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021章

    老父亲的心都要碎成渣渣了。

    “蜚蜚呀,”江敬武语重心长地说,“人都还没醒,给他东西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咱们先回家吃饭怎么样,等他醒了再过来。”

    他话音刚落,就见男孩的手动了一下,抓紧了蜚蜚给他的荷包。

    “诶?!”蜚蜚激动地跳了下,“能!他能、听到!”

    江敬武一本正经:“错觉。”

    “不是。”蜚蜚谨慎地伸出小肉爪,在他手背上轻轻戳了一下,男孩的手果然又动了。

    蜚蜚立马指给江敬武看,一副笃定又得意的表情。

    江敬武捏了捏额角,十分无奈。

    为了掩饰尴尬,只好故作随意地问宁大夫:“他真能听到声音?那为何还不醒?”

    “中毒了,一种叫‘燕轻’的剧毒。”宁大夫道,“燕轻无色无味,主要症状就是全身麻痹、精神涣散,一般的中毒者,会迅速陷入昏迷,不消半日,便会窒息而死。”

    “幸好外面冷,血液流动变慢,毒素没有扩散到肺腑,否则,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说着,又忍不住叹气:“不过,毕竟年纪小,即使已经解了毒,也没办法很快恢复——应当是有意识的,只是还没办法控制身体。养养再说罢,若三日后还不醒,怕是难了。”

    “什么人如此歹毒,竟给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毒?”江敬武实在不解。

    这孩子长的极漂亮,穿着也不似普通人家,再加上那块价值连城的玉佩……不难想象,他从前过着怎样养尊处优的生活。

    也是造化弄人,摊上这么一遭要命的坎儿。

    他在这儿同情孩子,一不注意,蜚蜚那边又上手了。

    “阿瑾。那你要,”蜚蜚虚虚捏着他的手心,努力说,“要、快点……醒来啊!”

    乖女儿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

    他都没有这个待遇!

    这个臭小子。

    江敬武居高临下地瞥着两小孩儿,到底还是没忍住,大步上前,捞起自家闺女儿就跑。

    “宁大夫留步。”老父亲是真急了,抱孩子的姿势好像挎着一袋米,匆匆跟宁大夫打了声招呼,就催着大伙儿赶紧回家。

    蜚蜚没察觉老父亲的心情,只觉得这样很好玩,张着胳膊在空中划来划去的:“飞,飞。”

    江敬武于是举着她,小跑了几步,逗得小孩儿直笑。

    -

    还了驴车,一家人浩浩荡荡地往回走。

    他们并没有买什么东西,除了两盒茶籽和一捆纸具,就只有一只用纸包着的烤鸭,还是专程买给张氏尝鲜的。

    一路上,所有碰见他们的人都紧张地告诉他,他家出事了,让他快些回去。

    孩子们慌慌张张的,江敬武却一点儿也不着急,仿佛早就料到了。

    “人呢?到底去哪儿了,把他们交出来!”声色俱厉的妇人声音,在江家门口叫嚣,“欺负咱们家没有弟兄是吗?一群缩头乌龟,有本事出来!”

    她说完,便有人高声应和起来,七嘴八舌的,老远都能听见。

    柏秋当即就冷了脸。

    即使她只听了个模模糊糊,也知道来他们家门口现眼的是什么人了。

    “若不是看在我们六妹的份儿上,今日便踏平了你们江家!”刘二姐张狂地说道,“我郎君在小井村乃是一霸,识相的赶紧把人交出来。”

    “交出来,交出来。”其他人赶紧响应。

    话说的无比有气势,只可惜嗓子哑了,给这段话平添了些可笑之感。

    越走近,吵嚷的声音就越大。

    到门口的时候,只见十来个妇人乌泱泱堵在他家紧闭的大门前,振臂高呼,出尽洋相。

    难怪村上都说他家出事了,这么个场面,搁谁跟前,都是不小的冲击。

    “哪来的一群号丧鸟,不去抓耗子,堵在别人家门口想干什么?”阿木冷眼扫过去,话里尽是讽刺,“偷东西不成,改明抢了?”

    “号丧鸟”们齐齐转过身来,凶神恶煞地看着他,正是刘桂云的同胞姐妹们。

    她们年龄跨度很大,大姐已经五十多了,八妹才二十出头。

    还有几个神色刻薄的嬷嬷,应当是她们的亲戚。

    听了阿木的话,几人当即跟开了水的茶壶似的,七嘴八舌开始发动言语攻击。

    刘大姐说:“谁号丧,你说谁号丧?你才号丧,你全家都号丧,老娘今儿就号你家的丧! ”

    刘二姐骂:“你就是打了阿贵的那个小兔崽子?哎呦呦!看这土匪似的眼神,呸!一看就是蹲大狱的坯子!”

    刘三姐也要掺一嘴:“什么鸡下什么蛋,江家老老小小都这么不懂规矩。”

    “这位老太,”阿木不紧不慢的,一句一句回怼过去,“你是我们家那一辈儿的孝子,大晚上的过来千里奔丧?”

