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氏满身狼狈, 神情却不见疲态, 望着蜚蜚, 仍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放我出去。”
“我做不了主。”蜚蜚说道。
“别装。”大周氏冷嘲热讽, “我算是看出来了, 长得越是乖巧的人,心思就越深。”
蜚蜚也不生气, 她都已经这样了,没必要跟她置气, 只说:“不是我要关你进来的, 你凶我也没用。”
大周氏自然知道这是谁下的命令,就是知道,所以才不甘心。
她嫁入郑府这么多年, 为了老爷,她牺牲了多少?
是,因为她不能生养,所以对自己子侄偏袒了些,可那也是为了他们两个的将来考虑啊!
他们没有孩子, 除了那些子侄,谁给他们养老?
可老爷, 竟然为了这几个来历不明的崽子,就把她给关了起来!
真是老糊涂了!
城外和难民联合起来的刺杀的确是她策划的, 可她没有想让她们死,只是为了教训一顿而已,不然, 也不会让那些刺客埋伏得那么远。
实际上,她的本意是想让难民将这两个野丫头给带走,毁了她们的名声!
这样一来,老爷为了保存颜面,也不会与她们走得太近。
到时候,她们就只能待在郑府,任她磋磨。
可谁能想到,那个顾瑾城会这么野,疯马都敢碰,实在是不要命!
一招行错,满盘皆输。
两姐妹不仅没有丢了清白,反而因此结识了九皇子,更诡异的是,被关在皇陵十多年的废物皇子,竟然朝夕之间,就翻了身!
朝廷变了天,顾瑾城和江家老大在风头无两,九皇子一跃成为最有可能入主东宫的人!
实在是让这两个丫头占了天大的便宜!
眼看着仇人青云直上,还是自己给递的垫脚石,大周氏肠子都悔青了。
本想借着长辈的名号,将她们赶紧嫁出去,谁知道,竟得知了九皇子惦记着阿柔那个小贱人的消息。
有九皇子在,谁还敢和她议亲?
计划又一次落空,大周氏只好在朝中散播阿柔勾搭九皇子的消息,让全京都的名媛贵女都不齿于她!
污名在外,还想嫁入皇家?做不成皇子妃,别人也不敢要她,到时候,要么到庵里做姑子,要么让人戳一辈子脊梁骨!
无论哪一样,都够她做梦笑醒的了。
阿柔长得像柏秋,简直和她年轻时一模一样,大周氏一看到她,尘封在心底的仇恨就与日俱增,不毁了她,誓不罢休,所以才会接连做出那么多的事情。
只一点没有想到,就是老爷真的不帮她。
“假惺惺。”大周氏看着蜚蜚,嘲讽地说,“跟你姐姐一样,自持清高,实际上,再虚荣不过——若不是看九皇子得势,她能做出那样下贱的事情?”
“闭嘴!”蜚蜚声色俱厉,“再说我姐姐一句,我割了你的舌头。”
在这之前,即使她生气,也是软软糯糯的模样,从来没有这样剽悍过,竟真的把大周氏给镇住了。
大周氏虽然不再反驳,但蜚蜚还是很生气,可她不会吵架,怕吵不赢,也就不想和她有过多的争执,只轻飘飘地说:“姐姐没有勾引九皇子,不然,也就不会拒绝他的提亲。”
大周氏嘲讽地翻了个白眼:“提亲而已,不……”说到一半,大周氏突然一僵,继而话锋一转,“提、提亲?!”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九皇子向那小贱人提了亲,她还拒绝了?!
撒谎,蜚蜚在撒谎!
光是让他们结识,大周氏就要怄火死了,费尽心思,才想到在城中造谣这个办法,谁能想到,九皇子竟然会上门提亲?!
若这门亲事成了,那小贱人就是皇子妃,将来、将来甚至还有可能做太子良娣、做皇贵妃……
“这不可能,你休想吓唬我!”大周氏扬了扬下巴,端出趾高气昂的神态来,“想说谎诈我,你还嫩了些!”
话虽然说的高傲,可她颤抖的手,却彻底出卖了她内心的恐惧。
这两个丫头太可怕了,她、她似乎,惹了不该惹的人……
但她不会认输的!
老爷迟早会放她出去的,就算他一时想不明白,不肯放,沬州的子侄也会来向江府施压,逼着老爷把她给放了!
“你这个人真奇怪。”蜚蜚说道,“怎么跟你说什么你都不相信?”
她没有多余的解释,反而更叫大周氏知道,她没有撒谎。可大周氏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根本听不进去,只嚷嚷着,让蜚蜚放了她。
“做了错事就要接受惩罚,我是不会放你出去的!”蜚蜚灵机一动,故意说,“而且你应该清楚,如果外公知道了你当年对我阿娘做的那些事,他会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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蜚蜚其实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这样说,不过是为了诈她。
果然,大周氏一听,脸色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肩膀微微缩着,眼睛里写满了恐惧。
竟连掩饰都忘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大周氏颤抖着声音,惊惶地问蜚蜚。
她实在太害怕了,完全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自然也就不知道,蜚蜚其实是在套她的话。
到底是什么事儿,能把她吓成这样?
蜚蜚望着她,怕露馅儿,就什么都没有说,想要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大周氏沉浸在恐惧之中,脑子里嗡嗡作响,已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只喃喃地说:“不可能的,老爷不可能知道的。”
她不怕蜚蜚知道,也不怕柏秋想起来,她真正怕的,还是太傅。或者说,是太傅手里的权利!
“别自欺欺人了。”蜚蜚凉凉地说,“外公若是不知,怎么会把你关到柴房来?”
