鬼魅一般,猛然袭向萧惊尘!
众人却都沉浸在眼前宛若梦境的美景和乐声当中,萧惊尘的护卫竟然完全没有发现……
不光是看台之上,底下的人群中也如痴如醉地望着夜空中盛放的烟花,没有发现自己身边已经有人拔开了刀,下一刻,便要结果他的性命!
琵琶声愈发紧凑,众人似乎看见了战马嘶鸣的疆场,滂沱大雨藏血雾,铁骑突出刀枪鸣。
——就在短刃即将划破萧惊尘脖颈的时候,一只骨节宽大的手,轻飘飘握住了陆离带着万钧气势的手腕。
素手一转,短刃再次收入袖中。
高手!
陆离面纱外的眉头一凛,杏仁眼微眯,看也不看身后那人,左手凌厉地刺破空气,来到萧惊尘太阳穴边。
——她已暴露,唯有一死,必须全力诛杀萧惊尘,否则,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然而,身后那人并未给她机会,长手一揽,在她暴露的手肘处轻轻一弹。
陆离半个身子就麻了。
短刃惯性垂落,就在它即将触碰到萧惊尘衣襟之时,一只大手凌空一捞,捏住短刃的手柄,灵活地收了回来。
“怎么?”萧惊尘回身看一眼,见阿木站在他身后,笑了笑,一语双关地说道,“觉得本宫这位置好?”
阿木将短刃藏于袖中,冲他行礼:“扰殿下雅兴,实在该死。”
“但事出紧急,必须给殿下提个醒儿。”
陆离动弹不得,半倚在他身上,心里把他骂了一万遍,觉得他是要将自己交出去邀功。
谁知,阿木只是指着底下的人群,说道:“殿下身份尊贵,该加派些守卫。”
萧惊尘如梦初醒,往人群中一瞧,却发现沉迷烟花和乐声的人群中,有那么几批不和谐的画面。
——竟然是扮成百姓的人在互殴!
大部分人都仰头望着烟花,面带微笑地听着乐声,根本不知道自己身旁有人打架,刀都快砍到自己身上去了都没发现!
“这?”萧惊尘大惊失色,“这岂有此理?”
阿木心中冷嗤,却说道:“顾参将早有准备,正派人时刻盯着他们的动静,歹徒自以为天衣无缝,实则,刚进城就被盯上了。”
萧惊尘似有些不服气,瞥了他一眼:“不愧是蛊雕军,本宫算是见识了。”
阿木又朝他拱手:“雕虫小技罢了。”
蛊雕军的实力,远不止于此!虽然只剩下十七人,但守护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他们十岁就不做这么没有挑战性的训练了。
“已进入收尾阶段,殿下继续。”
阿木将陆离带到一边,认真严肃地向她拱手:“事出紧急,唐突了。”
“假惺惺!”陆离扶着左臂,能感受到左手不停地颤抖,别说杀人,根本连路都走不稳了。
这个人得厉害到什么程度?
“你与他们不是一伙儿的,不要给自己找麻烦。”阿木说道,“今日是我第一次过渔灯节,但行好事。”
瞧她一眼,阿木说:“你走罢。”
陆离整个人都傻了,望着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阿木神情严肃起来,似乎并不想与她多说,直接跃下高台,拔开剑架在一个逃跑的凶徒脖颈处。
凶徒:“!!!”
“留你活口。”阿木冲他笑了笑,大手卡着他的下颌一掰,硬是将那名凶徒的下巴扭脱臼了。
这些都是敌国潜进来的死士,一旦被抓,有的是办法求死。
但阿木在高台上就见他鬼鬼祟祟,显然是惜命的,便抓了他,让人捆了,自己抱着剑,专注地守着蜚蜚的方向。
陆离:“……”
-
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上演了一场厮杀,他们却完全没有发现,尽数沉浸在江钿的乐声与如梦似幻的烟花表演当中。
江钿这回,一连换了十几种乐器,每一种乐器对应一种烟火排列的形式!
