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贺延年玩味一笑,重新拉过一张椅子,跟现有的那张椅子并排靠在一起,“坐吧。”
苏染安静地坐下,紧接着贺延年就坐到了她身旁的位置。一张书桌容纳两个人稍显拥挤,一不小心就会碰到对方的手肘,苏染眼观鼻鼻观心,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习题上。
贺延年昨晚就把作业做完了,这会儿没什么事,就捞过苏染的课本随意翻了翻,让他意外的是苏染的字很好看,笔锋潇洒轻妍,跟她本人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他练过字,当然看得出没有几年的功底是写不出这一手好字的。
书本保存的很新,上面密密麻麻记了很多笔记,足见书的主人是个细心用功的人,贺延年粗粗扫了两眼,故作不经意地道:“你练过字?”
苏染正埋首在题海中,完全忘了身边坐了个危险人物,听到这句问话,她淡淡嗯了一声,顿了两秒,意识到问话的人是谁,她猛地将思绪从作业上抽离,“练过两年。”
即使她表现的很镇定,贺延年依旧从她的细微表现里看出的她的僵硬。
他扭头看她,修长的指节缓缓摩挲着唇角,拖长的声线里夹杂着漫不经心,“你很怕我?”
苏染下意识地想说没有,又担心回答的过快会引起贺延年的怀疑,索性抬眸直视贺延年,疑惑不解道:“怎么会呢。”
贺延年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苏染,仿佛要透过苏染的眼望进她的心底。
苏染不躲不闪,歪头看他,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哥哥人那么好,还送我礼物,我为什么要怕哥哥。”
贺延年这才露出微笑。
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眉目舒展,看起来就是个温暖阳光的大哥哥,亲昵地揉了揉苏染的头发,“有不会的题目可以问我。”
苏染顺势指了一道题,“这道不会。”
“我看看。”
见贺延年被转移了注意力,苏染眸光渐深,只一瞬,她眼里又恢复了清明,凑过去听贺延年跟她讲解解题思路。
她知道贺延年有多恶心多变..态,以她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跟贺延年抗衡,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避开他,只希望刘洁那里能快点得到好消息。
***
苏染性格喜静,在贺家待的两天时间里,除了刘洁带她出去玩外,剩下的时间基本都窝在房里看书或者做作业,让她松一口气的是,贺延年在家呆的时间并不多,白天会跟朋友出去玩,一般只有晚上才会碰面。
回去的那天,贺建国塞给她一个红包,挺有分量的一沓,苏染道了声谢,心里却在琢磨怎么把钱藏好。为了避嫌,刘洁没有送她回家,而是让司机送她回去的,到家时,苏远良还没下班,李红梅面色不善地瞪着她,阴阳怪气道:“呦,谁回来了。”
苏染放下书包,主动将贺建国给的那个红包递给了她。
“这是什么?”
李红梅伸手接过,拆开红包,看到里面躺了五百块钱,她脸上瞬间乌云转晴,“哪儿来的?”
