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七月稍稍晃了一下神,接着透过前方的缝隙看到男人越发失去理智,挥舞匕首时全然不顾及是否会伤到人。

    她们三人跟男人的距离很近,眼看着男人背对她们一步步后退,绘麻的身体狠狠颤抖起来,双脚却坚定不移。

    七月抿了抿唇,俯低身子,暗暗蓄力。

    一步……

    似乎有谁在说已经报警了。

    两步……

    风在飘,声音很细微。

    三步……

    男人怒吼是谁报警的。

    四步……

    男人的背影只有三步之远,七月把朱利从自己的脖子移到弥的肩上,继而推开绘麻如闪电般冲了出去,一个高踢腿踹掉男人手中的匕首,趁着对方惊恐着转过身来,她猛地跳起,屈膝狠狠顶他的小腹。

    男人闷哼一声,眼睛发红,已经失去理智了。

    周围的群众在叫嚣踢得好什么的,七月的眼中只有对面从口袋掏出折叠刀子的男人,她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咆哮着要狠狠揍他。

    肉|体激烈碰撞的时候,无论痛与否都能给她带来最真实的感觉。

    天空渐渐暗下来,浅淡的蓝已然不见,风仍旧在飘。

    被妹妹推开的绘麻楞了不止一瞬,直到妹妹与对方纠缠起来才慢慢稳住发抖的身体,目光紧紧追随妹妹的身影,眼前开始布满雾气。

    七月侧开身子,刀子堪堪擦着她的发丝而过,几缕发丝落下;她盯着男人狰狞的脸,疯了一样的动作,缓缓笑了起来,紧接着一冲而上。

    她的浅眸很亮,像火在燃烧;她的笑容肆意,似是享受这场危险的打斗。

    最后在她的拳头即将砸向男人的肚子之时,对方扭曲着脸接受了这一拳,并同时将刀子刺过去。

    两人的动作不过一眨眼。

    周围寂静了,风吹得更加厉害。随后警笛声呼啸而来,围观已久的群众中突然冲出几个男性把踉跄着后退的男人压倒在地。

    鼓掌声炸响。

    七月喘着气,看向自己的肩膀,鲜血一点点渗透出来,染满了半边衣袖。她伸手捂住肩膀,表情不变。

    唔,有点痛。

    但这证明了自己还活着啊。

    她仰起脸,瞧见深沉的天空有什么在闪烁着。

    风停了。

    *

    男人被警察带上车的时候,回头看了看七月,眼底是浓浓的怨恨。她无视了,也不打算搭理警察,转身就走。

    绘麻和弥连忙追上来,弥见姐姐流了这么多血,带着哭腔说:“七月姐姐,我、我们快去医院啊!”

    “对对对,七、七月桑,你先别动,我去叫车。”绘麻握住妹妹的手,指尖在发颤,掌心满是汗。

    七月回头,表情很淡,“别担心,伤口很浅。”她顿了一下,喊住了跑去叫车的绘麻,指着停在旁边的轿车说:“绘麻桑,这里有车,过来。”

    等三人坐上车才知道司机原来是刚才围观群众中的一员,看到她们话也没说就走了便赶紧追上来搭载一程。

    解释完之后,车厢一阵安静。

    绘麻紧握住妹妹的手,低下头止不住哽咽。她在自责,同时也在后怕,若是刀子再往右边一点就刺到脖颈了。

    弥抽噎了几下,手忙脚乱的拿出手机,正要拨号,七月制止了他,“弥君,不用叫人来,我们到医院包扎一下就好了。”

    “可、可是……”

    她弯了唇角:“没事的。”

    弥只好收起手机,紧紧看着她的伤口。

    司机开车很稳,幸好医院离得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三人下车,绘麻抹去眼泪,弯腰致谢,且谢绝了对方想要跟随的好意。

    天色完全暗了,路灯悠悠亮起。

    正在值班的医护人员见几个小孩走进来,着实吓了一跳,因为站在中间的女孩捂着半边染红的肩膀,神情冷淡,仿佛没看见从指缝间流淌下来的血。

    也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护士回过神来,动作利索地拉出推床,不顾七月的反对,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上去,看她躺好才推进急救区。

    绘麻和弥在门外等候,大概过了几分钟,护士出来交代缴费什么的,绘麻点点头,嘱咐弥在原地等着,自己跑去前台。

    而七月这边,医生处理好伤口,正帮她缠上纱布,站在一边的护士安慰道:“小姑娘,疼就哭出来,这里没人认识你,你的姐姐和弟弟也看不见。”

    “不疼。”她面不改色地说。

    医生听了,问:“我刚才听说前面商业区有人持刀发疯,然后有个勇敢的小女孩制服了他,是你吗?”

    纱布缠好,七月穿上破了口子的外套,说:“打架罢了。”

    医生笑道:“小姑娘胆子倒是挺大的,行了,幸好伤口不深,需要养上十天半个月的,这期间要休息,不要碰水,忌口的东西刚刚都说了,记住了吗?”

