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柔、蜚蜚和不醉还坐在马车之中, 受伤的马儿一个仰蹄, 她们就被带得撞在马车角落, 根本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马车里的矮桌以及上面的果盘和香炉, 俱都摔了。
顾瑾城差点儿被甩下马背, 只得愈发用力地拉住缰绳,马儿却已经彻底慌了, 尾巴狂甩着,只想远离人群。
护卫想拦, 却差点被马蹄踩到, 想去拉车,又根本抵不过马儿的速度。
一时,只能任由马儿疯了似的乱跑。
马车几乎要飞起来一般, 里面的人被颠得东倒西歪。
顾瑾城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也不奢望马儿能停下来了,只能尽量控制着它,让它不要往颠簸的地方跑。
稍稍离开人群,马儿没那么慌了, 速度比一开始慢一些。
车却狠狠地刮了一下树干,剧烈地晃动之下, 不醉被从马车里甩了出来。
索性周围都是树,她又皮实, 就势在地上滚了两圈,擦破了点儿皮。
身后有护卫追上来,连忙上前查看她的情况。
她却顾不得那么多, 一瘸一拐地要去追自家姑娘。
“你们怎么回事?!”不醉边大哭,边质问道,“这都到城门口了,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我家姑娘有个三长两短,太傅不扒了你们的皮!”
说着,又要追上去。
这下没有人敢拦她了,太傅和两个哥哥也急匆匆赶过来,另有几个骑着马的护卫已经追了上去。
车里坐着的,是他们的命!
她们绝不能出事!
然而,受伤的马儿仍然没有停下,带着马车在树林里横冲直撞,虽然速度慢了许多,但是,树与树之间间距不大,马车时不时发生磕碰。
阿柔已经被撞晕了。
蜚蜚也是头晕眼花,却死死抱住阿柔,双脚蹬紧车壁,尽量保持平稳。
“老天爷啊,怎么会这么倒霉?!”她郁闷地大吼一声。
外面的顾瑾城听到了,担心她害怕,便安慰道:“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它就跑不动了。”
他怎么会在?
蜚蜚一直以为车里没有人。
“你不要命了?”蜚蜚说道,“马受了惊,你拉不住它的。”
顾瑾城拉扯着缰绳,专心致志地控制着马的方向,没空说那些有的没的,只说:“放心,有哥在,绝不会让你们有事。”
听着还像句人话。
蜚蜚顿觉安慰了不少,揉了揉阿柔被撞到的地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坐稳了。”顾瑾城突然说了一句。
蜚蜚心中警铃大作,方才那样混乱的情况,他没有说这句话,眼下,别是遇上了悬崖什么的罢?
这是平原,又在京都附近,哪里会有悬崖?
不过,情况比悬崖也没有好到哪去——前面有一条河。
马儿却跟疯了一样,没头没脑地往河的方向扎!
“怎么回事?”蜚蜚问道。
顾瑾城抽空回答:“没事儿,前面有条河。”
蜚蜚:“……”
都什么时候了您老还说笑。
顾瑾城目光如炬,盯着河面,在马即将到达的时候,猛地一拉缰绳。
马儿猛地抬起前提,甩着头剧烈嘶鸣。
蜚蜚有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呼吸开始不顺畅。
“这匹疯马!”蜚蜚又急又气,眼泪都流出来了,不禁开始大骂这匹马,“没出息的坏马,遇到几个坏人就吓成这样。”
她不知道马屁股上还有一把匕;、首。
也不知道那些人正是冲着他们来的,还以为这马看见了人打架,吓得发疯。
被她骂了一顿的马儿眼珠一歪,乱蹬的前蹄猛然落地,马蹄铁堪堪踩塌许多河畔的泥土,洋洋洒洒落进河里。
半悬在马背上的顾瑾城用力一扯左手的缰绳。
马儿嘶鸣一声,沿着河岸往左边跑去。
河畔的树很少,马车跑起来,倒没有方才那么颠了,顾瑾城总算松了口气。
“没事罢?”顾瑾城策马,让它速度又慢了一些。
蜚蜚出了一身的汗,紧紧搂着姐姐,小声回答:“还好。”
马车平稳下来,踩着车壁的力道渐渐松了,蜚蜚又说:“这才对嘛,把我们平安带回京都,肯定好吃好喝地伺候你。”
马车的速度更慢了几分。
下一刻,蜚蜚话锋一转:“若把咱们害了,肯定要宰了你!先剥皮,再吃肉。”
马蹄倏地顿住,甚至因为急停而趔趄了一下。
顾瑾城:“???”
