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霏霏吐得昏天黑地，现在她一抬起头，感觉再也不想喝水了。
苏沉鱼已经上楼去了，宋恩简单跟她说了几句之后也上楼去了，只有她一个人在楼下。
其实她有点不敢一个人待在一楼，这栋楼总是有些诡异恐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奇怪感觉，可她一想到刚才那个恐怖的馒头，也忍不住腿软。
那个看起来伤的很重的女人走了下来，江霏霏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女人就已经坐在了她旁边。
她的伤比上楼之前看起来好像又变重了？江霏霏觉得她有些可怜。
那个女人长得不怎么好看，是那种偏刻薄的长相，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更衬得她丈夫虎背熊腰。
“那个……你叫什么？”同为女性，江霏霏年龄又确实小，免不了对她升起几分同情。
那个女人没有回答她，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目光透着几分阴冷，她身体微微前倾着，眼底的红血丝似乎化成了一条条犹如实体的毒蛇，正邪恶地侵袭着她。
江霏霏被她盯得心里发毛，赶紧站起来准备道别：“那个……你还没吃早饭吗？我先走了。”
这时，那个女人忽然说话了：“我会杀了你的。”
“什么？”她没听清楚。
“嘿嘿……我会，杀了你的。”她咬牙切齿道。
江霏霏因为她这一句话在房间里躲了一下午。
她真的很想去找苏沉鱼，可她又不敢——她的胆子实在是太小了，苏沉鱼在现实世界里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她就是个小粉丝，而且苏沉鱼旁边那个男人虽然真的长得很好看，但看起来也凶凶的。
“梆梆——”她的门被敲响了。
门外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人在吗？”
江霏霏小心翼翼看着猫眼：“有事吗？”
门外是那对夫妻中的丈夫，近看才发现这个男人是真的非常凶恶，眼神还有点猥琐。
她不敢开门。
那个男人也不恼恨，只是笑眯眯的说：“我只是来给新住户做一个自我介绍而已，我叫杨立业，我老婆叫刘芬，你刚才见过的，个子特别矮的那个你知道吧。”他又挠挠头皮，“我老婆她脑壳不太好使，所以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别放在心上啊。”
原来是脑袋有问题？江霏霏忍不住想到她那句“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杨立业只是上来说了几句话而已，很快就走了，江霏霏怂成一团，过了好久把门打开一条缝，看见苏沉鱼出了自己的房间。
……
501房间内，刘芬畏惧的看着杨立业，杨立业手里拿着一根大约三十多厘米长的黑色铁棍，正一下一下抽打在刘芬的身上。
她在地上哀嚎翻滚着，喊着自己好疼好疼，可是杨立业不为所动，杨立业眼眶赤红，呼吸重重的起伏着：“你又发什么神经？你又在干什么？当年的事情你还要重演一次是吗？”
刘芬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她躲过一棍子，突然反问道：“我干什么了？”
杨立业几乎要被她气笑了，“你干了什么？你说呢？你说你干了什么？”
“死都死了。关我什么事。”刘芬站起来冷笑道：“不就是死了个姘头？你至于跟我记到现在？可惜你啊，死了之后心心念念着人家，不是照样吃人家的肉吃的挺香？”
“你——！”杨立业大怒，又是一棍子抽下来，刘芬痛的双目圆睁，又倒在了地上，脑袋刚好磕在床角，血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你现在是要装成不知道吗？当初我杀她的时候，血流的厕所里全都是，头发把下水道都堵住了，还不是你亲手掏出来的？我还以为你多正义，结果你干了什么？你拿她的头发干了什么？我当初怎么会嫁给你这么一个变态？”
“你他妈给老子闭嘴！”杨立业一棍子打在她脑袋上，血迹顺着额头一路流到了下巴。
刘芬有点恍惚，她膝行着往前爬，像是要抓住杨立业的裤腿，可她嘴里却在念叨着：“你都不知道啊……我当初是怎么跟她说的？我说我们叫杨立业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劝你死了这条心吧，可是她说什么？她说她根本就不认识你…她凭什么对你不屑一顾？如果她这么看不起你你还要跟在她屁股后面，那我呢？我算什么？”
“她的骨头真的好硬，我砍下来的时候好累好累，所以我出门叫你帮忙，我就是想让你看看，看看这个女人是怎么死在我手里的。”
“我还以为你真的会觉得我过分，没想到你的第一反应就是帮我掩盖了尸体。”
