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070章

    蜚蜚故意让不醉给她梳了很丑的单螺髻, 尖尖的发髻戳在脑袋上, 簪什么都不好看。

    不醉梳的时候, 就一副不忍卒睹的表情, 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 不顾她的反抗,硬是将发髻加以改进, 虽然还是很奇怪,但不至于丑到没眼看。

    衣服没有专程换, 干干净净的粉色襦裙, 戴一副简单的水滴形的玉耳坠,整体看上去还算活泼可爱。

    只是那个发髻,不醉看一眼难受一次, 坚决不肯承认是出自她之手。

    再次打开院门,顾瑾城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蜚蜚还四下张望了片刻,没有瞧见他的身影,心下又着急,便没有管他, 拎着裙摆往会客厅去。

    按理说,江家没有答应媒婆的提亲, 就等于明确地拒绝了纳兰府,即便纳兰府来人, 也该是大夫人周氏过来,国舅爷却亲自来了。

    “他们家人怎么这样?”蜚蜚不满地说道,“专程来施压不成?”

    不醉不敢妄议主人家的事, 便只在旁陪着,没有吱声儿。不多时,两人来到了会客厅,蜚蜚让不醉先进去通报。

    得到肯定的回复之后,蜚蜚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顾瑾城也在里面,原本只是随意瞥她一眼,待看清楚她的头发,险些笑喷。

    但眼下毕竟是相对严肃的场合,顾瑾城只得忍了忍,尽量不看她,挺直腰杆,一本正经地坐在那儿。

    忍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忍住,以拳抵唇,偷笑了出来。

    蜚蜚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不过,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规矩地朝纳兰谦福了福,讲了几句客气话。

    纳兰谦倒没觉得她不懂规矩,反而喜欢的紧,瞧向她的目光充满了慈爱。

    还让人给她见面礼,是一副一看就很贵重的玉镯。

    蜚蜚:“……”

    顾瑾城笑不出来了,脸色难看地望着纳兰谦,唇边带着一丝冷笑。

    他天生一副上翘的嘴巴,平时不笑,嘴角也是弯弯的,带着几分桀骜的坏。

    此时,瞧着却有些邪气,手上慢条斯理地摆弄着从蜚蜚院子里摘的一朵海棠花,总感觉下一刻他就要撒泼了。

    “您太客气了。”蜚蜚拒绝道,“东西我不能收。”

    纳兰谦也不生气,似乎早有心理准备,正要用他的法子劝蜚蜚收下。

    却听见蜚蜚大胆地说道:“上回有幸去了一趟贵府,听闻府上只有几位公子,怕是纳兰伯伯想认我做干女儿,才送我这样贵重的礼?”

    “蜚蜚!”柏秋急急打断她,又朝纳兰谦说,“国公爷海涵,小女年幼,不懂事。”

    纳兰谦却哈哈大笑,反倒说:“我说怎么觉得瞧这丫头顺眼,原来是有做父女的缘分——确实,这礼轻了,改日我另备些,再来认亲,如何?”

    “使不得!”柏秋连忙说道,“国公爷身份尊贵,这不是折煞咱们吗?万万不可。”

    纳兰谦却决定了似的,瞧了眼蜚蜚脑袋上的单螺髻,笑了笑:“就这么定了,改日我再来叨扰。”

    “国公爷,国公爷……”柏秋还想说什么,纳兰谦已经起身离开了。

    纳兰谦这些年极少露面,传言他一直求仙问道,今日穿的也是道袍,着玉莲冠。皮肤有些病态的苍白,浓眉大眼的,并不显老态。

    蜚蜚自知说错了话,在原地望着他,见他走起路来步伐很慢,像是身体不太好。

    “傻了吧?”顾瑾城说道,“让你不听我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蜚蜚气的,手肘猛地向后,想要撞他,却让身手敏捷的少年握住。

    反将那朵从她院子里摘的海棠花插;、在她鬓发处。

    垂眸,瞧见她那个尖尖的单螺髻,少年又笑了起来。

    “不对,你什么时候给我出招了?”蜚蜚捕捉到他话里的意思,“你有办法?”

