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头被黑洞洞的枪口抵着,宋予深自然是感觉到了。不过是眨眼之间,她竟然就把枪挪到了他的头部。
不过他却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修长的手沿着少女白皙纤细的脖颈上滑,极其缓慢,带起阵阵颤栗,也带着浸骨的凉意,唯独没有半分暧昧。
直到他的指尖触到了少女的下颚,猛然便抬起了她的下颚,让她的面容更贴近他,没回答她的话,而是道,“阿笙真是让叔叔一再地惊喜。”
他的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这一次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近到仿佛只是隔了一层薄薄的镜片,镜片后他深邃目光里细碎的冷便清晰地映入了她眼里。
她唇角的笑意加深,“既然这么惊喜,叔叔是想和我比比是枪更快呢,还是捏断我的脖子更快吗”
她会得到这把枪,还是多亏那天宋予深杀了那个欧洲男人。因为她这把枪就是捡的死了的那个欧洲男人的。
少女笑得温婉柔和,眼里也是纯粹的干净,就像是盛开在春日里的桃花,潋滟而纯净,让人怦然心动。
没人会将这样一个温和无害的少女和任何与纯美无关的词与事联系起来,然而的的确确就是这样一个少女,她手中掌控着枪抵在他的头部,甚至她脸上温和无害的笑意也是因为他受到掣肘而起的。
越是无害才越是危险。
因为无害只是保护壳。
宋予深看着这样的应如笙,忽然低低地笑了,不顾头部越抵越紧的枪,越发靠近了她,温凉的语调微压,“怎么会”
他道,“你既然答应过我保密,我又怎么会食言伤害你何况你如果一直这么乖,叔叔也会一直很喜欢。”
他说过的这么多话当中,唯有今天对应如笙说的这句喜欢是真实的。
他存了试探她的心思,却是真的没料到她故意往下跳之后还能拿枪掣肘住他。这么多年了,她是第一个让他惊讶的,因此他不介意对她再放宽松一些。
前所未有的,他眼里浮现浅浅的、真实的笑意。
“可是我记得叔叔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呢。”应如笙微微侧了侧头,贴近宋予深的耳畔低语。
刚才翻阅文件袋的事情,她清楚,宋予深也绝对清楚。
以宋予深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把可能重要的文件袋随意地摆放在桌子上还在她进入房间之后就放任她不管而去了洗漱间。
很显然,他在试探她而已。不过她既然都已经发现了他的一些事情,他也并没有完全放下心,她也无所谓他的怀疑深到哪个层次了,她一向只按自己的意愿与喜好行事而已。
现在她对主系统有疑惑,对主系统对宋予深的维护有疑惑,因此尽管明白主系统从来是说到做到,但也并不准备完全不探究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
应如笙的气息很近,是雅致如桃花的浅香,宋予深微侧目光的瞬间,两人的脸侧轻轻擦
过,她的肌肤很暖,他的肌肤却是凉的,像是浸了雪水的凉。
陡然的暖意侵袭身体,他有片刻不适地微蹙了眉,然后不着痕迹地收手退了开来,慢条斯理地开始整理因为压制应如笙袖扣被压出的褶皱,“此前我的确不是这么说的。因为人不同,话不同,时不同,态度同样不同。”
他笑,温润儒雅又冷酷残忍,“不过阿笙,你要知道,我对你态度有转变,对你来说,无论是哪种转变,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好了,既然有问题,就过来吧。”他敛了神色,绕到书桌后,取过应如笙拿来的教材,就温和地看向她,甚至连桌上那个文件袋也没有收。
收放自如,气息的变换不过在一瞬之间,他便是敛了那份冷酷残忍,恢复了青大教授斯文儒雅的模样。
宋予深一退开,应如笙也就收了枪,慢慢地站直了本是被他压制的身体。
转过身看见他一副为人师表的正经模样,轻轻地笑了笑,挽起耳畔碎发,走了过去,“那就麻烦叔叔了。”
两人的转变也都只在一瞬之间,就再也没人提及那个文件袋。
等到应如笙离开,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宋予深抬手取下了眼镜,露出了那双清冷的狭长眼眸。他取出了文件袋里的文件。
很厚的一叠。
就在刚才,这一叠文件被掌控在少女纤细的掌心。
他脑海里莫名地想起刚才进入书房之前看见的少女背对着他站在书桌前迅速又果决地取出文件的模样。
这个侄女很聪明,他一直知道的。但似乎,她比他想象中更聪明。
他的目光聚集在白纸黑字的文件上,墨色的眸子深不见底,不过无论她想做什么,他要的结果就快能看见了。
或许他还该感谢她帮了他的忙。
卧室外,应如笙回头看了已经阖上的门扉一眼。
