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萧梵屹的声音低沉稳重, 不怒自威, “废太子萧惊尘, 狼子野心, 意图谋反, 尔等助纣为虐,乃是诛九族的大罪过。”
众刺客拉满弓弦, 本不欲理会萧梵屹的话,刘越风发觉情况不妙, 移动轮椅, 挡在萧梵屹身前,一人,与众刺客对垒。
“你们的谋划, 今上早就知道了。”刘越风说道,“占星司主理朝中大小消息网,监控各官员的一举一动。”
“十殿下招兵买马时,那么大阵仗,占星司尽收眼底, 而占星司,就是今上的眼睛。”刘越风逼视着萧惊尘, “殿下大势已去,还是早早伏诛罢。”
萧惊尘咬牙切齿。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计划早就暴露了,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着急。
今日所作所为,皆是大谋略!
——马球场的这些老弱妇孺, 他根本就没有看在眼里,之所以选在今天施展拳脚,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和时机。
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他早就厌烦了。
原本只有自己一个皇子在京中,他的时间很充足,可萧梵屹回来之后,占星司就像膏药一样巴着他不放。
自己的计划早就暴露了!
他若再不造反,待和亲事毕,等待着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今上不会放过他这个凶徒,这些所谓的兄弟也不会放任他这个威胁……
他早就已经想清楚了,与其窝窝囊囊地等着亲生父亲将他推入地狱,还不如主动出击!起码还能拉两个垫背的。
“你们不敢,只好我亲自来。”见众人迟迟不肯动手,萧惊尘夺下就近那人的长弓,瞄准萧梵屹。
“殿下……”谋士见他要亲自动手,有些迟疑,“殿下若亲自动手,不是给了别人借题发挥的机会吗?他们只有这几个人,插翅也难飞,殿下何必急在一时?”
萧惊尘一脚踹在他膝窝上,怒气冲冲道:“你懂什么?一刻我也等不下去了!”
说着,拉开弓弦,对着萧梵屹就是一箭。
面前的侍卫瞬间变换队形,将那支箭挡下,同时,外层的盾牌向刺客们撞去,里层的侍卫提剑便刺!
萧惊尘大为吃惊,猛地退后,被刺客们挡住。
一瞬间,侍卫们又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抵挡着众人的虎视眈眈。
别看他们人少,但方才无论是速度还是击剑的力道,都不是一般的侍卫能比的。
萧惊尘眯起眼睛,仔细看去,才发现这十几个人,个个都很面熟,分明就是刚刚回京的蛊雕军!
难怪萧梵屹敢这么大摇大摆的出行。
——蛊雕军原本是四十五人的编制,十五人一为一队,当年大雁关一战,庆云弹尽粮绝,援兵迟迟不到,东胡五万人的军队盘踞城前。
江锋和顾瑾城两人带队,夜袭东胡军营,火烧粮草,诛杀数千人,援兵到时,三十人只剩下他们两个……
那一战,庆云大胜,江锋和顾瑾城从此名扬天下。
而今,蛊雕军剩下的十七人,十五人都在此。不对,顾瑾城在前院守着那些老东西——蛊雕军全员到齐!
费这么大心力,就为了保护一个杂种?
萧惊尘感觉到深深的屈辱,却仰头大笑了起来:“江锋不是号称战神吗?竟然能听你使唤,九哥好手段。”
之前,他亲自登门劝说,江锋那头倔驴理都不理他,如今,竟然将自己的亲卫队借给萧梵屹?
他算什么东西!
萧惊尘恨恨地想,等自己的铁骑踏破宫门,夺了那老东西的皇位,看江锋这个战神还能嚣张到几时!
——今日,萧惊尘其实是想以萧梵屹聚众谋划造反事宜为由,将众人尽数击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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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是病秧子,老小又是个奶娃娃,萧忠熠那个老东西根本等不到老小长大……这样一来,自己马上就能重回太子之位!
先前种种,都是因为自己不够狠。
如果自己够狠,外公一族就不会被削弱成这样,如果自己够狠,母亲和妹妹就不不会受那么多的苦,如果自己够狠,根本就不会被郑骁云那个老家伙给赶出东宫!
当年,顾凛功高盖主,老东西早就想要除掉他了,却不自己动手,而是通过母亲。
姨母无意间得知了母亲的谋划,大为震惊,母亲不得不杀她灭口。
——这一切,本就是萧忠熠那个老东西的过错,母亲是为了帮他的忙,才杀掉了自己的亲妹妹!
最后,他却以这个罪名,将母亲打入冷宫,更将自己废黜!
最是无情帝王家——萧忠熠欠自己、欠母亲太多!
他要亲手讨回来!
“就你们这几个人,真以为敌得过千军万马?”萧惊尘冷笑一声,“即便敌得过,前院那些老东西呢?那些女子呢?”
宋昭紧张地张了张嘴巴,生怕他会对蜚蜚她们动手。
萧惊尘已经失去了理智一般,只想着,能杀一个是一个,黄泉路上就不孤单。
是以,明知道这样不道德,还是狞笑着下令:“去几个人,把那些人全杀了,一个活口也不留!”
只有这样,才死无对证!
“本想饶你一条命。”萧梵屹的声音和他的面具一样冷,“奈何你自己找死,就不要怪九哥冷血。”
“放心,你一定比我先死!”萧惊尘看着他背在身后的手,大笑道,“既然中毒了,就不要逞强,乖乖等死就好!”
说完,再次拉开弓,冲萧梵屹放出一箭!
