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top:6

    顾砚初感觉自己还没想清楚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沉鱼在他看来也有些奇怪，虽然表面上没有太大变化，但也许是这三年的经历改变了她，毕竟人也不可能一成不变。

    而苏沉鱼住的是303号房间，顾砚初住在306，宋恩住在304。

    这里的房间样式非常普通，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小桌子，采光虽然不好但也不至于暗无天日，奇怪的地方在床底。

    准确点说，是303的床底。

    她的床，木板和被褥之间隔着一大堆报纸的碎片，但又明显不是随便剪的，把碎片组合起来几乎能拼出一整篇文章，今天是第一天，她不会有太多动作，所以没有直接把那堆碎片拿出来拼，而是大概看了一下内容便归回原位了。

    几乎全是些“死去”“犯罪“嫌疑人”之类的字眼，其中夹杂着“绝望”“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像是之前303的住户做的事。

    时间到了中午，这栋大楼又来了五个租户。

    五个新来的租户三男两女，也是玩家。包括苏沉鱼这局游戏共有八个人。

    徐阿姨热情但所有人都有种难以招架的感觉，吃饭的时候这种感觉尤为强烈，徐阿姨说楼里其他的住户出去旅游去了，估计这两天就快回来了。

    廖勇没去。

    吃饭的桌子是个很大的圆桌子，他坐在靠墙的位置，隐在黑暗里，半句话也没说过。

    苏沉鱼坐在他对面，看见他听见“他们几个去旅游了，明天估计就能回来”的时候，拿着筷子的手直接抖了一下，差点筷子都没拿稳。

    一只手指大小的蜘蛛顺着墙壁往下爬，刚好廖勇坐在靠墙的位置，只见他神色不变，不躲不闪，直接拈起那只蜘蛛，放在面前看了看，然后直接扔进了嘴里。

    在座的几位脸色都有点奇妙。

    徐阿姨气的要打他，她非常尴尬，连忙找补道:“你们别看他今天这样，其实楼里的租户平时都是很正常的。”

    几个玩家勉强点头，匆匆吃完了饭上楼去了。

    这新来的五个玩家里面，那三个男人看起来像老手了，一来就先观察了环境，不动声色的在所有人脸上转了一圈，当然，也没做自我介绍。

    那两个女孩子则看起来非常不安，连句话都不敢多说，只是坐在那里就几乎要发抖了似的。

    苏沉鱼上楼之后，听见其中一个女孩子叫住了她，那女孩怯生生的问她:“你…你是不是苏沉鱼？”

    她点了点头。

    女孩更加崩溃，她带着哭腔质问道:“你不是死了吗？那我怎么看得见你啊…这里是哪啊？”

    若是在平常，苏沉鱼不太会搭理这样的小姑娘，对方是新手，而且又是个看起来非常胆小的新手，这样的人出乱子的可能性非常高，往往保护不了自己还会拖累所有人。

    这也是这些人没有敢第一时间做自我介绍的原因——谁都不知道对方的底细，贸然露出自己的底牌不会是好事，况且……谁又能保证自己能活过第一晚呢？

    但她今天决定提醒一下她:“你是不是在手机上点了一个链接？”在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她说:“简而言之这个世界不属于你所认知的现实，你可以把它理解为游戏，但闯关失败的话，代价就是……死，不管在这里，还是在现实。”

    女孩吓白了脸，她住在301，苏沉鱼看见她进房间的时候几乎是腿软的。

    “今天晚上最好不要出去。”她又提醒了一句，也不知道女孩有没有听见。

    游戏世界里的生活其实很无聊，她知道顾砚初很想快点出去，所以他表现得跟积极，甚至为了和徐阿姨搭话聊了不短时间的天。

    到了下午三点多，顾砚初进了她的房间，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徐阿姨很不对劲。”

    “怎么说？”

    “虽然我在和她聊天的时候，她也很热情，但是如果我无意中提到关于她的家庭，或者说丈夫，她就会表现出愤怒，而且……”顾砚初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大把黑乎乎的东西。

    苏沉鱼忍不住皱眉。

    那是一大把黑乎乎的虫子！

    “这是她给我的奶糖，我一开始没要，但是她坚持要给我，然后我把奶糖放进口袋里，再拿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这样。”