贺建国一共给了苏染一千块钱,苏染事先藏了五百在书包里,面对李红梅的询问,苏染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我去妈妈那儿玩了两天,贺叔叔给了我五百块钱当见面礼。”
李红梅是知道苏染这两天去哪儿的。
苏远良看苏染没回来,打电话到学校,一问就清楚了,当时苏远良气的差点把电话砸了,直骂苏染没良心,他辛辛苦苦供她吃供她穿,还供她上学,她倒好,不说一声就跑刘洁那个婊.子那里去了。苏远良还说等苏染回来,他非要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
即使李红梅什么都没说,苏染还是能猜到苏远良肯定很生气,为了不挨打,她才拿了五百块钱出来。李红梅喜滋滋地把钱收好,难得和颜悦色地问她吃晚饭了没有,苏染摇头说没有,李红梅就亲自去厨房给她盛了一碗。
苏染不在的这两天,李红梅只能自己做饭,本来正一肚子气,拿了钱气就消了。
晚上苏远良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扫帚要打苏染,李红梅拦住他,告诉他苏染拿钱回来了,想到钱是贺建国给的,苏远良觉得憋屈,可人穷志短,他也只能恨恨地扔了扫帚。
时间流逝的飞快,转眼就到了期末考试。
这期间苏染一直没有刘洁的消息,苏染不知道刘洁有没有跟贺建国说,如果刘洁那边靠不住,她的计划就全部打乱了。她身边零零总总存了一千块钱,除了从贺建国那里拿的五百钱,还包括给班里同学做作业的报酬,以及把贺延年送的那一箱礼物卖掉后挣的钱。
每次问苏远良要饭前,苏远良要么不肯给要么少给,苏染只能从存的钱里拿,因而钱总是存不太住,还要防止辛辛苦苦存的钱被苏远良发现。
好在苏染焦急之余,并没有落下学业,期末考试又拿到了年级前三的好成绩,也算是给自己一点安慰。
前世无论苏染成绩再好,三好学生始终与她无缘,这一世不知道是不是经常帮班里差生做作业的缘故,好几个同学提到她的名字,最后虽然没有得到三好学生的称号,倒也拿了个优秀奖。
这是苏染第一次拿奖,因为没有能一起分享喜悦的人,苏染的心情十分平静。
等其他同学离开后,苏染跟其余几个拿到奖状的同学一起留下来打扫卫生,推着自行车离开学校时,校园里已经没几个学生了。
此时正是阳光最盛的时候。
暖融融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睁不开眼,苏染没有急着回家,而是推着自行车不紧不慢地走着,享受着难得的寂静。她习惯在走路或者骑自行车的时候想自己的事情,却不想,在拐入一条小巷时,耳边忽地听到了一些躁动的声音,不经意抬眸,就看到前方有五六个头发染成乱七八糟颜色的混混将一个人围在一起。
苏染本能地想要离开这里。
回家的路不止这一条,她只是习惯性抄近路,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场面。前世她也遇到过混混打群架,每次她都远远避开,从来不会惹是生非。推着自行车缓步往后退的时候,那伙人发现了她,他们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看出她对他们没有什么威胁,就重新把视线落到了中间的那个人身上。
领头那个染着一头黄毛的非主流气焰嚣张,嗤笑道:“陈盛烨,你不是很嚣张么,居然敢打我的兄弟,老子今天就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听到陈盛烨的名字,苏染脚下步子一顿,定睛一看,在五颜六色的杂毛里,唯一一个留着黑色短发的高挑少年,不是陈盛烨是谁。前世陈盛烨欺负她的画面从脑海里一帧帧闪过,苏染后退的步子不由加快,如果说原先苏染对被围攻的那人还有点愧疚之心的话,那她现在什么愧疚都没有了。
让他们狗咬狗去!
当彻底退出巷子的那一瞬,苏染隐约察觉陈盛烨的视线朝她看来,黝黑的眸光里似乎掺杂着嘲讽或者是别的什么神色。苏染才不管陈盛烨会怎么看她,反正他们这一世就是陌生人,再说就算她想帮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苏染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步伐越来越轻快,就在她打算骑上自行车,快点离开这里时,只听咔的一声,自行车轮胎不转了。
事实证明,亏心事是做不得的。
苏染以前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没想到现世报来的这么快——链条脱落了。
苏染愁眉苦展地瞪着那条乌黑色的链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是因为放寒假了,学校附近唯一一个自行车修理店也跟着放假了,还有一个店离这里有三十分钟的脚程。她推着自行车走了一段路,等看不见那条小巷后,她在马路边找来一根木根,试着能不能把链子装好。
木棍不行,就用手,等两手都染成黑色,苏染叹了一口气,确定自己没有修自行车的天赋,只能推着自行车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丑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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