    顾瑾城笑着看向近在咫尺的女孩儿,点头:“自然,这么点儿小事,能难到你哥?”

    “你才不是我哥。”

    “怎么不是?”

    “你姓顾,我姓江,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小没良心的。”顾瑾城又犯坏,故意气她,“等你当了我舅舅的干女儿,敢说不是我表妹?”

    “你!……我才不会认他!”

    蜚蜚遇上他心情就不好,伸手要把他插;、在鬓边的海棠拿下来。

    “别摘。”顾瑾城握她的手腕,认真道,“戴着好看。”

    “我才不要你的东西。”

    顾瑾城见她真的生气了,心里又猫抓似的难受。

    挠了挠头,妥协,示好:“那、你难道不想知道我给你想的法子?”

    蜚蜚瞧他一眼。

    从小他鬼主意就多,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实则,心机深沉到碾压他们所有人。

    见她平静下来,顾瑾城松了口气,凑近她耳边,与她嘀咕几句。

    少年身上有清新的皂角气息,手上因为摆弄着海棠花,留下了淡淡的青草味儿。

    凑近她小声说话的时候,气息喷在耳朵上,蜚蜚下意识缩了缩肩膀。

    痒痒的。

    “你听没听?”顾瑾城垂眸望着她,感到不可思议,“这样都能走神?”

    蜚蜚连忙瞧他,故作镇定:“你确定,这样可行?”

    “哥什么时候骗过你?”拍拍她单薄的肩膀,顾瑾城离她远些,坐回一开始的位置上,淡定喝茶。

    “那、要是又弄巧成拙怎么办?”蜚蜚苦恼地敲敲下巴,“感觉那位纳兰老爷,实在不按常理出牌,方才我是想他惹他生气来着。”

    顾瑾城冷笑,似乎很嫌弃纳兰谦。

    “惹他生气又能有什么好处?”柏秋从外面走进来,接她方才的话,“蜚蜚,你胆子实在太大了!这样一来,咱们倒不得不和他认下干亲。”

    蜚蜚愣了愣。

    “我听你大哥的意思,纳兰谦似乎是想拉拢他。”柏秋犯愁道,“结亲一事,咱们拒绝便可,可结干亲,严词拒绝也说不过去啊。”

    蜚蜚意识到了:“他要的,只是一个能制衡大哥的借口?”

    “哪怕只是表面上看着密切。”顾瑾城提醒道,“只要让外人断定你们两家有联系,他在朝中,就仍有回旋的余地。”

    柏秋也道:“流言的可怕之处,你不是不懂。”

    “阿娘,我、我错了。”蜚蜚急道,“我只想着拒绝跟纳兰谦的婚事,没想到他根本意不在此。”

    见她伤心,柏秋反倒心疼起来。

    摸摸她的脸,安慰道:“现在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莫怕。”

    “不错,”顾瑾城说道,“若我娘还在世,他的确有说一不二的资本,现在?”少年嗤笑一声,话里有话。

    “别人都说了不想搭理他,他还死皮赖脸——真难看。”

    柏秋还未听过如此惊世骇俗的话,嗔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叫人听了去,要误会的。”

    “还是秋姨知道心疼我。”顾瑾城从太师椅上跳下来,冲柏秋笑笑,几分不羁,几分任性,“我那儿还有事儿,先回去了。”

    “留下来吃晚饭?”柏秋说道,“上回是你哥哥姐姐误会了,气头上说话难听了些,你莫要放在心上。”

    顾瑾城顿时笑得跟捡了钱一样,瞥一眼秋姨旁边的蜚蜚,还是摇了摇头:“下回罢。”

    “真走啊?”柏秋瞧他的眉眼,还是挺待见他的,“随你,记得来就成。”

    少年在她面前的确乖巧了不少,点头答应下来,又看了看蜚蜚,却见她故意别开视线。

    挑了挑眉,遗憾地转身离开。

    -

    他一走,柏秋就回头去打量蜚蜚。

    “阿娘,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蜚蜚让她瞧得发毛,“我、我知道错了,以后什么都听您的,绝不再胡闹了。”

    柏秋却欢乐地笑了出来:“谁给你梳的头,怪里怪气的。”

    不醉:“!!!”

