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见到了灶门兄妹,如月变就隐隐感觉,自己的高中生活会不那么平静了。
他没有想到是,会不平静到如此地步。
*
那天的迟到因如月变是第一天到校不熟悉路线(且自身散发着一股乖学生气息),老师没有多说什么,倒是炭治郎被校门口的巡查逮个正着,在掩护妹妹跑路后,自个被巡查老师富冈义勇提去了办公室。
想到富冈义勇的耿直的个性,如月变在心里给炭治郎点了根蜡。
*
第一节课的时间很快过去。
下课铃才响没多久,教室的门口便出现了一早分别的两个身影——在上学路上时,炭治郎向如月变问清了他的班级,不仅热情地告诉了他楼层和具体位置,还打算亲自带他去找教室来着,不想半路遭遇不测,被义勇老师给截走了。
“怎么样?”
问完后,看到祢豆子露出了茫然的表情,如月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说清楚要表达的意思,刚想解释,坐到他身边的炭治郎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没什么啦,义勇先生人很好的。”
“那就好。”如月变不想去细想为什么炭治郎能顺利理解自己的意思,便挑了个新的话题,“你们在哪个班级?”
“我和哥哥在低你一年级的一班,就在楼下。”坐在如月变前面的座位上,转过身一手搭在椅背边缘,祢豆子偏过脑袋看向他,回答了这个问题,“也就是说,变君是学长啦!”
“……啊、啊,是呢。”
骤然被熟悉的人这样称呼,如月变结巴了一会才应下来。
但不仅仅是称呼的问题,直面这样活泼开朗的祢豆子,说实在的,他还是第一次。
回想任务世界里因早熟而不得不懂事温柔的祢豆子,和变成鬼后眼神空洞的祢豆子,如月变发自内心地感谢这个没有鬼的现代社会。
“变学长?学长?”炭治郎的声音唤回了如月变走神的意识,他不由发出“啊”的一声。
“是?”他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炭治郎。
“你刚刚看着祢豆子的脸突然发起呆啦,怎么了吗?”不仅毫无妹妹会被抢走的危机感,身为哥哥炭治郎反过来关心起了如月变。
倒是另一个当事人祢豆子注意到了这点,露出狡黠的笑容,冲如月变吐了吐舌头:“呀,是看我看到入迷了吗?”
只是很没听到脸热的学长用慌乱的语气来辩解自己的失礼,祢豆子便被自家哥哥拆了台:
“应该不是吧,他的目光挺慈祥的。”
如月变:“……”
祢豆子:“……”
一片难以言喻的沉默中,窗外突然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如月变觉得其中的某个人声耳熟,便走到窗边去看,正见一张如花似玉的脸从楼上倒吊下来,吓得他那只放在窗沿上的手一抖,揪住对方的衣领就把人拽进了教室。待到那人落到身边时,如月变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做了什么,连忙低头道歉:“抱歉,一不小心就……”
美女(划掉)伊之助随手拍拍身上的灰,抓住如月变的手站起身,上下打量他一眼:“看你瘦不拉几的,没想到力气还挺大嘛。”
“不能通过外表看人吧。”如月变答到。
“也是。……喂,你叫什么?我见过你的吧?”
如月变没有回答他后面的问题,只告诉了伊之助自己的名字,而后者也真就只是随口一问,在获得如月变的名字后,便满意地“嗯”了一声,然后从窗户离开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若无其事地从窗户离开了。
“他……不要紧吗?”终于等到了说话机会,炭治郎走上前问。
“不要紧吧。”毕竟是伊之助。
如月变神色如常。
“真是个怪人。”跟过来的祢豆子趴在窗边往下看了几眼,“校服都不好好穿,怎么通过风纪委员那关的?”
这个问题很快便有了解答。
“因为那家伙根本就没有走过正门啊!我都逮不到他,可恶!”
黄头发的风纪委员几乎是在伊之助离开的后脚就抵达进了教室,目光扫过教室内一周后锁定了在窗边的三人,然后得到了他们“伊之助刚刚离开”的答案。
看来他确实是在和伊之助的斗争上努力了很久,以至于在确认自己追不上对方后直接泄气,找了把椅子瘫坐下来,顺便回答了祢豆子的问题。
三人默契地没有告诉他伊之助是被如月变抓进教室后才离开的事。
(总觉得会被缠上。)x3
但风纪委员——我妻善逸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如月变,喝光后者给他倒的水又歇了一小会后,他的目光停在了如月变脑后的小辫子上。
说小辫子似乎已经不太合适了,因为它的长度早就抵达了他的背部,若是散开他的头发来单看背影,怕会被人错认成一位高挑的少女。
“你的头发太长了,回头还是剪了吧,被富冈老师逮到可有你好果子吃。”介于如月变刚才友好的态度,善逸没有表现得太过强硬。
“但是,这个头发是、”话说一半,如月变想起自己已不在任务世界,他收回看向炭治郎的目光,默默点头。
却不想善逸似乎误会了什么,一脸戳到他人伤口的不忍:“你和那家伙(炭治郎)是一样的啊,那、那算了……”
“……诶?”