“所以，我多喜欢你啊，我多爱你啊，你打我，骂我，这些都没关系的，我不介意的额，只要你还肯跟我在一起，新来的那些租户看起来个个都那么有钱，马上…马上他们的钱都是我们的了。”
“是个屁！”他怒道：“昨天晚上那个女的，屁都没抢到！废物一个，死了也是废物。”
……
于丽丽是最后一个搬到公寓来的，她年纪很小，所以不管干什么都有种怯生生的感觉，加上她是真的父母双亡，并且被得知父母生前帮她在某个公寓里租了房子。
其实她一点也不想换地方住，但她实在没有办法了，学校宿舍的环境是差了点，不过这也不是她在意的点，关键是那些人总是在欺负她。
她一点也不想被欺负，在班级里的时候好好上着课，站起来回答问题时座椅会被抽走，好好的坐着也总会被各种莫名其妙角落飞过来的东西砸中脑袋。
她一点也不想这样。
她其实早在几天前就该搬来这个公寓的，但是学校离公寓有点远，她今天才堪堪收拾好东西搬过来。
公寓的管理员阿姨人真的很好，给了她很多零食，还亲切的拉着她的手问她早上需不需要叫起床。
“学生嘛，我都知道的，现在天气热还好一点，等到天气冷的时候就难起床了，你几点钟上课？”徐阿姨人真的太好了，给她一种妈妈一样的温暖，于丽丽不知不觉红了眼眶：“我……我八点钟。”
其实是八点半上课，但她总是要八点钟就赶到学校去，她是不可能迟到的，不仅如此，还要去的尽量早很多，因为只有很早很早就过去，才能防止座位被无聊的同学搬到班级的其他角落去。
“好，那阿姨七点钟叫你起来，怎么样？”徐阿姨笑起来真好看。
于丽丽愣愣的答应了，阿姨把房间钥匙给了她，是301的钥匙，徐阿姨跟她说这个房间是整个三楼采光最好的了，是特意给她这个学生选的，因为考虑到她万一回来的早还可以看看书，也不用开灯，还能省点电费。
“来，阿姨这里好多吃的。”阿姨往她手里塞了一袋小馒头，闻起来好香。
“但……我有点想吃那个糖。”于丽丽指了指柜子上那个糖罐子里的糖，那些糖五颜六色的，看起来格外诱人。
小的时候父母就喜欢喂自己吃糖，后来她就吃出了满嘴的蛀牙。
结果徐阿姨居然说：“那个糖啊……不是给你准备的。”
于丽丽入住公寓的第一天，邻居们都很和善，五楼的那对夫妻对她特别好，男人和女人都给了她很多吃的，那个叫刘芬的阿姨还给自己套好了床单和被单。
杨叔叔就是个憨厚的大叔，刘芬阿姨帮自己套被子的时候，他还打开窗户帮她清理了一下房间。
门是开着的，大家都很欢迎她，有一个穿裙子特别漂亮的姐姐倚在门框上看她。
真漂亮啊……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漂亮姐姐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很有钱的男人，跟她差不多年纪，两人像是一对情侣，肩膀暧昧的蹭在一起。
她看着那个男人，心里泛起一阵涟漪，在她此前十八岁的人生中，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无论是那个长的很帅的男人，还是这个漂亮到夺去所有人目光的女人，都和她这样的人完全在两个世界。
漂亮姐姐笑起来更好看，她和漂亮姐姐握了手，她说自己叫苏沉鱼，旁边的哥哥姓顾，那两个字叫什么她忘记了。
她觉得，自己是在认识可爱的新邻居，是在开启美好的新生活啊，这里真是太好了，和学校里的地狱生活完全不一样。
刘芬阿姨帮自己整理被子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洒在了被子上，愧疚的不行，说要带她去楼上他们的套件，他们住在五楼，面积也比三楼的要大一些。
她有点不想去。
但是刘芬阿姨真的很热情，她向来不懂得如何拒绝人，况且又是这么好的阿姨，杨叔叔开玩笑说：“难道你是担心我吗？我老婆都在这呢，小姑娘你放心好了，我晚上要跟老郭去打牌。”
她看了一眼被水淋湿的被褥，虽然现在天气不算太冷，但盖着湿的被子还是很容易感冒的。
漂亮姐姐表情有点奇怪，像是想和她说什么似的，但是没来得及，她已经被刘芬阿姨拉到楼上去了。
这里的黑夜总是来得很快，晚上他们欢乐的围在一起吃了一顿饭，饭桌上全是肉，不过不知道是什么肉，闻起来特别香。
徐阿姨说：“这是从我老家那边捎来的野猪肉，比外面卖的那些猪肉吃着都香，你们也赶紧尝尝看，我看寄了这么多过来，就想着跟大家一起吃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吃饭的时候大家的表情都怪怪的，面对着满桌子的肉，还有点难以下嘴的感觉。
于丽丽今天办了一天的东西，早就饿坏了，先夹了一块肉放进碗里，然而正当她准备把那块肉放进嘴里时，余光居然看见这块肉上黏连着一块像是指甲的东西？
是…是指甲吗？
于丽丽颤巍巍举起筷子，问徐阿姨：“这……这是指甲吗？”
野猪的指甲是这样的吗？于丽丽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指甲，真的和那块肉上的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肉？