“诶?”蜚蜚眼睛亮了亮,连忙推开马车的门,喊顾瑾城,“姐姐晕倒了,快来帮忙。”
说着,用力抱着姐姐,艰难地往车外挪。
这破马车,她是不会再坐了!
顾瑾城忙将阿柔背起来,打算找个地方将人放下,等着跟太傅他们会合。
没成想,三人刚离开马车,一支箭,就迅猛地从对面地树林里疾射而出!
——百步穿杨,直冲他们而来!
-
事出突然,谁都没有想到。
蜚蜚瞪大了眼睛。
眼看着箭矢来到了他们的身边,顾瑾城悠悠地抬手,指尖微动。
那支箭便被他弹得偏离了方向,雷霆万钧地钉在了旁边的树上。
蜚蜚松了口气。
下一刻,却见数十支箭齐齐朝他们激射而来!
蜚蜚:“!!!”
这、这就是有十只手也弹不过来啊,何况,顾瑾城还背着姐姐。
惊异的档口儿。
顾瑾城拉着她躲在了马车后面。
刚刚疯跑的马儿不兴中了箭,这一回,却如雕像一般没有动,直到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箭矢钉在马车上的声音密集地传来,箭雨似的,让人头皮发麻。
“什么仇什么怨,要下这样的狠手?”蜚蜚捂着耳朵,觉得自己今天恐怕得交代在这儿了。
“不怕。”顾瑾城酷酷地说着。
阿柔还没有醒,他单手扶着她的肩膀。
一支箭从马车的窗户里穿过来,顾瑾城一把抓住。
拿到跟前看了一眼。
瞳孔一缩。
“怎么了?”蜚蜚搂着姐姐,挡在她身后。
顾瑾城没有说话,敏捷地回身,扬手将那支箭稳稳地扔回了对面的树林。
远远传来一声痛呼,似乎是击中了人。
箭雨也没有刚才那么密集了。
蜚蜚:“……”
徒、徒手?
真厉害呀!
“对方用的是弩。”顾瑾城听力和视力都比一般人要好,判断道,“人不多,最多五个,但用的是连发弩——神机营的秘密武器。”
人这么少,那就说明,武器不一般!
“起码能连发二十支。”顾瑾城冷笑,“很好,他们惹恼我了。”
说这话的时候,少年面色冷硬,仿佛永夜里的一颗顽石,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黑暗和硬碰硬。
惹恼了他,就只能等着感受黑暗的阴冷和孤寂。
小姑娘哆嗦了一下。
随即,就见顾瑾城慢悠悠地将周围地上的弩;、箭一根一根拔下来,收集起来。
“我数到三,你就往树林里跑,找一棵大树,躲起来。”顾瑾城看向蜚蜚,“我掩护你。”
“啊?那、姐姐怎么办?”蜚蜚有些紧张。
顾瑾城帮她把小脸上的灰尘抹掉,柔声道:“我会背着,你别怕。”
“嗯嗯。”蜚蜚点点头,给自己鼓劲儿,“我、我不怕。”
“乖。”顾瑾城又从她头顶上方接过一支箭,意气风发地冲她一样下巴,“放心,嗯?”
他的手心已经成了通红的颜色,像是被火灼烧过一样,毕竟箭的速度那么快,他这样硬抓,肯定会受伤。
可他却丝毫没有感觉似的。
“一、”顾瑾城看着蜚蜚,“二……”
蜚蜚握起小拳头,嘴巴抿起,表情十分严肃,表示自己做好了准备。
“三!”顾瑾城一跃而起,迎着箭雨,猛地朝对面树林扔出一支箭。
对面树林里,有人应声而倒。
顾瑾城闪身避过一支贴面飞来的箭矢,再次扔出一支。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同时,蜚蜚听从顾瑾城的交代,加速往树林里跑去。
身后是密密麻麻的乱箭,漂亮的小姑娘拎着裙摆,向着茂密的绿林,一路狂奔。
日暮西垂,天光昏黄。
清澈的河水被马血染红了一片,像是在水中洇开的重彩,给河中的夕阳倒影蒙上了一层血色的面纱。
蜚蜚目标明确地找准附近最粗的一棵树,藏在了后面。
树干将她的身体完整地挡住,可暂时充作掩体。
“顾瑾城!”她知道不能偏头去看,于是就那样大喊,“你没事罢?”