“但是要记得避开富冈老师哦。”
“知道了~”
祢豆子挽住了茫然的如月变,替他答了话。
课余的时间不长,在铃声结束之前炭治郎他们便离开这间教室。
*
下节课是历史。
走进来的人让如月变的眼睛睁大了一瞬。
(还真的是历史老师啊……)
来人是炼狱杏寿郎,是身着衬衫长裤,手戴一个腕表的炼狱杏寿郎。
不过,即使是现代版的他,依然是一个充满人格魅力的人,要说为什么如月变会晓得这一点,单看教室里为之一变的气氛就能感受到了。
事实上,炼狱老师讲的课程内容相当有意思,不仅仅在于表达能力上的优秀,更多的是来自于他饱满的感情和生动的演绎。
(……不对,是不是讲得跑题了?)
听得津津有味地如月变偶然间低头看了一眼课本,发现内容已经跑到了十万八千里外,再一抬头,却发现两三句间的功夫,话题又被扯回了书本上。
(不愧是炼狱先生。)
除了佩服,如月变想不出其他能表达自己心情的词语。
总之,在这样愉快的故事氛围里,这节课也结束了。
想到刚才祢豆子告诉自己的她与炭治郎班级的地点,如月变打算主动去看看他们,不想出了教室才转过一个拐角就迷了路。
(刚刚,是从哪个门里出来的来着?)
*
结果是被路过的锖兔和真菰拯救了,他俩一左一右把如月变带到了鳞泷面前。
“鳞泷先生,学校里有新学生了。”
“因为很可爱就带来给您看看~”
“诶?”如月变一脸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拐带的惊诧,“不是说带我去找炭治郎的班级……”
“你叫什么名字?”鳞泷问。
“啊、我叫变。”
鳞泷“嗯”了一声便不说话了,旁边的锖兔和真菰也沉默着,似乎是在观察前者的反应,没来由的,如月变忽然紧张起来。
似乎终于确认了什么,鳞泷转过身去,从后面拿出一枚小小的木雕来,示意如月变伸出手,然后把那枚木雕放到他的手上。
如月变低头去看,那是一个极其眼熟的迷你面具,上面没有任何的花纹和装饰,非常简洁的狐狸造型,但——
“这个,是打算漆成红色吗?”
“你小子要求未免太多了!”锖兔一个手刀落下。
“红色吗?听起来不错啊。”真菰随手托住。
“可以。”鳞泷干脆地一点头,“过两天来拿。”
于是便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
虽说是拐带,但两个现行犯一点忏悔和愧疚的意识都没有,受害人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被送回了原来的班级后上课铃响,开始了下一节课的学习。
(好像忘记了什么……)
“真是的——居然忘了我们。
“要是能够和学长一个班级就好了。”趴在如月变身边的课桌上,炭治郎这么说着。
下课就出门找人却因锖兔真菰横插一脚而扑了个空,这件事让他对于自己低了前者一个年级而造成的地点差多少有点怨念。
“哥哥又不是那种可以随便跳级的天才,还是少做白日梦的好。”因为之前的拆台事件,祢豆子毫不犹豫地打击起自家哥哥来,“虽然我也想和学长待在一起啦。”
“嗯、我也……但是一入校就留级的话,不太好吧?”如月变托着下巴看着他俩,顺着话往下说。
“那就不必了。”x2
“还是让哥哥自己多努力努力吧。”祢豆子无情卖兄。
“说来。”
“嗯?”
“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吧?学长什么的……”
“?”
“……听起来怪不好意思的。”说完这句话后,如月变感受到了对面兄妹俩目不转睛地注视,“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嗯、嗯,嘛,没有、没有哦。”祢豆子连连摇头。
“为什么会觉得不好意思呢?”炭治郎则是单刀直入。
“这个嘛……”
(被照顾了自己两年的人叫前辈会不好意思是当然的,但是这件事要怎么说呢?……说来这才算是第一天见面吧?)
“说来我们才算是第一天见面吧?”想到了就直接说出来,即使知道炭治郎的性格,依然会好奇他的想法,如月变想知道对于这个“陌生”的自己,炭治郎会作何评价。
“啊——对呀。”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跳脱的聊天,炭治郎顺利地跟上了如月变的话题,“但是,怎么说呢……除了熟悉之外,对了,祢豆子你有这种感觉吗?”
“诶?难道说哥哥也……?”
“什么?”如月变不解。
“啊啊,要怎么说呢。”少年的眉毛微微蹙起,视线像是怀念着什么似的微垂着看向下方,嘴角却牵出一个浅淡的弧度来,
“就仿佛……找了你很久,终于在另一个世界里遇见了一样……变?!”
“哇啊都怪哥哥说了奇怪的话!”祢豆子急急忙忙地拿出纸巾。
如月变愣愣地看着炭治郎的方向,张了张嘴,眼泪却在沉默中滑落下来。
要说是懊悔愧疚一类也不止,但又具体去寻找那些纷乱复杂的情绪的名称,只凭他是做不到的。
直到感受到纸巾擦拭脸颊的触感,如月变才从这低迷的情绪里缓过劲来,他接过炭治郎手上的纸巾,道了声谢,遮住了自己有些发红的眼眶。
兄妹俩体贴地没有追问其中的缘由,沉默一会,由祢豆子开头,两人状似随意地说起了其他的话题:
“说来,阿茂班上的那个孩子是不是又和高年级的打架了?”
“好像有听说,是另一方主动找的茬。”
“希望阿茂别被牵连,那孩子的战绩都衍生到校外去了。”
“担心的话,我们今天去接他?”
然后一起看向已经恢复过来默默旁听的如月变:“变要和我们一起吗?”
“我可以吗?”
“反正以后也要一起走的。”
“那、打扰了。”
*
做完约定踩着上课铃回教室的途中,祢豆子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们上学的路线和变君的不是一条吧?”
“反正也不远啦。”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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