“当然是啊。”徐阿姨笑着说，于丽丽吓得那块肉直接掉到了桌子上，徐阿姨看她反应这么大，都笑起来，饭桌上一半的人也笑起来了，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当然不是啦，小姑娘每天都想什么呢。”徐阿姨摸了摸她的头，又夹起她掉在桌子上那块肉，毫不犹豫的放进了嘴里，嚼的咔咔响。
可是那块指甲又要怎么解释呢？她又要怎么去问呢？
也或许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吧，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事呢，不可能是人肉的，这又不是恐怖小说的世界。
这样想着，于丽丽安心不少，重新吃起肉来。
这肉果然非常好吃，又香又有嚼劲，只是饭桌上只有一半的人吃了，另一半的人，比如那个漂亮姐姐，连筷子都没怎么动。
……
此时夜已经深了，徐阿姨端着一盆肉走进了地下室，地下室里看不见一丝光亮，隐约可见趴着一个人。
“我是来告诉你好消息的啊，你的肉大家很喜欢呢，吃的很开心。”徐阿姨端着那盆肉走到了那人旁边。
居然是昨晚死了的那个女生。
可惜的是她还没有真的死了，她只是凄惨的趴在地上，闭着眼睛，胸膛也只是隐隐约约的有点起伏。
显然，她已经快死了。
一块肉放到了她嘴边，饿了太久的她条件反射的叼进了嘴里，嚼了之后才觉出一丝酸味。
“嘻嘻嘻我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连你自己都觉得好吃是不是？”徐阿姨又挑起一块最大的塞到她嘴里，又极为和善的就了点水给她咽下去。
“我啊，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啊，就是喜欢让别人尝尝我做的东西，看到连你自己也很满意这个，我就满意了啊，很不错呢小姐。你身上虽然没多少钱，但是肉的味道比她们都要好啊，平时是不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呢？”
她躺在地上，耳朵里是一片朦朦胧胧的尖叫。
昨天晚上，她感觉自己的胃里全是小虫子，半夜又被一个人砍掉了双腿，他们太会折磨人了——先从脚腕开始，然后是小腿关节、大腿关节、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死。
如果是在现实世界，光这个出血量就死了。
但她能神志清醒的感觉到自己并没有死掉，她甚至能清楚感觉到砍下来的每一刀有多疼，刀子或是斧子，在并不十分锋利的情况下，那种一点点磨着骨头的感觉。
或许是真的很疼，但是她已经回忆不起来了，在她看来这些更像是小时候在乡下看锯树的感觉，那些人挥舞着电锯，把它拉满，拉成长长的一条线，再“轰”的一声伸进树里。
树还有光秃秃的年轮，可她只有黏腻的血液飞溅。
“乖孩子，吃一颗糖吧，吃糖的人会变得很甜哦。”徐阿姨带着一种少女怀春式的小欢喜把糖塞进了她的嘴里。
胃里是熟悉的疼痛和麻痒感。
……
现实世界中，她是个待业的学生，早早地辍学使她找不到什么太好的工作，只能在网吧给别人做一下代练，她就像万千沉迷在黑网吧里的不良少女，骂骂咧咧打开了游戏。
几分钟后，她坐在网吧油腻腻的座椅上突然开始呕血。
现在是早晨五点快六点多，通宵了一个晚上的网瘾少年们大多在酣睡，她坐在靠门口的位置——她最喜欢那个位置，每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太阳会暖洋洋的照在脸上，让她有一种活过来了的感觉。
太阳暖洋洋的升起来了，划过地平线跃进了所有人的视线里，而当太阳的光线顺着墙壁斑驳的砖块转到网吧里时，她正抠着喉咙无声的大片大片呕血。
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一般，她发不出任何声音，但是血已经染红了整个电脑桌，屏幕上全都是血，它们从上面慢慢滑到关机键的位置，慢慢把那个地方围成一个血红色的小圆圈。
就像某个人的眼睛。
死之前的那十秒钟，她忽然清醒了，然后她看见了屏幕上的字——隐约可见血慢慢滑落，最终流在屏幕上的只有一层淡淡的粉丝，电脑上是一个类似于卡牌游戏的界面，有一张牌最大，放在了中间，已经呗翻转了过来，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消失的房客”
她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阳光洒在眼皮上，有点暖，还有点痒。
“好想再看一眼日出啊……”她这样呢喃着，彻底瘫倒在了电脑椅上。
几分钟后，一只黑色的壳虫掀开了她的眼皮，踩着已经浑浊的眼球，慢悠悠的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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