    “来阿娘房里,”瞧着她鬓边的海棠,柏秋一眼就认出是顾瑾城手里的那朵,笑了笑,“阿娘帮你重新梳。”

    “哦。”

    蜚蜚便跟着柏秋回她院子里。

    不多时,哥哥姐姐们也急急地赶了过来,都是听说了纳兰谦的事儿,来与她们商议的。

    艳丽的海棠被摘下来,放在一边。

    柏秋拿着绿檀木梳,蘸了头油,慢条斯理地帮蜚蜚梳头,蜚蜚舒服的闭上眼睛。

    “阿娘,接下来咱们怎么办?”三哥说道,“毕竟是皇亲,不好闹得太难看。”

    若不是顾及着脸面,办法多的是,让旁人觉得他们关系不好还不简单?

    他们家又是开酒馆的,消息传的快,只要与他们家人针锋相对,不出一天消息就能传出去。

    问题就是现在不能撕破脸。

    “不急。”柏秋说道,“等你们阿爹回来,我与他商量商量,你们就不要操心了。”

    说着,柏秋笑了笑,“往后若见了纳兰卓,先打他一顿出出气。”

    “此事皆因他而起,他心里有数,量他也不敢反抗。”

    她本也只是说着玩儿,几个孩子对此都不太感兴趣,更不屑欺负他一个纨绔。

    蜚蜚想了想,将顾瑾城与她说的法子悄悄告诉了阿娘。

    “方才阿瑾同我说,纳兰卓最近好像、好像跟醉香楼的花魁走得近。”蜚蜚道,“还说要给她赎身。”

    柏秋手上一顿,随即笑了起来。

    “阿娘,你怎么还笑的出来?”三哥不解道,“就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纳兰谦这是成心要坑咱们家。”

    “你们瞧瞧,还说阿瑾不疼你们。”柏秋给蜚蜚梳了个惊鹄髻,边梳边说道,“老三,你查查纳兰公子钟意的到底是哪一位,拿钱去给她赎身。”

    三哥惊道:“阿娘,我只是看着浪荡,可干不出那么败家的事儿。”

    “左不过几千两银子,叫什么败家?”柏秋说道,“让你们平时都各忙各的,账也不看,连家里如今是什么程度都不知道。”

    兄妹们:“……”

    阿娘当真是、女中壕杰!

    “那、那我真去了?”三哥试探道,“我到柜上支银子?”

    “梳妆台底下有个盒子,自己拿。”柏秋瞥他一眼,“这点钱还要到柜上支,不嫌丢人。”

    三哥让阿娘这一通连环怼,心态已经平和了,拿了银票后,甚至还有心情问:“可是,赎了人之后呢?”

    “三哥真笨。”阿柔说道,“还以为你这些年长进些,没想到还是这么心大。”

    柏秋与她相视而笑,又怼他:“你三哥这叫善良,想不到那一层去。”

    “是是是,就咱们是坏人。”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三哥不明就里。

    阿柔故意逗他:“若没这茬儿,赎了人之后,三哥打算怎么办?”

    “我又不认识她,自然不会为她做什么打算,”三哥说道,“或许,会好人做到底,还她自由罢。”

    “嗯。”阿柔点点头,“那便好人做到底,还她自由。”

    三哥更不明白了,满脸的疑惑。

    “照阿柔说的办。”柏秋将蜚蜚的头发固定好,头也不抬,笑话阿柔,“你这丫头,真是坏的很。”

    阿柔低头笑了起来。

    实在是理不清她们这些女儿家的心思,三哥茫然地挠挠头,拿着钱出去了。

    -

    醉香楼他是常客,跟里面许多姑娘都熟悉的很,却不是过去光顾,而是去研究乐器和乐谱的。

    全城的秦楼楚馆,都将他视做亲朋,知道他为人随和又善良,见人三分笑,不少人都私底下打听他有没有兴趣开馆子,到时候跳槽①去他那儿。

    可惜他完全没这方面的心思。

    上回渔灯节上惊鸿一瞥,随即又听说他封琴绝弦,再不公开表演了。

    不少人都觉得失去了追求的目标。

    尤其是秦楼楚馆的女子们,因为江钿平时对她们都很好,在她们能见到的男人当中,实在是仙人一般的存在!

