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秋淮眼睛倏地睁大，大脑里一片空白。
纵然她这个人, 平时没什么大起大落的情绪波动, 可此时, 也觉得脑海中似是有什么劈了下来。
手脚像是被瞬间抽走了力气, 指尖传来丝丝撩人的麻意。
司秋淮才想到，她长二十余年，连和男生肢体触碰都几乎不曾, 更别提亲吻。知道自己应该狠狠推开, 可试了试才发觉，她竟然, 连手都抬不起来。
于是, 她才意识到, 眼前这个男生，可能真的, 是她此生唯一一次倾注过爱意的……
但她还是禁不住地浑身都在发颤。
宴迟似是察觉到, 停了下来, 稍稍离开了些。他垂着眼睑，不敢看她。
司秋淮眸子恍恍然睁着，看着前面, 脑中什么意识也不存留。许久, 她唇瓣抖了抖, 才艰难出声，她说：“宴迟，你这算什么啊。”
“你这, 算什么啊……”
说着说着，泪水忽地流了下来，覆在面上，冰凉凉的。
对面男生慌了，他手掌发颤，探到她面上，小心地轻轻擦拭。小声又无措着：“我，我……”
却半天没说出话来。
司秋淮觉得现在的自己像个木偶，失去了一切行动一样，她连避开的能力都没有了。
心里像有什么在一点点崩塌。她说：“好，你想听我的想法是吗。”
有些话，她本来打算彻底埋在心底，闷死得了，可现在，她的意识似是已经控住不住行动，最隐蔽的内心深处，像是被开了膛，里面的东西，在一点一点往外露。
她静静地说：“那晚，在海边，你问我，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你。”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能出现在订婚现场，就花光了我所有的勇气……”
闻言，对方眸光痛苦地一闪。
“宴迟，我自小到大，大家都说我是个冷情冷意的人，没什么感情，我朋友没几个，也没谈过恋爱。是你……教会了我爱，你教我，怎么去爱人。”
她用力眨了眨眼，想将眼里的涩意赶走，“可是，在我好不容易学会了的时候，你……却走了。”
终于，宴迟展臂，绕到她背后颤抖着抱住她，在她耳边埋头，低喃着，“是我的错……你，你别哭。”
对方要抱，她便微微仰头，顺着势让他抱。甚至因为手脚无力，便索性借力靠在了他身前。
只是眼泪又开始往下淌。
“那晚，我在酒店，等了你整整一晚上，你没回来……第二天，我想承认来着，可我，我害怕了，我怕我即便说了，你还是要走……再后来，我妈妈也走了。”
“宴迟，”她小声着说，“我真的以为，我没人要了……”
然后她感到，背后的胳臂渐渐收紧，紧得甚至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宴迟把脸埋在她颈窝的头发里，只低声着，“对不起……对不起……”
男生身量高，即便俯下身，司秋淮下巴搭在他肩头处，还是需要仰起头。
她看着电梯顶上惨白惨白的灯，用极低极低的气声说，“宴迟，你这，究竟，算什么啊……”
宴迟没有回话。
二人维持着这个拥抱的姿势，过了许久，许久，宴迟才稳住情绪，出了声。他喉结滚动了下，哑着嗓音，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但我知道，我喜欢你。”
“我曾经以为，我会愿意让你走，甘心让你，去找你自己的喜欢的人。可后来，我才发现，我……根本做不到。”
“你可能不知道，在海滩边我们车发生侧翻那次，我当时心里想的，不是你为什么要去找祁扬，也不是，你究竟为什么总不信任我……而是，我万一在这场事故中死了，我好像还没有来得及，对你说，我喜欢你……”
“司秋淮，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喜欢得要死了。”
“或许，我们订婚前一天，翻车时，我第一反应抱住你，我就知道——没了你，我可能根本活不下去。”
因故障导致的电压不稳，电梯顶上的白光，开始忽明忽暗地在闪。莫名地，营造出了种世界末日的气息。
眼前似乎出现，陆地崩塌，海浪翻卷，天塌地陷，疾病肆虐……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不复存在。
她靠在对方坚实的胸膛前，仿佛突然间，回到了他们被恐怖分子追车那次，跑车侧翻之后，宴迟想也不想，就牢牢将她护在怀里的场景。
恍若世间的所有都沉入了黑暗，唯有身前的这一处，还存在着只属于她的温暖与光明。
“司秋淮，我把命赔给你……”耳边男生哑声说道。
于是，她眼眶中的泪水唰地又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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