箭矢离弦的瞬间,萧梵屹一改先前的佛系,倏地拔开手中的磬,一把造型别致的拐刀出现在他手中。
拐刀的材质非钢非铁,非骨非石,看起来像是蒙尘的瓷器。
“怪里怪气,刚好配你这个怪物。”萧惊尘面露谨慎,接二连三朝着蛊雕军的方向射箭。
然而,蛊雕军阵型变化多端,毫无破绽,竟然真的如铁桶一般,不仅牢牢防住了他的攻击,更不停移动,每移动一次,刺客方必有伤亡!
如此默契的阵法,当真锐不可当!
萧惊尘感到无限的悲哀——这样的精锐队,若能为他所用,定然所向披靡,助自己成就大业。
这样想着,放箭的速度越来越快,与其他刺客联手,竟如箭雨一般,向众人落去。
“除萧惊尘左边第五个人。”刘越风仙风道骨地说道,“阵眼所在,除之则溃。”
“又在忽悠人。”萧梵屹毫不留情地拆穿,“他是弓箭手的指挥,儿郎们,杀!”
厚重的盾牌在地上重重撞击两下,撞出震撼人心的杀伐之气。
“杀!”蛊雕军振臂齐呼,默契地变换队形,如一支窄长的剑,冲进刺客堆里,将对方的弓箭手指挥一剑封喉!
刺客连忙对凶手劈砍,他两边的人将厚重的盾牌一横,组成了密不通风的保护壳。
另外的人,将盾牌高高举起,与横起的盾牌组成了折角的防护墙,而在这密不透风的防护墙后面,无数的利剑,雷霆万钧地刺出,一但上前,非死即伤。
击杀敌寇的蛊雕军以盾牌为遮挡,快速变换队形,眨眼间回到了包围圈内。
萧惊尘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既然你们这么有时间,咱们便在这耗着,看是你的心上人命硬,还是他们的刀尖硬。”
萧梵屹眸子一凛,攥紧发麻的手,脚尖轻点,踩着蛊雕军的盾牌,跃至半空。
众刺客大惊,随即又大喜,连忙将弓箭对准他,想要取他性命。
萧惊尘掀了掀嘴角,阴鸷地看着逼近的他,疯魔一般,狂喜着,厉声吼道:“放箭!取反贼性命者,赏银万两,封万户侯!”
众刺客顿时心花怒放,瞄准了近在咫尺的萧梵屹,齐齐放出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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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听见了喊杀声?”萧星鹤迟疑地说道,“谁那么大胆子,敢对九哥……”
萧曦月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冲她摇摇头,示意她先什么都不要说。
随即,目光看向一旁的阿柔,她正望着门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姐姐别担心,顾瑾城说是有备而来。”蜚蜚凑近阿柔耳边,小声说道,“况且,他不是说了吗?你安全,他才能安心。”
阿柔摇摇头,说道:“我没有担心。”
蜚蜚吐了吐舌头,没有反驳。她能看出来,姐姐心情不好,但她不知道为什么。
阿娘自然明白女儿的心思,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事出突然,一时冲动也是不可避免的,莫要想那些,只听你内心的声音就好。”
内心的声音……
阿柔叹了口气,她就是听得太清楚,才会这样难过。
尽管她刻意和萧梵屹保持着距离,但喜好就是喜好,嘴巴捂住,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若不然,为什么要为他挡下那支箭?
可他们身份悬殊,经此一事,更是定大局、成大业,若坐上那样的位置,很多事情便身不由己了。
她明知道,但不敢当真。只能让自己不要去想。
“嗯。”阿柔偎在阿娘怀里,望着窗外,姣好的脸上难得闪过忧愁的神采。
蜚蜚也连忙将姐姐抱住,母女三人相依着,彼此支撑。
角落里的刘奕真心中无比愤恨,盯向阿柔的眼神简直称得上怨毒,可她什么都不敢做。
——九皇子和她说的那番话,真把她给吓到了。
都说九皇子从小就随性豁然,有佛缘,可他先前看自己的眼神,简直像是要剥了她的皮一样!叫她打心底里害怕。
别说使坏了,根本连和她说话都不敢,生怕被讹上,直接断送了刘家的前程。
这个阿柔,到底是几辈子修来的服气?如何能得旁人对她这样好?
就在她暗暗腹诽,觉得阿柔不值的时候,偎在柏秋怀里的阿柔突然坐了坐了起来,目光谨慎地望着窗外。
“灭灯。”阿柔紧张地对众人说,“找地方躲起来,快!”
说完,上前将门栓挂上,紧接着,动作快速将烛灯一一吹灭。
不习惯黑暗的人便有些不满,纷纷问她为什么这样。
阿柔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按在了桌子底下。
曦月郡主抱着萧星鹤,拉着蜚蜚和阿娘,躲在了一个柜子后面。
她了解阿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照做。
有些人不明原因,便要和她对着干,非要去把灯点上:“好歹也是名门贵女,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才是,像你这样,一点风吹草动就躲躲藏藏,简直成体统……啊!”
话没说完,一支箭就擦着她的发髻钉在了墙上!
头顶上凉嗖嗖的,女子伸手去摸,发现自己的头发被箭矢贴着头皮划断了一大片——再往下一寸,她焉有命在?
面色瞬间煞白,当即卯着劲儿,嘶声惨叫。
阿柔不耐烦地捂住她的嘴,把身后的桌子掀翻,拉着她躲在桌子后面:“不想死就别发出任何声音。”
女子拼命点头,眼泪流了阿柔一手。
阿柔嫌弃地将手在她身上擦了两把,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
然而,箭矢雨点一般钉进房间,发出笃笃笃的声音,如阎王爷的磨刀声,叫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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