    一想到以后或许见不到他了,姐妹们心里都格外不是滋味。

    故而,他一在醉香楼出现,便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醉香楼的宾客比往日翻了几倍不止,楼上楼下都挤满了。

    是以,江钿赎了醉香楼花魁的事儿,不到一个时辰,便传遍了沬州城的大街小巷。

    他刚刚通过烟火大会涨起来的正面评价,瞬间又跌落了谷底。

    少女们心如刀绞,才子们为之不齿,百姓们怒其不争。

    同时,又都想看看那花魁到底长得有多好看,竟能让名都才子为她赎身,好事者,便开始打听她的下落。

    本以为会被江钿收为外室,谁知道,江钿却根本什么对她不感兴趣一般,前脚赎了人,在醉香楼外面就让她走了。

    这下,少女们满血复活,才子们松了口气,百姓们疑惑不解同时又有些不敢相信。

    便格外关注起那位花魁的动向来。

    却发现,那位花魁在西区租住了一个小院,待入夜后,一个衣着光鲜的男子便会悄悄从侧门溜了进去,天亮才出来。

    听了传闻的百姓们顿觉得无法理解。

    江钿干嘛给这样的人赎身?

    顺藤摸瓜地查,发现那男子竟然是国舅爷之子——纳兰卓!

    这下,沬州城的人都炸了。

    接连几日,茶余饭后便都在谈论此事。

    江钿发誓不再弹琴以后,许多人都想打听他的消息,此事一出,江家酒馆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一来,是因为江家酒馆收费本就不高,普通人也经常光顾,二来,是他们以为他们有什么内;、部消息,方便打听。

    为了让事情得到良性的扩展,阿柔安排了几个人,专门在酒馆里假装食客,向感兴趣的人叙述经过。

    一时间,纳兰卓与花魁的消息,在沬州城传的沸沸扬扬。

    “三公子与那位花魁,原先并不熟悉,”酒馆里负责传播消息的人说,“他的确经常出入风月场所,可都是为了作曲,花魁不常露面,因而,还不如跟醉香楼的其他女子联系密切。”

    那人说:“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三公子突然就把她赎走了,当面撕了她的卖身契,还了她的藉契,彻底让她恢复自由身。”

    “是啊,听说出了醉香楼便让人离开了。”有人附和。

    大伙儿不禁更加疑惑了:“他为何这样做?莫不是,钱多烧的?”

    “这你就不懂了罢。”负责传播消息的人左右看看,神神秘秘地说道,“城东有名的陈媒婆,前些日子去过江府。”

    “什么意思啊?”

    人群中有人反应过来,连忙也压低声音说道:“莫不是给纳兰卓提亲的?!”

    负责传播消息的人猛地一拍桌子,投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端起酒杯示意要敬他。

    众人这便明白了。

    ——定然是三公子得知纳兰卓在外头不清不楚的,舍不得妹妹嫁给这样的人,又不好得罪国舅爷,便用这样的法子,来委婉地拒绝纳兰谦。

    “三公子可真是聪慧过人又菩萨心肠。”众人称赞道,“而且出手大方,令人钦佩。”

    负责传播消息的人适度笑笑,不吹也不复合,安静地等待下一桌人的到来。

    -

    也是等城中传遍了之后,三哥才明白阿娘为什么说阿柔坏的很。

    “差一点儿,我的名声可就尽毁了!”三哥跟阿娘抗议,“有您这么坑儿子的吗?”

    柏秋嗔他一眼,给他夹了只鸡腿:“呦,你还在乎名声呢?”