虽然宋予深来得很快,但她一扫而过的瞬间,还是看到了些内容,第一张纸上就是一份宋越签了字的合同。
宋予深去的是宋越和苏釉烟的卧室。
主系统说宋予深要报复的人是他们罪有应得,所以宋予深是和宋越有仇吗可宋越看起来对宋予深分明没有丝毫憎恶的。
那天宋予深是跟她解释了他背着宋家进行军火交易,也给出了一个看似漂亮的理由。
可惜她不信那个理由,但思量于系统的任务,她到底是假装信了,交易之后答应了保密。不过显
然,宋予深没有相信她,但似乎对她是否真的保密,也并没有那么在乎。
宋予深这个人
过于危险了。心思也太深沉了。
良久,她把笔夹在书里,折返了。
当天下午,她和林久媛一直在卧室,等到晚上用晚饭的时候,所有人都回家了,两人才一起下楼。
彼时,宋予深、宋疏南、宋沛年都在家,一顿饭把林久媛吃得震惊了。
直到上楼,她还在感叹,“笙笙,你们家这基因,我真的酸了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却只有我呜呜呜”
哪有一家人都能这么好看的。
应如笙无奈笑笑,正想开口,身后却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笙笙等等。”
“嗯大哥有事吗”应如笙转过头。
宋疏南走到应如笙身边,把手里的牛奶交给她,“走得这么急,连晚上的牛奶都忘记拿了。”
应如笙睡眠不好,晚上总是会喝一杯牛奶以促进睡眠,今天她在陪林久媛,还真的忘记拿了。
她感激地笑了笑,“刚刚和媛媛聊天就忘记了。”
她记得宋疏南不喜欢她说感谢和麻烦之类的话,本是到了嘴边的感谢也就止住了。
少女的笑温暖又恬静,宋疏南眸光微闪,压抑下内心的困兽,强迫自己挪开视线,摸了摸少女的头,微笑着道,“我给你拿过来了,和同学回卧室玩吧,记得早些休息。”
“好,那我和媛媛先走了,大哥晚安。”应如笙道。
宋疏南轻轻勾了勾唇角,为她捋顺侧身时而覆在脸侧的发丝,“晚安。”
他又向林久媛微示意了一下。
林久媛本就是在看两人的相处,正磕糖磕得两眼放光,此刻宋疏南突然转移了目光,她顿时有些尴尬,不过好在笙笙的哥哥大概是因为她是笙笙朋友的原因,对她也很温和,和她示意一下之后就离开了。
宋疏南虽然已经离开了,但她心里的尴尬感却还没有完全消散,毕竟磕糖磕到人家兄妹身上了,怎么看也不太好,可这真的不能怪她想歪,实在是笙笙哥哥对笙笙太温柔太好了。
应如笙一看林久媛的模样,就知道她又已经神游天外了。对于自己这个好友随时神游天外的行为,她都已经习惯了,因此她直接就把她往房间里拖。
两人回到卧室休息了一段时间,应如笙就让林久媛先去洗漱了,然后她也在她之后洗漱了。
等到两人都洗漱了出来往小书房走的时候,白天不知道消失去了哪里的一猫一狗竟然就趴在小书房的窝里呼呼大睡。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动静,蠢萌的哈士奇还在睡,英短却是抬起了毛茸茸的脑袋,试探着看了过来。
应如笙养的这只英短是纯灰色的,小小的耳朵尖尖,此刻似乎有些没睡醒,眼皮惫懒地半耷拉着,慵懒地趴在灰色的茸茸窝里,整个毛茸茸的身子都凹陷进了一片绵软里。又因
为微微侧着头看着她们,慵懒中难得地多了分猫咪的娇憨,看起来能把人的心都萌化了。
下午没看见英短的林久媛一下就被萌了个血槽空,怕吵醒了哈士奇,就拉过应如笙小声地询问道,“笙笙,我可以抱抱他吗”
“可以呀。”应如笙蹲下身,亲昵地捏了捏英短的小猫爪垫子,就搂住他的两只前爪然后托起了他。
宋沛年刚醒,嗅到熟悉桃花清雅气息,即使眼前还模糊得彻底,可也从气息分辨出了来人,甚至即使他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已经下意识地在她掌心蹭了蹭。
最开始他是抗拒她的亲近的,后来是情绪不能掌控的茫然,可自从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后,他便无比喜欢这样的接近,因为白日里他在自己身体里不能那么快就名正言顺地靠近她,此刻他在英短的身体里,却是可以肆意亲近。
“今天怎么这么粘我”应如笙笑了笑,撸了他两把,他还越往她掌心蹭。
太软萌了,她忍不住地再撸了两把,就要把他递给林久媛,“他很乖,不会伤人的,还特别喜欢别人抱他,而且他现在似乎没怎么睡醒,就更软绵绵了。”
英短乖巧地蜷缩在应如笙怀里,眼皮半耷拉着,可爱又温顺。林久媛道,“真的好可爱啊。”
她就要伸手过去抱他,又问了一句,“是这样抱他吗这样的话,他是不是会舒服一些”
应如笙点了点头,正要开口,然而本来乖巧地窝在她怀里的英短却像是陡然间听到了什么,一下子直起了身子,圆圆的眼睛睁大,半睡半醒间那份可爱的娇憨也就瞬间消失了,被慵懒的矜贵所替代。
