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他同她说了许多,一字一句,这比以往半年的话加起来还多。那些是很正确而有逻辑的话语,听起来有道理极了。
但铃铛没有听进去半分,在顾燕帧的事情上,她只相信他自己同她说的话。他不放弃她,她就不会抛下他。虽然他也已经不要她了。
“所以不要再见他了好不好?”沈听白温声说着。
铃铛仍旧摇头,她少有忤逆他的话,唯有的几次都是顾燕帧。
“大哥,我想去见他,走之前不能见他一面,我很难过。”她有些困了,却还是睁大眼睛看着他。
沈听白又问了几遍,铃铛依旧固执。最后沈听白点头答应了,他不愿意因为那个人在这种时候和铃铛起冲突。
“再过些时候吧,下个月商会的事结束了,天气暖和些,让你二哥带你去。”
他将被子给女孩拉了拉,捂住她的肩膀。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保证的承诺,铃铛却是安了心,慢慢合上眼:“那你要记得啊,不要忘了。”
“嗯。”
床上的女孩终于安静下去。她的手落在被子外面,沈听白握着那有些凉的手,看了女孩几瞬,她却又陡然睁开眼。
“大哥,你不下去吗?奔子好像一直在等你。”她担心他忘记了。
沈听白笑了笑,“你睡吧,大哥再看看你,一会就走。”
铃铛学不会拒绝他的要求,不明所以看了他几眼,“哦”了声,再次乖乖睡去。
屋子里满是静谧和温暖,灯光也是暖黄色的。
女孩入睡很安静,她没有什么烦恼,不翻来覆去,呼吸一点点安稳下去。她长得很好,也被养得很好,闭上眼又不说话时,像极了架子上精致的瓷娃娃。
在沈听白的想法里,铃铛也该是一个不思考许多问题,只用在乎裙子好不好看,多不多的漂亮女孩。
看了很久很久,沈听白关了台灯,起身离开。
走前还是拿出口袋里的手铐,将她的手和床柱铐在一起。
他做很多事是不同她解释的,如同一个父亲对一个年幼的孩童。刀很锋利,他不会等到她被割伤了让她以此为鉴。只能训斥她远离,再隔绝掉所有的刀具。
很残忍,但有用。
只是所有的孩子都是叛逆的,他不曾深刻了解铃铛,否则以前也不会那么晚才知道她溜出去的事。
沈听白和奔子坐上汽车离开宅子时,黑洞洞的卧室再次亮堂起来。床上的女孩缓缓睁开眼,拉亮了台灯。
院子里汽车声隆隆,惨白的车灯光从玻璃窗外映照进来,一晃而过。
铃铛的右手手腕上有一把铁拷。那是黑色的铁环,很凉,很凉。
她眨了眨眼,愣愣地看着那物件。几瞬后,她低下头,取下了耳侧的珍珠发夹,将那尖锐的铁片往锁里戳着。
大哥,是喜欢她的吗?
她想着或许是,他亲口承认的。可是,他总是在骗她。
下个月,顾燕帧明明不会在顺远了。报纸上写得很明了,顾次长要去南京上任,是后天。
等到天暖和起来,她便,再也见不到他了。
可是,她要去见他的。这是和决定去日本商会,一同决定的。告别前,她想把结婚礼物和生日礼物一起送给他,再和他说一遍她很喜欢他。
他会很开心的。她,也会很开心。
铃铛拿走了布袋里存了许久的钱,又一次溜到院子里的围栏边。
夜晚没有月亮,很黑很黑。
这地方她许久不曾来过了,已经变得有些陌生。原本光滑的栏杆缠绕着密密麻麻倒刺状的铁丝。
那些东西让人想起古时候的铁刷,深入肉里会将皮一条一条刮下来。
铃铛握紧了狰狞的栏杆踩上了矮墙。
那痛极了,但她并不怕痛。
晚风习习,不高的围栏像是一座铁山。
铃铛不喜欢动弹,她努力爬啊爬,一边哭一边爬。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手掌被割出一道又一道口子,血味弥散开,棉线手套也变得黏糊糊的,可仍是没有到达尽头。
直到两眼也模糊起来,她终于爬到了顶上,然后重重栽了下去。
石板上荡起一阵灰尘。铃铛视野里是漫天的黑色,灌入口中的晚风也是愈加冰冷。
她想着自己也许是瞎了。围栏内却多出了两个幽绿的圆,那是动物的眼睛。
橘猫闻见血腥味跟了过来。它对着女孩低低“喵”了一声。
铃铛侧过头,不看它。
“等我回来好不好,外面很危险。”她知道它想陪着她,可是她保护不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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