顾瑾城再次扔出一支箭,却被对方躲过,箭雨停了一瞬。
要的就是这个时机!
顾瑾城当即飞身跃起,横抱起昏迷的阿柔,几个起落,来到了蜚蜚的身边。
“走。”说着,继续往树林深处跑去。
蜚蜚连忙追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三人的身影飞快地隐在了绿林深处。
-
太傅和一群人举着火把,在树林里喊阿柔和蜚蜚的名字。
奈何这片林子实在是太大了,他们从黄昏找到黑夜,也只来到了河边。
发现马车的时候,太傅险些晕了过去。
根本不敢去看马车里面的情况,直直就往下栽。
二哥连忙扶住他,可也是眼前发黑。
“不可能的。”三哥捂着心口,“顾瑾城跟着她们,他的功夫不是很高吗?怎么可能让妹妹出事?”
话说出来的时候,声音都是颤的。
满地都是乱箭,这么密集的箭雨,神仙恐怕也难以避过,难道……
不可能!
三哥踉跄着,冲过去打开马车的门。
空的!
三哥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卸掉了,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二哥和外公见他这个表情,当时就不好了,外公只往后仰,让二哥扶住了掐他的人中。
悠悠转醒后,老头颤着手,指着马车,气若游丝地说:“去、去看看。”
见三哥的模样,阿林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仿佛踏在刀山火海之上,他隐忍着,看着那些箭矢。
发誓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同时,也无比后悔。
为什么要让妹妹跟他一起来京都,如若不然,也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是罪人。
但在他偿还罪孽之前,害了他们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此事很明显是有人安排好的。
不然,如何会在车队都快经过那些乞丐的时候,他们才动手?
——背后的人,是奔着妹妹们去的!
有可能是长公主,也有可能是小周氏……总之,不管是谁,从今往后,他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
因为,他之所以这样拼命读书,就是为了让妹妹们能过上真正的好日子。
开心顺意,平安喜乐。
可是现在,有人害了妹妹,也毁了他的梦想!
“二哥。”阿森被二哥的样子给吓着了,连忙从地上起来,说道,“你不要这样。”
阿林沉着脸,眼眶猩红,一把将他拨开。
常年养尊处优的,细嫩修长的手,推开了染血的车门。
脸上的表情一僵。
猛地回头瞧向三哥,如小时候那般,跳起来敲他的脑袋:“什么都没有,你一副天都塌了的表情,装给谁看啊!”
“我错了。”三哥抱着自己脑袋,疼得直嚷嚷,“我不是成心的,刚刚我实在太害怕了,见到里面没人,松了口气,反而站不住了。”
二哥:“……”
不管了,誓都已经发出去了,皇天后土,皆可为证。
他定然说到做到。
“人不在里面。”二哥与外公说道,“此事必不简单,外公,你尽快回京斡旋,人,我们来找。”
太傅却不肯答应。
虽然没有消息反而是好消息,可这里简直就跟战场一样,明显是有人要害他的两个孙女。
而且,专程挑了阿木离开的时候下手,即使离京都这么近,对方也不怕,身份定然不简单。
这样的情况下,是将人绑走了,还是她们已经遇害,被掩藏了起来?
他这一生,经历的都是没有硝;、烟的战争,这样无知而粗暴的手段,他没有经历过,此时,宁愿遭遇在自己身上,也不愿意让两个孩子受这样的罪。
都是他的错,如果能再谨慎一点儿,不那么自负托大,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二十年前,因为他一念之差,失去了女儿。
如今,他乞求命运不要这么残忍,要用同样的方法,让他失去两个孩子。
“我不去。”老头又想哭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我就不走。”
说着,吩咐左右,“你们回京,将有人刺杀我的消息带回去,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样一来,接下来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名正言顺的!”
有人不顾龙威,在京都三里处埋伏杀人,还与难民联合。
此事若不给他个说法,他可就要闹了!