因为英短陡然的动静,两人都愣了愣,然后就看见英短圆圆的眸子盯了站在应如笙面前的林久媛一眼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爬上了应如笙的脖子,整个身子都蜷缩在她脖颈间,长长的尾巴也无意识地环绕住了她的脖子。
脖颈间灰蒙蒙的一片,英短的存在就像是给她的脖子围了一条厚厚的猫咪形围巾。
林久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看见了英短眼里一闪而过的不喜。
竟然被一只猫嫌弃得这么彻底,这是前所未有的。
应如笙
她也没想到英短的反应这么大。
之前虽然没有人逗过大可爱,可大可爱的品种是英短,不都说英短温驯又乖巧吗这算是哪种意义上的温驯乖巧
她尝试着去摸环在自己脖颈上的那只猫爪垫子。
本来像是受惊跑到她身上的英短在她伸手过去的时候,没有半分闪躲,依旧安安静静地趴在她肩侧,修剪得整齐的猫爪垫子也收敛起,乖巧地任由她揉捏。
她捏了捏,便哄道,“大可爱乖啊,媛媛不会伤害你的。”
说着,她又要握住他的爪子要引给林久媛试试,然而这一次还不等她把他的猫垫子抬出去,他就骤然缩回了小胖爪子,尾巴越发盘紧了她的脖颈。
以
往不吵不闹的英短此刻甚至还乖巧地喵呜了两声,像是委屈控诉,又像是不情愿。
应如笙算是明白了,他不是受了什么惊吓,就是纯粹不愿意被林久媛抱而已。
平时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怕生那次被宋予深抱着不是挺乖巧的吗
只是他不愿意,她也不能强行让林久媛抱他,万一他生气起来抓到了林久媛怎么办
她便和林久媛解释道,“大可爱可能有些怕生,不过小可爱很乖巧,等小
可爱醒了可以摸它。”
宋沛年听见应如笙止了把他给林久媛抱的心思,才放松了些,又恢复了松散的模样,软软地垫着小胖猫爪子趴在她肩上。
他还比较小,就算是这样趴在她肩上,也不会很重,更像是一个毛茸茸的挂件一样挂着。
抱不了猫咪,连摸都摸不到,林久媛有些遗憾,不过在撸到蠢萌的二哈的时候,她的心顿时就圆满了。
当天晚上因为林久媛在,宋沛年也没能多和应如笙相处多久,便只能趴在软软的窝里看着她和林久媛相处。
等他第二天早上醒来,已经又回到了自己身体里。
如是往复几天,他刻意而不着痕迹地以各种借口接近下,两人平时也便亲近了不少,至少偶尔会走在一起吃饭或上下课。
而学校里,虽然林久媛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但因为大家都没怎么特意解释两人的关系,又因为两人越来越近的距离,倒是有不少流言蜚语传出。
不过当事人都没怎么理会,应如笙是懒得理会,宋沛年则是喜闻乐见。
一个月后刚刚是前八周的期末,第九周是考试周也是调休周。
周四考完试后,应如笙的前八周期末也就结束了,不过她暂时还不能解放,她在收拾东西,准备往学校外走。
她过几天在英国有场竞赛,正好宋疏南也要去英国出差,宋董事长和苏釉烟都让她和宋疏南一起过去,也就正是今天了。
宋沛年收拾了文具,便径直朝应如笙的位置过去了。
应如笙和宋沛年虽然早就答题完了,但因为不准提早交卷的规矩,两人都是老老实实地坐到最后一起收卷。
现在监考老师刚收了试卷,教室里的同学或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紧张地对答案,或在收拾文具,都没有离开。
因此当迅速收拾完的宋沛年走到应如笙身边时,立时便引起了教室里一群人的注意。
宋沛年早习惯了,站在应如笙身侧,看着她整理包时微微垂首的侧颜和顺着她低头而滑落的发丝。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直接抬手帮她挽上去,不过他到底是没有直接动手,而是一边帮她收拾文具,一边道,“姐姐,你的头发滑下来遮住脸了。”
应如笙拉着包,在分辨哪些是需要带走,哪些是不需要带走的。
闻声,她无所谓地道,“没事,我能看得见。”
她低着头,头发垂落在一支笔上,他看了看,故意在她正忙的时候似是不经意地道,“头发拖到桌上挡住文具了,我帮姐姐捋过去吧”
“好,谢谢沛年了。”如果不是两手都不得空,应如笙就自己动手了,然而宋沛年开口的时候,她正忙,他又要帮她收拾文具,为了不耽搁他,她也就随口应了。
得到应允,宋沛年眼中神色微深,自然而没有半分亲昵地帮她把垂落的发捋过去了,连肌肤的触碰都没有,另一手也在同时取了被头发盖住的笔。
他一向懂得分寸,不会太近也不会太远,刚刚好的距离。
然而落在教室里
其他学生眼里,这样的距离和这样的态度,已经是足够亲昵的表现了。试问又有哪个男同学会随意给女同学挽发
不过细微的一个举动,却是足以坐实学校里一直以来的一些谣言。
作者有话要说沛年款猫猫围巾,你值得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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