这句话就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大周氏崩溃地低下头,抖得像筛糠一般。
蜚蜚甚至怀疑她会这样昏厥过去。
可是,大周氏毕竟年纪摆在那儿,城府和心智的不是常人能够比的,很快,她就稍稍镇定了下来。
攥紧拳头,她收敛了眼底的恐惧,再抬起头,就又是一副平静无波的表情。
“我要见老爷,将此事解释清楚。”大周氏望着蜚蜚,“今日叫你来,是想让你放我离开的,我娘家虽没什么要紧的人物,但也有些势力,若得知你们如此对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顿了顿,她又说:“但事已至此,我也不想闹得太难看,你帮我传个话,让老爷来见我。”
“外公伤心过度,不适合来见你。”蜚蜚说道,“你有什么想说的,直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传达。”
大周氏却信不过她,一口咬定,除非外公来见她,否则她什么都不会说。
她应该知道外公这次不打算放过她,所以只争取见外公的机会,应该是觉得,只要见了外公,就能让外公心软,从而放她一马。
“既然如此,可能要辛苦周夫人,在此多待几日了。”蜚蜚撂下一句,带着人离开了。
想了想,还是不太忍心,交代看守的嬷嬷,在柴房里放上床铺,容她休息。
——只有她活着,才能接受惩罚。
外公显然是动了真怒,才会这样不管不顾地将她关了起来,这也就说明,她犯下的错十分严重,甚至比刺杀他们更加出格!
蜚蜚得不到明确的消息,担心是自己多想,便不敢告诉姐姐。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姐姐在京都设立的镖局开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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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还叫有间镖局,一切都按照沬州的规格,大到押送流程,小到物件摆设,都基本与沬州一致。
两边的总镖头都是李大海,两边的货物押送都统一由他来监管、调配。
沬州在南,京都在北,很多时候镖师远途押送货物的时候,中间都非常难熬,因为没有目的性。
现在京都有了分局,就可以将往北方的货物先囤放在京都,由京都负责短途分送的镖师统一进行分送,北方的货物亦可先囤放在南方。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实现资源复用,还能节省多次分送的时间。
不少沬州的老主顾给阿柔介绍了不少生意,镖局还没正式开业的时候,运送货物的单子就已经列好了。
几日前,阿柔说好了开业的时候会邀请宋昭和刘越风,蜚蜚几日前就在盼,到了开业这天,更是一早就起来准备。
不仅穿上了新裁的夏装,还让不醉帮她简单妆点了一下。
“姑娘,我看京都流行远山眉,要不帮你也化一个?”敷了面,不醉看着铜镜里娇俏的小姑娘,提议道。
蜚蜚正抿唇纸,闻言,叼着眼红的唇纸,点了点头。
不醉便走到侧边来,帮她描眉。
画好后,不醉十分满意,连声让蜚蜚赶紧看,蜚蜚瞧了,也觉得与往日有些不一样,似乎英气一些,不由左看右看,臭美的很。
唇纸有些不上色,抿了好几次,才有明显的红色。
不醉学着京都流行的妆面,在她笑肌处轻轻点涂,晕染出鲜嫩的淡粉色。
“姑娘真好看。”不醉嘴巴不停夸奖蜚蜚,弄得小姑娘都不好意思了。
不醉没有给她化太浓的妆,因此没费什么功夫,蜚蜚忙将自己几日前挑选的簪子拿出来,贴身装好,要送给宋昭做礼物。
因宋昭平日都扮作男子,不曾接触过这些女儿家的东西,蜚蜚也不知道送她什么好,便想着给她留个念想。
最主要还是因为簪子比较好收藏,即便被人发现,也可以说是爱慕者送的。
毕竟宋昭的男装扮相温文尔雅、英俊帅气,加上她人又善良,有女子送她东西,再正常不过了。
收拾好以后,小姑娘跟着几个哥哥一起去往镖局。
因在镖局内外都设了流水席,所以阿柔一早就要去镖局接待宾客,没有跟他们一起。
阿柔仍穿了一身男装,镖局内除了李大海,没有人知道她是女子,主顾们也只是想做生意,不会刻意去研究她的性别,顶多觉得她长得太过秀气,担心她扛不住事儿。
可几次下来,他们就知道是自己多虑了——阿柔可不光是长得好看,事情办的也漂亮。
人又聪明,最重要是做事爽快,从不拖泥带水。每次交货之前,都会跟他们签订状子,说明丢货的赔偿问题。把货物交给这样的人来押送,他们放心。
蜚蜚一下车,就看到阿柔站在门口接待宾客,连忙跑下去,往镖局里面张望:“来了吗?来了吗?”
阿柔自然知道她说谁,拿她没办法,点了点头,说道:“在会客厅坐着。”
刘越风不喜吵闹,他们便把会客厅单独留出来,其余宾客均安排在院内的宴席落座。
“太好了。”蜚蜚欢喜地往会客厅去。
顾瑾城跟在她身后,从她上车那刻起,就觉得小姑娘今天不对劲,似乎有些兴奋。
原本以为是替阿柔高兴,到了镖局门口才发现,她明显是在等人啊!
等谁?在家怎么都不肯理他,谁能让她高兴成这样?
说不好是担心还是嫉妒,顾瑾城觉得不爽极了,全然不似平时那副桀骜的模样,板着脸,只让人觉得他难以接近。
阿柔瞧出来了,但没有同他解释,一来的确很忙,还有就是,故意想要气气他。
是以,不仅没拦着,还故意和他说:“妹妹去会客厅了。”
顾瑾城忽略她针锋相对的眼神,大步去往会客厅。
蜚蜚实在高兴,见没人注意到她,便小跑着去见了宋昭。
一进会客厅的门,两个姑娘就激动地凑到一处,手牵着手,无比欢喜的对视着,分别诉说着这些天有多惦记对方。
门外的顾瑾城:“!!!”
作者有话要说:顾瑾城:我的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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