    七月点点头,这是在回应医生前面的话。

    “记住就好,去取药吧。”

    *

    在医院呆了一个小时左右,三人搭车回家。期间家里人打电话过来,绘麻揣测妹妹不想麻烦兄弟们的心思,用回家再说解释了晚归的事情。

    七点多到家,七月拿着药直接回房换衣服,绘麻和弥两手空空踏进起居室,窝在沙发的兄弟们和等着食材的右京瞅到他们略显狼狈的样子,顿时就炸了。

    “喂喂喂谁敢欺负我的弟弟妹妹啊!找死吗!”

    “小弥!有哪里受伤吗?你怎么满手血?快让我看看,对了绘麻桑怎么样?这血是哪里来的?我的天哪……”

    “大哥要晕了,你们都看着点啊喂。弥,你没保护好姐姐么!亏得你还学了跆拳道,瞪我干啥啊笨蛋。”

    “侑介,你骂弟弟笨蛋是想挨揍吗。祈织,去拿医药箱来。阿昴,准备一盆水和干净的毛巾,阿椿,你最好别瞎叨叨,恩?”

    原本乱糟糟的起居室被右京一句话,一个眼神给遏制了,接到命令的几个弟弟迅速取来东西,右京正想说话却听到绘麻说:“右京先生,我和弥君都没事,这血……是七月桑的。”

    随着绘麻叙述事件经过,众人的表情千变万化。坐在另一边的枣点上一根烟,暗自叹气,他并不意外。

    朱利听到一半,跳下绘麻的肩膀,溜到七月的房间前。房门关得严实,它气得刚想转身,这时琉生从电梯里走出来。

    “朱利?怎么了?这是、妹妹的房间?”

    朱利顺着琉生的腿往上爬,指着门把说:“琉生,敲门,进去!”

    琉生茫茫然,也不问原因,照着做了。

    “谁?”

    “我是琉生。”

    门内沉默了,朱利不耐烦地叫了起来:“快开门啊笨蛋!朝日奈七月!小爷好心来看你,你居然给小爷一个闭门羹!”

    “进来。”

    朱利怔住了,对方听得懂它说话?

    琉生柔柔一笑,摸摸它的脑袋,开门而进。房内光线充足,一眼就看到妹妹坐在地板上,穿着宽大的长袖衫和运动裤,长发扎成松散的马尾,面容精致,眼底有着化不开的青色。

    她垂着纤长的睫毛,乍一看给人慵懒的感觉。

    琉生坐到妹妹旁边,偏过头要开口时瞧见她的肩膀露出一抹白色,他微微往前倾,伸手拉开她的领口,柔声道:“七月,你的肩膀、受伤了?是怎么、弄的?很疼吧?”

    语毕,他轻轻抚摸她的伤口,带着无法言说的怜惜。

    七月抬眼,避开他的手,问:“我没事,琉生先生找我有事吗?还是……你肩上的松鼠找我?”

    “小爷才不找你呢!”朱利扭开脸,用大尾巴对着她。

    “哦,那我要睡觉了,你们可以出去了么。”

    朱利猛然回头,咋呼起来:“你你你能听到我说话?!”

    七月轻描淡写地看它一眼,没回答,扯下被子披在肩膀,面露困倦。她靠着床沿,长发因动作起伏而脱离发圈,散落下来垂在浅色被子上,如一片泼出去的水墨。

    琉生伸手捧起一缕发丝,没等他细细欣赏,发丝从指缝间溜走,掠过掌心的触感有种说不清的悸动。

    “抓不住……”他低喃。

    朱利听不清:“什么?”

    “朱利。”他收回手,温柔地笑了笑,起身:“七月困了,我们先走吧。”

    朱利对着七月的脑袋好一阵无语,而后作罢,跳上琉生的肩膀,准备走人。琉生轻手轻脚走到门前,打开门,外面的右京一副要敲门的样子。

    他眨了眨眼,慢吞吞地说:“右京哥,七月、睡了。”

    众人:“……”

    椿扬起脑袋朝里面张望几秒,然后一个跨步进了门,往前走时还不忘说:“琉生,别挡哥哥的路,哥哥要看看妹妹桑伤得严不严重。”

    有了椿带头,其他兄弟也走进去,不大的房间站满了人。七月自然是听到了声音,皱了皱眉,抬起头。

    雅臣和右京蹲下身。右京不动色声扫过她遮得严实的脖子,沉声问:“七月桑,能把被子拿开吗?”

    七月垂眸盯着自己的指尖,答:“为什么?”

    “七月桑,我们想知道你伤得重不重。”雅臣温声解释:“我们了解到事情的经过,七月桑,我们很担心你。”

    她敛了敛眸,缩起指尖,又抬眼直视面前的两人,低声说:“右京先生,雅臣先生,我没事,所以请各位都别担心。”

    没来由的,她突然间厌烦极了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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