    “好在,现在对我有利的言论居多。”三哥说道,“对了,我听说,国舅爷知道以后,把纳兰卓给关起来了,花魁见不到他人,急的登门去找。”

    “啊?不会出事罢?”蜚蜚瞪大眼睛。

    她像个受到惊吓的兔子,阿柔捏捏她的脸:“不会的,国舅爷慈悲为怀,不杀生。”

    “没错,而且她有孕在身,”三哥说道,“没娶妻,外室先有了身孕,而且又是我亲自赎的人,国舅爷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找咱们了。”

    二哥没忍住笑了出来:“这样一来,倒显得他原本就急着找咱们接盘似的。”

    “是啊,不然咱们小门小户的,犯得上他亲自来求亲吗?”

    三哥想到外面的传言,摇摇头,“现在旁人都在传,说纳兰府日渐衰落,儿子又是这个德行,国舅爷既图咱们家钱,又想让咱们家女儿给他当冤大头,进门便给人当后娘,这才如此积极想要促成这桩婚事。”

    众人:“……”

    “大伙儿还真是敢想敢猜。”江敬武也是哭笑不得,“这样也好,便没人往老大身上联系了。”

    大哥对此也是叹为观止,原本他还觉得为难,毕竟事关太子,一不小心可能就被拉下水。

    没想到,竟然这样容易就解决了,而且还狠狠打了国舅爷的脸!

    ——他不仅治家不严,还心怀鬼胎,这下,别说娶蜚蜚过门,就算只是单纯的认干亲,江家也有理由拒绝。

    谁想跟这样的人家攀上关系?

    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被他给算计进去了!

    不仅如此,这事儿一在城中传开,纳兰府先前那些腌臜事儿也都被众人给翻了出来。

    包括十几年前,纳兰夫人之死的怪异之处……

    纳兰夫人是顾家的大夫人,而顾元帅在民众之间呼声极高,她明明死得离奇,最后却不了了之,连顾家的人都没有追究。

    此事在当年,可谓轰动,年长些的人都记着的。

    “这法子,是阿瑾说的罢?”大哥面沉如水,“此事背后定有推手——幸好,咱们没得罪过他。”

    众人:“!!!”

    没、没得罪?

    江敬武想起上回一家人把他堵在这张饭桌上,又是让他立规矩,又是让他划自己的。

    尴尬一笑。

    “怎么了?”大哥见他们面色不自然,险些笑趴,“你们第一天认识他啊?在他那儿,这不是常规操作吗?”

    众人:“……”

    -

    话是这么说,也知道阿瑾不会对他们下手,蜚蜚还是不安。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阿瑾了。

    原本,她还想说,自己本来也不想看懂他。可几次接触下来,她又觉得,这想法根本就是在骗自己。

    见到他的时候觉得他讨厌,可实际上,少年一直都在帮她。

    莫非,他骨子里还是那个什么都想着她,惦记着她,肯为她打架的哥哥?

    可他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坏呢?蜚蜚心里乱极了。

    算了算了,她想,抽空还是跟他道个歉,顺便也道个谢……

    也没有别的意思,单纯不想欠他人情!

    这样一想,不禁又开始犯愁,怎么才能跟他道歉,又道谢?送他件礼物?

    之前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情呀。

    又不好意思问姐姐。

    问问阿娘好了!

    入夜,蜚蜚煮了两碗酒酿圆子,送到爹娘的院子里,想要问问阿娘该怎么办。

    上回瞧见她对顾瑾城挺好的,顾瑾城在阿娘面前的确像个正常人,阿娘或许有办法。

    阿娘不习惯让人伺候,院子里没有丫鬟,蜚蜚便直接进了院子。

    不料,却听见爹娘在说话。

    “上回国舅爷过来,跟我说了件事儿,我一直不确定,就没跟你说。”柏秋的声音,透着门板传过来。

    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是以,蜚蜚听得很清楚。

    “什么事儿?”江敬武忙问。

    自从得知纳兰谦即便认蜚蜚做干女儿,也要和他们家扯上关系,江敬武对姓纳兰的就格外警惕。

    “他说他认识我。”柏秋迟疑地说。

    “认识你?”江敬武没反应过来,“他惦记咱们家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认得你啊。”

    柏秋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道:“不是这个认识。”

    “他说,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我死了。”柏秋说道,“他认识原本的我!”

