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灵魂是盛在玻璃容器中的水,不管这个容器是什么样,玻璃,以及被盛起来的水这两点是不会变的。
可是眼前的这个少年,并没有容器,他的灵魂之水溢散在他的身体轮廓里面,就像一个个小水珠。
很明显,这是个亡灵。
但炭治郎似乎也可以看到甚至触摸到他。
和葵枝一样是个例外,只不过眼前这个不仅可以停留在人间,还能与人接触,如果不是怨灵,就应该是变成了相反的东西,毕竟是在这个号称有八百万神明的日本,出现什么都不奇怪……吧?
不光是供奉,最重要的是他人对这个灵魂的记忆以及思念程度,恐怕是有人相当怀念他,才使得他拥有这份力量。
在如月变思考的这段时间里,那带着狐狸面具的少年已经两三下用木刀把炭治郎打翻在地,随后看向他:“过来。”
还在思考对方为什么能停留在人间的如月变一脸茫然:“诶?”
回答他的是照脸劈来的木刀。
一分钟后,俩难兄难弟并排躺在了一起。
“你们两个都太弱了。”狐面少年将木刀扛在肩上,站在他们身前,居高临下地说。
虽然是事实……不过,
“请问你是?”
完全无视高人赐教的气氛,如月变发出这样的提问。
“他是锖兔哦。”另一侧,同样戴着花纹狐面的少女自浓雾中走了出来,“我是真菰。”
“至于目的的话,就当做是看不惯你们那拙劣的技巧吧。”锖兔说。
这句话,开启了他们第三阶段的学习。
***
此刻距离他们来到鳞泷这里学习已经过了一年多,中间祢豆子一直处于睡眠之中,即使找医生来看也无济于事,炭治郎对此十分担心,只有如月变知道,祢豆子身体里那颗葫芦形的灵魂之水正在慢慢地往一个球形的方向靠拢。
灵魂、魂魄……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联系,下次有机会问问青先生吧。
之前除了学习杀鬼的技巧之外,鳞泷还告诉了他们一些基本的关于鬼与鬼杀队的信息,如月变一一记下,打算在之后好好探查一番。他的任务时间是五年,如果五年之内没有解决问题,那么狱都会派出其他人来交替他的工作,同时青泽也会受到一定责罚。
这种结果他绝对不能接受,因此要尽快解决目前的困难才行。
他将自己所想的庖丁解牛的原理告诉了炭治郎后,后者干脆和他一起去询问了真菰。
真菰对于他的这个想法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思考片刻后给出了“这说不定是变可以前进的方向哦”这样的答案,但是在如月变追问“可是鬼的身体并不会和牛一样有固定结构,那要怎么解决呢”时,她却没有回答,就像他们问她和锖兔来自何处又怎么出现时一样,完全无视了他们的问题,自顾自欣赏起手中的小花来。
如月变:“……”唉,也习惯了。
虽然还不能理解真菰的意思,他还是开始了尝试,只是结果总也不尽人意,不是根本无法造成足够的伤害,就是险些把刀崩断。
要不,还是从其他的东西开始尝试?
他看着手中的刀。
“不过,不管是用什么技巧、有没有使用呼吸法,大量的训练都是不可少的哦。”说着这话的时候,真菰坐在那块巨大的石头上,将不知何时做好的花环戴在了头上。
炭治郎还在接受锖兔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如月变站在石头下面看着笑盈盈的真菰。
说实话,根据她之前所说的“我们都是被鳞泷所收养的孩子”以及他们没了容器的灵魂之水,他已经有点猜到了她和锖兔的身份了。虽然这件事和现在他的目的无关,但在听到真菰说的“我们都最喜欢鳞泷先生了”的时候,总会觉得心中某处十分难受。
“怎么了?”真菰注意到如月变怔愣的表情,低头看过来。
“……唔,没什么。”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如月变找了个借口,“你头上的花很好看。”
真菰听了一笑,没说什么,倒是如月变的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身后传来一个冷笑的声音:
“呵,还有心思说这个,你以为这是郊游吗?”