    那一堆虫子虽然全都死了，但也是黑乎乎的一堆，视觉效果实在称不上美观，苏沉鱼赶紧让他扔掉了。并且开始暗自庆幸没有吃她给的奶糖。

    她当时说的什么？爱吃糖的话会更甜哦……

    这个甜似乎指的是人会更甜，不是糖。

    这时有人过来敲门，顾砚初开的门——正是那三个看起来是老手的男人。

    “我们觉得你看起来不像新手，就想着来问问来历。”打头的是个略有些矮胖的，他一笑起来就显出几分憨厚。

    “你叫我胖子就行。”他补充道。

    在他身后是两个较高的男人，看起来也比较普通，自我介绍也没说真名，一个说自己叫老高，一个叫赵城。

    还没等苏沉鱼开口，胖子忽然咋呼起来:“我说怎么看你有点眼熟！你是不是苏沉鱼？”

    老高和赵城也非常惊讶，一个问:“苏沉鱼？哪个？这名怎么有点熟…”

    另一个答:“苏沉鱼啊！死了三年的那个！就跳楼死的，那天全网爆炸，我打个游戏官方都开屏给她默哀那个。”

    苏沉鱼:……

    “哪个游戏，我可谢谢它。”苏沉鱼插嘴。老高和赵城顿觉尴尬，这自我介绍也不用做了，这人全国都认识。

    “不过…我还是有个事好奇来着。”赵城说:“你当年是真死了？”

    “当然。”她点点头。

    这三个人离开，估计是去找宋恩了，顾砚初赖在她房间不肯走，苏沉鱼象征性赶了两下，没赶走就算了。

    两人靠在一块小憩，苏沉鱼恍惚觉得自己还做了个梦，梦到她没死的时候顾砚初为了祝她干了多少荒唐事，听说她要在广场排广告，包下一整个外墙广告全换成她的照片。

    结果她是在对面广场拍。

    当时还在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说这广场路子够野，苏沉鱼不管来不来你这拍，都摆足了欢迎的架势。

    没人知道那其实是顾砚初这傻子干的。

    她梦到当时知道这事的时候笑话了顾砚初好久，顾砚初恼羞成怒，抓起一个抱枕要丢她，结果苏沉鱼还没被砸中，梦就醒了。

    是被隔壁的尖叫声吵醒的。

    出门一看，隔壁正是新来的租户，也就是玩家之一，是两个女孩子的其中一个，她似乎也是新手，一副快要崩溃摇摇欲坠的样子。

    而她的房间里是大片大片的飞蛾——和苏沉鱼那天开衣柜的时候一样。

    “好……好多虫子…”她哭喊着。

    要是什么大事也就算了，虫子这种小事显然不值得被所有人关注，大家又全回去了。

    女孩非常崩溃，她想来想去，自己虽然是冲着钱来的——听说点那个链接只有游戏通关了就能有大笔的钱，她觉得自己经常玩游戏，肯定能通过。

    于是她想也没想就点了。

    谁能想到点完她就到另一个世界了呢！不行，她一定要退出！

    “不行不行……”她这样喊着，下楼去找了徐阿姨，在她看来，这个游戏徐阿姨一定是操控者，他要退出游戏，什么钱，不要了！

    徐阿姨笑得很和蔼:“孩子，有什么话你慢慢说，来先吃颗糖。”

    她可没有心情吃糖。

    但是徐阿姨竟然是一副不吃糖就不理她的架势，她没办法，只好随便挑了一颗囫囵扔进了嘴里。

    这糖的味道有点怪……不甜，甚至没有劣质香精的味道，反而满是苦味和腥味。

    她以为吃颗糖就能退出了，谁知道徐阿姨居然说根本不知道什么游戏，还问她是不是烧坏脑袋了？

    她颓丧的上了楼，回了房间。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自己身边有人在走来走去的，但她也没有睡觉，她只是普通的坐在床上，就感觉自己动不了了。

    她还可以睁着眼睛，但耳朵里听见的却和看见的完全不一样，她的耳边有呼啸的风声，带着强烈的回音，但她的眼前什么都没有。

    那个一打开就会窜出无数飞蛾的衣柜门洞开着，像是地狱的入口。

    “啪——”一声脆响，像是有人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她猛地清醒过来，然后便是后怕和恐惧。

    胃里也好难受，一定是那颗糖不干净，她自从吃了那颗糖之后就一直不舒服，胃里像火在烧，又像虫子在爬。

    迷迷糊糊的，她睡着了，然后不知怎么的，又在半夜猛地惊醒了。

    胃太疼了，像火烧，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出不来，还特别痒，她想下床去喝口水，但看着外面黑乎乎的，光线明暗交错总是很容易引起视线错觉。

    就比如现在，她总是觉得门口好像站着个人。

    好热……喉咙干的要裂开了啊……她像是小时候那样，谨慎的，从被窝里伸出一只脚，汲取片刻的凉意。

    下一刻，恐惧侵袭了她——有人抓住了她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