    视线落在刘二姐脸上:“刘贵怎么说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连我都打不过,你们还好意思提?我都替你们丢人——哦,莫不是专程来哭他的?毕竟他大狱里的日子不过好,他那体格,怕是扛不了多久。”

    最后,指着刘三姐,气宇轩昂:“你。再说一遍,谁不懂规矩?”

    “我、我说你!”刘三姐真让他镇住了,闻言,只得硬着头皮叫骂,“没规矩的绝种户!你们江家……”

    她没说完,江敬武就愤怒地打断她的话:“够了!再骂骂咧咧,别怪我不客气。”

    “各位到底有什么事,直说罢。”江敬武抱着蜚蜚,走向正门,“说完赶紧走,江家不欢迎你们。”

    刘家人个子都不高,他英武的身形在这群人中间,如鹤立鸡群,怀里又抱着粉雕玉琢的小蜚蜚,与她们简直像两个世界里的人。

    几人不自觉分开一条路,让他走到门口去。

    “开门。”江敬武平静地拍了拍门,完全当她们不存在,跟江家其他人的反应大相径庭。

    大伯从里面打开门,脸色不太好看,瞪了她们一眼就回自己屋去了。

    他们这样,刘家的人就又有话说了,当即拉开架势,掐着腰,手一通乱指:“一个个的丧良心,我弟弟想带着你们发财,不但不感恩,反而把他往火坑里推,又坏又蠢,就知道嫉妒旁人,活该天打雷劈。”

    “你放屁!”阿森跑过去,撞了她一下,“明明是你弟弟来我们家闹事,他才没家教,才该蹲大狱!”

    刘大姐一把老骨头,差点让他撞散架了,当即扬起手:“我打死你个小杂种……”

    可惜耳光还没落到阿森身上,就让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腕,拽到跟前,狠狠一口咬了上去!

    “啊!——”

    刘大姐发出凄厉的叫声,想甩开他的,阿森却怎么都不松。

    其他姐妹要上前帮忙,七手八脚地想要打阿森。

    阿木当机立断,将茶籽塞到阿柔手里,从堆在墙边的竹子堆里抽出一根,耍得虎虎生风,势不可挡地闯进人群。

    只是普通的竹子,却被他耍的杀伤力暴增。

    哪里还有人敢上前去?顿时都落花流水地躲到了旁边,只有被阿森抓着的刘大姐还在门口,无处可逃。

    “松口,松口啊你这个野狗崽子!”刘大姐本就疼的要死,见阿木正抄着竹子慢慢朝她靠近,吓得大喊起来,“杀人啦,杀人啦!”

    阿木:“……”

    “三弟,松口。”他面容冷峻,一脸的质疑,“你不嫌脏吗?”

    阿森呆了呆,随即像是吃了苍蝇似的,连忙放开刘大姐,弯腰在一旁呸个不停。

    刘大姐则捂着被咬出血的手,踉踉跄跄地退回到姐妹们身边。

    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们。

    刘家姐妹根本不敢相信,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家?

    简直就是油盐不进!

    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她们姐妹一齐出动却办不成的事儿呢。

    六妹被江家给折磨得不像人,特意托人去一个个找的她们,若不是被折腾惨了,能这样吗?

    而她们刚聚到一处,就又得知江家二房把阿贵害进大狱去了!

    这不是欺负他们家没弟兄,斗不过他们吗?

    她们此番过来,就是要向江家施压,让他们撤销对阿贵的诉讼,再让二房给她们赔礼道歉。

    可江家人却说,二房没人,一早就进城去了!

    她们哪是这么好打发的?断定是江家袒护二房,不想然他们出来,这才在门口叫骂个不停。

    好不容易把人引回来了,却没想到这么难对付,和江家其他人完全不同。

    尤其是那个老大,光是眼神都能杀人。

    “小兔崽子把我大姐咬伤了,得看大夫。”其中较年轻的那一个,不依不饶地说,“谁知道他有没有病,若过给我大姐,你们担得起人命官司吗?”

    阿木顿时将竹子往地上一杵。

    发出“哐”的一声,似乎敲在了别人脑袋上,令她们不敢轻举妄动。

    “真不愧是一家人,狗改不了吃屎。”阿林抱着捆纸具,边护着阿娘和妹妹进家门,边鄙视地说,“刚刚我阿爹问你们来干嘛的,耽搁到现在也不说,就知道钱钱钱。你们连自己想干啥都没弄明白,搁这儿驴头不对马嘴的,还指望别人跟你好言好语?”

    刘家姐妹面面相觑,一脸尴尬。

    最终,还是刘大姐挣开左右,开口道:“你们害我弟弟,毁人前途,这是业障,迟早会有报应的!”

    “但现在有个改过的机会摆在你们面前,能不能把握的住,抵消这份业障,就要看你们自己了。”清清嗓子,煞有介事地说,“也不难,只要你们肯帮咱们出了请讼师的钱,此事便过了。”

    她这话一出口,刘家众姐妹却愣了。

    大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跟她们先前说的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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