-
夜色渐深,阿柔已经醒了过来。
她头疼得厉害,因此十分虚弱,在蜚蜚的搀扶下走着。
“姐姐,撑得住吗?”蜚蜚不停和姐姐说话。
四周漆黑一片,顾瑾城在前面开道,闻言,回头问她们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我没事,还是快些走,离开这里比较好。”阿柔说道,“二哥和三哥找不到我们也会着急的。”
顾瑾城仰头看了看夜空,月朗星稀,是个好天气。
“此处离城门,不下十里,先找个地方落脚,明日再动身。”顾瑾城说道,“之前马疯跑了许久,为了避开刺客,咱们完全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的。”
这么远,阿柔便不再逞强了,在地上坐着歇了会儿。
“前面有个亮灯的地方,我先过去看看。”说完。就要过去。
“诶?”蜚蜚喊住他,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这会儿四周都乌漆麻黑的,心里确实是不想让他走。
黑暗之中,顾瑾城控制不住地扬了扬嘴角。
“一起去?”黑衣少年几乎隐在黑暗之中,说话的声音却前所未有的温柔。
蜚蜚望着他,觉得他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与带她放花灯的时候,判若两人。
“嗯。”阿柔替妹妹答应一声。
三人便沿着夜色,朝不远处一个散发着微弱火光的房子走去。
那房子从远处看起来,极大,但位置实在是偏。
若不是他们意外沿树林走了许久,根本就找不到这里。
树林在房子旁边,他就像一座巨大的坟茔,坐落在平坦荒芜的土地上,四周是密密麻麻树,只有它,遗世独立,透露着难以言说的庄严和寂凉。
在黑暗中一看,有点儿像话本子里的兰若寺。
蜚蜚害怕了,愈发搂紧了姐姐,偷偷打量着散发着微光的房子,生怕突然从里面冒出过什么来。
所幸,直到三人靠近,都没有什么奇怪的场景。
蜚蜚稍稍放心,跟在顾瑾城身后,渐渐靠近那栋大宅子。
房子前面,是一片极大的空地,空得让人心慌,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宅子的台阶处。
台阶前有个石碑,上面字有点儿多。
顾瑾城拿着火折子扫了一眼,抿着嘴没有说话。似乎是不相信,又举着火折子,打量了一下宅子上面的匾额。
蜚蜚也看过去,发现匾额上写着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太常寺。
太常寺?
岂不就是,姐姐曾经和她说过的、九皇子萧梵屹守陵的地方吗?
因是姐姐的姻缘,蜚蜚便留意了一下。
没想到,竟然会阴差阳错来到这里。
“纳兰氏可真不是个东西。”顾瑾城冷笑一声,“竟然让人住在这种地方,烂成这样,生不如死啊。”
的确,好歹也是皇子,这对待,简直是云泥之别。
想想萧如茵,真是太不公平了。
正说着,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宫女模样的人出现在门口。
身着蓝灰色素衣,头发也是简单盘了一下,并未用任何饰品,气度却是不凡,见了他们,不卑不亢地略一躬身。
“我家主子,请各位进去。”声音嘶哑难听,好像在砂纸上磨过似的。
三人面面相觑,竟有些不确定了。
而此事,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树林里传来,明显是有人追了过来。
离得不算近,蜚蜚和阿柔都没有听到,顾瑾城耳朵动了动,但并没有回头,所以,他看见那位姑姑猛地一抬眼,视线变得凌厉了起来。
却不是对着他们。
高手。
顾瑾城心知肚明,这人恐怕比他还要厉害些。
“多谢。”抱了抱拳,让姐妹俩先走,他断后,往树林里看了一眼。
脚步声在看到太常寺的时候就戛然而止了,对方显然知道太常寺意味着什么,焦躁地停在原地,没有离开,也没有跟上来。
果然,他的担心恐怕是多余的。
顾瑾城冷笑,怎么说,也是皇子,就算再落魄,也轮不到他这个、家庭环境有过之无不及的人来担心。
毕竟,自己都能在那种情况下野蛮生长,这人好歹姓萧,骨子里,就写着不安分。
刺客没敢跟来。
顾瑾城跟在姐妹俩身后,等他们都进去了,那位姑姑才进来,重新关上了大门。
“我家主子请三位先沐浴更衣,他在饭厅等你们。”仍是那一把嘶哑难听的嗓音,姑姑说,“两位请随我来。”
说完。角落里出来两个内侍,弯着腰,请顾瑾城往另一个方向去。
顾瑾城向蜚蜚投去稍安勿躁的眼神,自己先跟着过去了。