    屋内一阵沉默,不光是江敬武,蜚蜚也愣了。

    她还记得,小时候她刚捡到阿瑾那会儿,阿爹一边拓着阿瑾的玉佩,一边与阿娘说的话。

    阿娘原本不是花江的人,而是被阿爹救了的!

    她失去了以往的记忆,又没人找她,这才在花江过了十几年。

    如今,竟得知有人识得她,对方还是皇亲国戚!

    “竟然这么巧。”半晌,江敬武才说道,“怎么?你不想知道以前的事儿?”

    柏秋叹气道:“不是不想知道,而是我觉得,此事定不简单——早几年,他们纳兰家正盛,他却说他以为我死了!说明,我家的情况,定然十分复杂。”

    “因我不爱出门,所以他一直不知道,也是先前在渔灯节上远远瞧见,说我和一位故人长得像,专程来问的。”

    “就上回。”柏秋说道,“他亲自来,不光是为了求亲。”

    江敬武眉头紧锁,握着她的手,想要给她支撑,不管她做什么决定,他都会陪着。

    二十年夫妻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如今孩子也都长大成;、人了,更没什么好怕的。

    “我瞧着他有些激动,便没敢说实话,只说巧。”柏秋似有些紧张,也紧紧抓着他的手,“他却将那位故人的事儿,一五一十说给我听了!”

    蜚蜚错愕,这下反应过来,为什么国舅爷那天的表现如此奇怪。

    原来他认准了阿娘是他的故人。

    那人是谁?

    蜚蜚疑惑地想,能让国舅爷认识,还专程来问,听起来跟闹着玩儿的一样。

    “就跟你先前说的那个,你记得吗?”柏秋说道,“你那朋友,不是查到太傅之女郑芷烟,早年回碧波郡省亲,在路上出了意外——他说我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竟然是真的?”江敬武从床上弹起来,“这、这……我的乖乖。”

    江敬武与柏秋对视一眼:“按理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若真是那位郑姑娘,太傅不该信你死了才对。”

    “问题就出在这儿。”柏秋说道,“我听着怪害怕的,便否认了。”

    “后来,他又说……”柏秋似乎觉得难以启齿,“他又说,他原本与郑芷烟有婚约。后来郑芷烟死了,他伤心欲绝,守孝三年后,娶了她后娘的外甥女儿,就是如今的小周氏。”

    小周氏正是纳兰卓的生母,如今纳兰家的当家主母。

    “我原先觉得想,这两件事会不会有联系。”柏秋说道,“后来又觉得,想也没有什么用,都过去了。”

    “即便是真的,也只是让平静的生活起波澜而已。”柏秋道,“不如什么都不想。”

    门外的蜚蜚都已经惊呆了,不小心碰到了门板。

    江敬武便厉声问:“谁在门外?”

    “是我。”蜚蜚有些尴尬,吐了吐舌头,卖乖道,“我煮了宵夜,能进去吗?”

    阿爹阿娘便哭笑不得地说她:“想听就听,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外面还凉呢,快些进来。”

    蜚蜚便单手推门进去,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们笑。

    柏秋嗔她一眼:“越来越没规矩了,还敢听你爹娘的墙角儿?”

    “没有没有,这次纯属意外!”

    江敬武见小姑娘吓得那小傻样,笑了笑,舀了勺酒酿圆子吃下,问她:“这么晚了,来干嘛?”

    原本她想的好好的,阿爹这样一问,她倒不好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①跳槽:古今意思不同,往前用来形容风月女子换主家什么的,算贬义。现在就很正常啦,就单纯换工作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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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柔:虽然我请水军,空瓶,踩对家,但我是个好姐姐。[狗头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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