啊,完蛋。
***
一通暴揍不提,锖兔下手之重让如月变第二天过来时身上还有点隐隐作痛。
感觉自己是越来越耐打了,这种伤放之前要疼好久吧,现在竟然已经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了,不过也和他的回避伤害的能力提升了有关。只要根据对方攻过来的力道顺着把那股劲儿卸掉就好了……
啊,那么反过来,是不是可以根据对方身上的打击点来调整攻击的力道和角度达成最大伤害呢,但是如果要做到这点,除了极高的反应力外还有操控力,他可以做到吗,还是说把铁环带回去再练一段时间比较好?
一轮对练过后,如月变躺在地上,不自觉地开始回忆起之前挨打时的种种,双眼放空,等他从思考中回神时,正看到真菰的脸……?
“?!!”吓得如月变连忙打了个滚爬起来躲到一边,真菰是不会动手直接训练他们的,他是怕锖兔看到他偷懒又要揍他,虽然没有大碍,但还是痛的。
看到如月变那副样子,真菰“噗”一声笑了起来:“变是男孩子,胆子要大一些才是呀。”
“这种方面还是……”
“我也没有说那边哦。”好在真菰也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否认了如月变的胡思乱想后,她小声说:“锖兔在那边和炭治郎对练呢,我们去石头后面说话吧?”
“这、这个就……”如月变默默后退,要是再被锖兔发现自己偷懒而且还带着真菰一起就死定了。
“变不想知道我和锖兔的来历吗?还有那个最佳攻击点的办法。”
“!想。”
“过来吧。”
如月变悄悄向锖兔和炭治郎那边瞄了两眼,一如既往的边打边教,炭治郎也进步了不少,战了几回都没有被打倒。不过锖兔手里拿的,好像不是平时的木刀?
见两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里,如月变这才稍微放心跟在真菰后面走了。
真菰一边走在前面一边说:“我和锖兔一样,都是被鳞泷先生所收养的孩子,这件事变是知道的,对吗?”
如月变点头,不过因为真菰没有回头,他就又小声应了一句。
“但是啊……”真菰微微侧过头,表情在浓雾中看不分明,似乎是在笑。
“真菰……?”意识到不对,如月变快走两步,打算仔细询问发生了什么,出乎他意料的,他的手穿过了真菰的身体,然后就像是碰碎了泡泡一样,真菰的身影迅速消散在了雾气中。
如月变这才发现,周围的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浓到连不远处的炭治郎他们都看不清了,没等他做出反应,包围他的浓雾里就出现了几个人影,手上皆拿着刀,直向他冲来。
“!”紧要关头,如月变也顾不得去想突然消失的真菰,赶紧举起手中的刀来应战。
但这看不清脸的几人就像是猜到他的动作一样,轻易就避开了他的攻击,然后再次攻了过来。
在险而又险避开了要害的同时,如月变身上也被刀锋割开了好几个口子,而他根本没有摸到对方的衣角。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会被活活耗死。思及这里,如月变主动朝其中一人发动了进攻,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干脆先解决掉其中一个。
只是如月变根本做不到伤其一指,更别提断掉它了,几回合下来,他的身上除了割伤外还多了好几道淤青和擦伤,对方几人依然游刃有余,甚至一副打算留着他戏耍的模样。
该不会,玩够了就打算杀掉我吧……
如月变握紧手中的刀,冷汗自脸上滑下。
虽说可以复活,但如非面对不可回避的死亡,毫无生还的可能,他还是不想死,可现在对于对方的围攻他根本想不到如何应对办法,应该还有他没有考虑到的地方吧,是哪里,是力道吗?是角度吗?是时机吗?