蜚蜚其实并不担心。
这个萧梵屹,对姐姐很好的,而且,从姑姑的行为来看,他显然是知道三人要来的,若有歹心,根本不会让他们进来。
“走罢。”阿柔语气轻松,显然和她想的差不多。
折腾了一天,蜚蜚早就想换身衣服,吃点东西,然后躺着美美地睡一觉了。
天大的事,也得明天再说。
她今天实在累很了。
“哎呀。”洗着洗着,小姑娘突然一愣,说道,“我们在这里住下,外公和二哥、三哥肯定会担心的。”
两人正在太常寺的温泉池里,比平时沐浴还要舒服。
蜚蜚脑袋上顶着一块方方正正的帕子,白玉一般的小脸透着红润,嘴巴也像蒙着水光,这样瞪大了眼睛,别提多可爱了。
旁边的宫女都不禁多看了两眼。
阿柔仰头,后颈刚好垫在温泉池壁和地面的交接处,喟叹地舒了口气,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睡过去了,连头疼都缓解了不少。
实在太舒服了,她根本不想动。
“明日早些回去便是。”阿柔说,“他们人多,而且就在京都附近,巡防队很快就会发现他们的。”
听见她说话的时候,尾音都开始发飘,格外享受。
蜚蜚也学着姐姐的样子,仰头,体会到后脑勺被地面拖住,脖颈和后背被拉伸的感觉,舒服得直想叹气。
姐妹俩一句话都不想说了,额头上盖着折成扁片的巾帕,恨不得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少女露出水面的皮肤洁白如玉,锁骨和肩颈线条流畅单薄,脖颈修长,连着小小的下颌儿……
即使见惯了美人,姑姑也仍然为她们的美貌感到心惊。
明知时间已经不早了,却不忍心打扰她们。
又过了会儿,担心主子等急了,这才出言提醒:“两位姑娘,该用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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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衣服不好再穿,姑姑便给她们拿了寺里的素衣,都是新的,上面还有一种特殊的熏香味。
姐妹俩平时穿衣也是以干净舒服为主,便朝姑姑道了谢,欣然接受。
头发擦了半干,随手挽一个髻,看起来跟寺里的人差不多的打扮。
可在她们身上,偏偏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柔软的好看。
素衣宽大,套在她们身上,更显得单薄。那一截长长的颈子,连着锁骨,藏进衣服里面,被灰蓝色衬得更加白皙。说不出是纯多些,还是娇多一些。
和以往不太一样,好看得有些过分。
跟着姑姑来到一间禅房门口。
蜚蜚本以为,只是门外看起来像禅房,里面定然别有洞天。
进去才发现,里面也是干干净净的,只在中间放着几张矮桌——分明就是一间十分标准的禅房,连里面的香火气,都显得庄严而老套。
蜚蜚:“……”她果然,该少看些话本子。
顾瑾城已经坐在里面了。
见她们进来,原本只是随意扫一眼。
待瞧见她们的打扮,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却有些不好看,还眯着眼睛危险地看着跟在她们身后的姑姑。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顾瑾城心想,难道就没有正经的衣服给她们换上吗?
见他冷脸,蜚蜚莫名有些心虚。
坐在他旁边的桌案上,蜚蜚时不时瞥他的侧脸。
这家伙,谁又怎么他了?
狐疑地瞅着他。
顾瑾城却故意避开她的视线,怎么都不敢看她。
“九爷,命我等来此,究竟有何贵干,现在可以说了吗?”顾瑾城看向背对着他们的人,桀骜地说。
蜚蜚的目光这才向前方看去。
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正背对他们跪坐在对面的蒲团上,似乎是在……念经?
他肩膀很宽,穿着一身粗布白衣,头发简单地竖着,跪坐的姿势有些随意,但却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强势。
让人根本不敢和他大声说话。
这、就是萧梵屹?
作者有话要说:姐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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