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铃铛第一次听。刘佳教铃铛的，多是良善的东西，也不敢把脏东西拆开来和她说，刘佳自己懂得也不多。不入流的事，顾燕帧却是什么都知道。
下周出来，铃铛便是拿了个小本子跟在顾燕帧身后，一句一句地问他。
“鸦片是什么？”
“日本商会是什么？”
她每天听到的东西，很多，每件事对她都很新奇。算是另一种的饱暖思□□。
顾燕帧说了，女孩就点点头，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只是顾燕帧脾气不是很好，也没有耐心，问多了会嫌弃她烦人，“我是你男朋友，又不是你老师，你问问问，烦不烦？”
他想发气时，是低着头不看她的脸。
“抱歉啊，我一周才见你一次，问题就有点多。”铃铛没什么难过和委屈，他一生气就是真诚地道歉。
虽然他常常生气，但骂完了，她问的事他还是会很认真地同她说，说到她懂。偶尔她做了出格的事，也是很严肃地训导她。
暖活的咖啡厅里，顾燕帧和铃铛说着学校里的事，她听着就有了困惑。
“所以，泡大澡是什么？”
“就是把你淹在又冷又脏的水里，不让你出来。”顾燕帧已经习惯说着说着就中断，解释一句后，见女孩点头懂了，继续往下。
铃铛有一个很好的优点，就是安静。别人同她说话时，她会心无旁骛地看着那个人，显得认真且正式，而说得话被人重视、认真对待是很幸福的。
这也是为什么刘佳和顾燕帧都愿意同她说话。
顾燕帧一边喝酒一边说着，抱怨的话是格外地多，许久，又灌了口终于歇下来。
“你说完了？”铃铛正襟危坐，等了几秒，见他再不说了，问道。
“嗯。”顾燕帧随意地点头。
她不喜欢聊天时中途打断，说是‘老师说这样很礼貌。’一副国学生的样子，当时，他还很嘲弄地嗤了声。
顾燕帧没再喝酒，拎着酒瓶歪在椅背上，等着女孩说什么让自己头疼的话。过了会儿，却是手指被一个冰凉的东西戳了戳。
“送给你。”铃铛从包里翻出一个五颜六色的铁盒，双手捧着递给他。圆圆的杏眼微微弯着，像是挺开心。
顾燕帧是第一次被铃铛送礼，有些讶异，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送。面上是一贯的嫌弃和不在意，手却是伸着接过来。受她影响，他也是双手。
到底收礼是件令人愉悦的事。他也确实被她气得久了。
铁盒是女孩喜欢的明艳美，顺着表面花田油画的样式，特意做得凹凸不平。他摸了摸，手指移到铁盖边缘。
打开，里面是一瓶酒。
标牌上面印的花体英文，他看一眼，认出是他很喜欢的牌子。那是很久前，他在酒馆和她说话是提的。
铃铛不期待着他的反应，送了便送了，见他接过了，垂首继续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过了会儿，顾燕帧放下那盒子，问她：“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要我收拾烂摊子？”她才抬起头。
这话没什么道理，铃铛的烂摊子有沈家两个人还轮不到他。
“没有。”铃铛停下笔，拜拜手，解释道：“下周三是你生日，我是你女朋友，当然是要送给你礼物。你不是很喜欢这个酒吗？”
她说得平静而真诚，同之前抬头问他问题时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已经交往两个月了，见面八次。虽然铃铛有时候蠢了点，但每件事她该做的她都做得很好。她几乎是对每件事都投入十分的认真。
“行，谢了。”顾燕帧不是很自然，撇过头不再看她。他不记得铃铛的生日，也没想过去记。他连顾期期的生日都不记得。
这种亏欠的滋味并不是很好受。
傍晚，铃铛从围栏翻过去，接过包，习惯地在走前挥手和他告别。
顾燕帧靠在树边，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便是问：“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他想自己下次也好好送她一件。小姑娘喜欢的东西，他是知道的。
铃铛对生日有些生疏，回想了会儿，说：“今天。”
她不喜欢骗人，说了实话，今天张妈还买了一个蛋糕。
这着实是一件很尴尬的事。顾燕帧觉得铃铛可能是故意说出来讽刺他的，但女孩面上还是一贯的淡然，似乎不是很难过和生气。
晚风带着凉意，枝头的红枫叶不时飘落下几片。
顾燕帧摸了摸衣服的几个口袋，除了自己的钱包，什么也没有。车子上可能有什么东西，但再开门去找很不好。
铃铛觉得他很奇怪，丢下了句：“我走了，再见。”算是打过招呼，就扭头离开。她担心吃饭晚了。
外面的人却是叫住他的名字，几步跑过来。顾燕帧将一个皮革的物件塞进她手掌中。
秋深了，天黑得早。如今已经像是夜里了。
一团漆黑中，铃铛看不清对面人的神情和动作，只是一个大概的轮廓，似乎是在看着她。
她不知道手中那东西是什么。
却是摸见了那一沓钞票。也转过身来。
“生日快乐。”隔着一道铁栅栏，顾燕帧对她说。
铃铛弯了弯嘴唇，慢慢将他手里的钱包抽走：“谢谢，我很喜欢。”
这是真心话，她很喜欢钞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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