在他拼命转动脑子的时候,对方的耐心似乎已经尽了,其中一人和其他人说了什么,随后几人直直向他扑来,气势和刚才完全不同,还没接近就能感受到他们刀锋上的寒意,刮得他的脸生疼。
真的、真的要死了。
但本能还是让如月变躲过了这贴面来的一刀,在地上滚了两圈后猛地跳起向旁边躲闪,刚才的他倒下的地面上已经多了几道深深的刀痕,如果是劈在人身上,现在他应该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只能躲避的话根本毫无意义啊!迟早会死的。
但是不能死。
要是他死了,这些人会不会——
像是应合他的猜想,其中两人见如月变已经没了反抗的能力,干脆地跳入雾中,方向正是炭治郎那边。
“等等!站住!”
如月变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当时在那雪山小屋中的一幕。
他倒在墙根,明明意识已经渐渐的清醒过来,重伤的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鬼在屠戮一番后扬长而去,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如果这次也变成那样……!
“给我!停——!!!”
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担心刀会折断他失去机会、什么力道的运用、角度的把控、时机、得失、后果……通通像是被隔绝到了另一个空间。
这不是失去理智的暴走,平日的所学所感,在这一刻完全融进身体,不用刻意思考就能够运用出来。
明明不知名的感情在胸腔中烧灼着,但在短暂的空白后,如月变的脑子变得冷静非常,运转得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快。
不再去思考“能不能够做到”这个问题,不再考虑失败的可能性,只是按照脑中所想所判去行动,以本能反应做出些微调整。
面前的三人已经持刀攻来,如月变没有闪避。
挥刀、劈砍、格挡——
金铁相交的声音铿锵连响!
腿脚不停,接连闪身绕过面前三人,转眼如月变已来到快要融入进浓雾范围中的两人身前,双腿一前一后踏进地面,上身压低,躲过对方仓促发出的反击,手中的刀已至腰间!
刀芒一闪!
一道劲风从他身侧刮过。
两人的身体被他切成了两段,如同肥皂泡溃散在了浓雾中。
这种消失方式……?
不过还有三个人没有解决,还不到想这种事的时候,如月变持刀转身,但本应该在他身后的三人都消失了,只有真菰微笑着站在原地。
“要加油呀,你们俩……”
什……?
“等等?真菰?!”伸手过去的如月变又一次摸了空。
“就算对上了那个家伙,也要赢哦……”
头戴刻有花朵图案的狐狸面具的少女最后说了这样一句话,保持着那抹他看不懂的微笑,身影如同肥皂泡一样破碎消失了。
“变?”不远处传来了炭治郎的声音,应该是在石头的另一侧,“我听到了你的声音,发生了什么吗?”
周围的浓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渐渐开始散了,虽说他还有些许迷惑,但还是先炭治郎安全比较重要,如月变抬腿走向炭治郎的方向:“真菰不见了。”然后简单把自己刚才的经历说了一遍。
听到如月变的话,炭治郎边收刀边说:“锖兔也是,刚刚我用刀劈开了他的面具,他对我笑了一下后就消失了,那个笑容让我觉得有些……”
“他们……”如月变还想说什么时,忽然注意到身边似乎有什么不对。
“嗯?”炭治郎也发现了。
两人同时看向那边,此时浓雾已经全然散去——
那令两人无比头疼的巨石,已经被横竖两刀,劈成了四瓣。
炭治郎的刀刚刚正是从竖的裂痕中将自己的刀抽了回来。
“……怎么会?明明……”
不光是炭治郎,如月变此刻也呆住了,他回忆起自己刚才近乎粗暴的使用方式,连忙提起手中的刀观察,除了他之前的尝试造成的一个小的豁口,刀锋几乎没有任何受损!
居然一次就做到了……!之前明明连控制力道都很难……
忽得,如月变想起了什么,他握紧了手中的刀,郑重向着身后真菰消失的地方道了一声谢。
薄雾悠悠的山林中,一阵清风突然拂过,似乎还带来了女孩子的笑声。
——「变是男孩子,胆子要大一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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