如此别出心裁,带来一场视觉、听觉的饕餮盛宴,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达成的默契。
直到结束,众人仍意犹未尽,高呼着“名都才子”的称呼,让他再多留一会儿。
江钿想着,反正也是最后一回了,便满足了他们,重现了当初成名的那首回旋曲。
也重现了万人共舞的盛况。
最后,他也被众人的情绪感染,只觉得无比不舍,用阮弹了曲《少年游》,算是为他这么多年的热爱划伤终点。
阮的音色较窄,充满异域风情,弹出来并不想琵琶那般充满寂落之感,反有些轻快。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
“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
众人与他齐唱,江钿反倒觉得喉头似被堵住一般,只得收敛情绪,为他们伴奏。
多加了一段间奏,使这段离别的曲子也不那么伤感,最后,他唱:
“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
“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今番同。”
众人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有早前听了消息的那些才子,知道他要封琴绝弦,故而在与众人道别。
唉,方才犹似人间仙境的表演还历历在目,名都才子却要退了……
自认让他们来演,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别说是现场弹奏,就算是事先排好,十几种乐器也极有可能出错,可他却呈现了史诗级的瑰丽场景。
——名都才子之称,非他莫属!
谁敢抢,他们就跟谁急!
骂了江钿这么久,临别时才知道他竟然这样厉害,叫人觉得望尘莫及,拍马难及项背。
越想越难受,恨自己不争气,恨江钿太不识抬举,竟然说走就走。
不知道为什么竟产生了一种被人抛弃的怨怼。
站在人群中,潸然泪下而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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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的表演结束后,还要为陆离颁发络神令,并询问她的意见,好为她创作专属的曲子。
陆离刺杀失败,又被人袒护,让她有一种自己的人生不受控制的感觉。
正难受着呢,情绪自然高不起来,话也少。
三哥见她走路不是很自然,以为她献舞时受伤了,便尊重她的意见,约定好日后有空,到江府详谈。
烟火大会圆满成功。
江钿在会上的精彩表现让他在沬州城民众的心中又高了一层,自然,不喜欢他的那些仍然嗤之以鼻。
觉得他竟然连专门针对此次烟火大会的曲子都没有谱,在那儿乱弹一气,最后还拿之前弹过的回旋曲来充数。
实在是,沬州之耻!
两方吵的不可开交,迟反对意见的那一方,便拉那些平时骂他的人过来评理,谁知道几人却说:“他谱了曲,只是被毁了,方才应当都是他即兴演奏。”
“什么?即兴演奏?当真是态度恶劣,恬不知耻!”反对的人说
“竟然是即兴?随便弹都能弹成这样,江钿是天才!”支持的人愈发崇拜。
得知真相的人却说:“可惜,看不到了,他已发誓封琴绝弦,再不公开表演。”
众人:“???”
观众觉得疑惑不解,远远看了烟花大会的胖墩和陈花也觉得难以置信。
回去的路上,陈花便说:“不是让人给他的乐器都做了手脚吗?那些人……怎么还这么夸他?”
“我、我刚刚也听到有人骂他来着,人还不少。”胖墩说道,“还听说他以后再不公开表演,恐怕,是觉得羞愧了罢。”
陈花扶着肚子,不放心地道:“花点钱,找人留意一下,回头说给咱们听。”
胖墩点头。
陈花又说道:“他除了给人唱曲儿还会干什么?他若不做这个,岂不是要成日在江府待着?如果真是那样,便是让我留下来养胎也不安生。”
“大哥过段时间就回去了,二哥常年待在房中读书,五月份便要去京城赶考,就他,怎么瞧怎么碍眼。”
陈花说道:“若能让他也离开就好了。”
“本以为毁了他的谱子,二伯震怒,便会对付他。”胖墩冷笑一声,“哪知道二伯这么拎不清,竟然反过来护着他。”
陈花嗤道:“那你就不懂了罢,城中那么多人喜欢他,便是看在他的脸面上,也要到江家捧场的。”
“是啊,所以才更要让他身败名裂。”胖墩接话道,“不然以后宾客只认他,那可怎么是好?”
……
夜更深了,夫妻二人回来的晚,以为没人听到他们的对话,不免多说了些。
而等他们回到江府,却发现江家里外灯火通明,不知道要做什么。
大门没落锁,他们便从正门进去了。
岂料,夫妻二人一进门,胖墩便被仆从用一人高的打狗棍给架住,往江敬武和柏秋的院子里送去!
事发突然,他那叫一个慌乱,陈花也被人架着跟在后面,吓得一直哭喊挣扎。
到了院子里之后,才发现江家二房的人全都在场,阿嬷和三叔、三婶却不见踪影。
仆从们一进门,就压着打狗棍让胖墩跪在地上,力道之大,在他跪下的时候,甚至能听到膝盖在地砖上磕出的闷响。
陈花身怀有孕,对她稍微仁慈些,只让她在一旁站着。
“二伯,二伯母,这、这大半夜的,”胖墩说话都哆嗦,却还要逞强,“是要私设公堂,对侄儿动用私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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