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以为自己听到的是海浪声,又总觉得不对,睁开眼时,眼前是抖动着的绿,以及阳光撞上水面,随后反射进眼睛里的刺眼光斑。
正午的太阳有点热,皮肤有被炙烤的感觉,随后脚下是砰砰的声音,摇晃着的不仅仅是水面,还有正像要晒干的海鱼一样卡在船帮上的身体。
“咕……呜、喔……”
一把握住船舷板,僵硬翻身的米斯达脑袋正磕到甲板上,幸好有帽子保护才只觉得震而没有多疼。
“这什么鬼地方啊……”
以前极少晕船,在意大利这种被海所拥抱的地方轻易晕船也实在逊了点……只是恶心跟晕眩一直停不下来。
“喂?!你们还好吗?”
米斯达对着周围大喊,船本身不大,可以说即便只是站立也无法容纳十个人,木质的感觉像在拍古战场的电影,随着水的动力一直摇摇晃晃。
“布加拉提——纳兰迦——乔鲁诺——”
猛吸了口气。
“露伴老师——?!!!”
几个人什么时候分散开的,自己明明被布加拉提用替身藏在袖子里,怎么现在就剩他一个了,与他同样藏起来的纳兰迦在哪?乔鲁诺也没了身影……
费力爬起来,米斯达扶着桅杆眺望四周,空无一人的观众席,仍处于全盛时期的斗兽场,场地内的水将船托了起来,除自己所在的船之外,还有至少20艘也都一样,只是暂时还处在无人驾驶的状态,看不到一个人。米斯达扯着嗓子又喊了几声,因为是类似于碗形的场地,甚至连回音都没有。
“什么鬼东西啧……怎么这艘船这么破旧,都是木头的哎……”
实在找不到人,米斯达开始观察船体。因为是木质的,米斯达甚至怀疑它会不会泡烂掉。猛踩几脚后发觉还算稳重,没有舱的木船准确来说应该叫战船,人需要站在甲板上操纵船只,等待浪来袭时掌控船舵攻击其他的船,战斗到最后也没有损坏落水便是胜利,这在当时的罗马来说,观赏性以及决斗节奏都是一流的,甚至贵族们更喜欢看此类船与船之间的碰撞对决。
这里是场地,原本被木质地板覆盖的地底下是深得恰好能托起船的引进水,应该是一旁有引水口跟排水口,如此大的工程虽然听起来很牵强但在古代这类工作实则并不少。埃及的金字塔,中国的长城,在与这两者相比起来,只是耗神费力搞个水利系统说来不算什么。
不清楚几时才能开始比赛,米斯达敲着帽子一个劲儿朝别的船上张望。一开始完全没有人,后来其他船只上开始冒出身着罗马传统服饰的人影,没一会儿太阳已经升到正空偏西,原本寂静得只剩水花声的竞技场,突然传来了一声低沉号角。
“轰——”
正当米斯达回头找号角声从哪传来的,身旁的船开始逐渐动了起来。自东而西的水将船朝一方带,因为处在队伍的最南边,米斯达连同船也只是受了轻微影响微微一动的一点而已。赶忙拉舵向队伍的中间拐,因为水流而发生碰撞的船开始反复触碰。无法站在斗兽场的中心不知该说有利还是失利,米斯达需要赶快找到同伴,这样一来他必须跳上别的船去。
最初还只是稍显湍急的水流灌进来,船升上去一点后闸口关闭又降落,想要努力朝着船堆的中心靠拢,米斯达发现了一件事——
他的船,并没有其他动力来源,这里连浆都没有,一切都靠着随机放出的水来决定走向。这虽然跟自己以前看到的历史记录不太一样,但米斯达此刻顾不得那么多。如果说战斗进入了需要靠运气来决定输赢时,他总是很有自信自己会站在胜利的一方……前提是不要跟那个倒霉数字沾上。
“哼哼……我猜下一次跟下下次,绝对会有我这边来的水!”
信誓旦旦预测着接下来的动向,同时在脑内暗算到底怎样才能保证安全又能找到人。刚才的冲击已经让他目睹了一艘船因为连环挤压一侧的船帮破碎,上面的舵手也只是死抓着船舵不放,以防自己掉下去。那么他那艘船所在的位置是冲击最远且最直接的地方,被水波带过来的船会不由自主撞上去,如果在最初就做好调整的话,甚至能以T字的姿态直接穿过船与船之间的小缝,最后撞上目标船只。同样在最外圈,但只要拥有水流的帮助就能化身炸弹,那人实在可怜,米斯达远远观望能思考的也只有自己到底会不会成为靶子。
“真是不方便,以后我也需要配个携带电话,总觉得他们就在附近的怎么看不到……”
水流的两次间隔是几分钟也不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米斯达推掉了几种可能。他倒是可以接受对方冲过来,不过如果自己被围在最中央的话就失去了战斗的灵活性,船也可能被水流冲击带翻。说到底自己也是一名侦查以及刺杀类的替身使者,成为众矢之的才是最最不可取的。然而如果自己是化作破开船堆的利器呢?
跳不上别人的船,自身的替身也无法发挥实力。如果现在就用替身将其他船上的人杀掉……米斯达握着他的左轮犹豫了一下偷偷在身后放了一枪,然而被替身踢出去的子弹在接连打穿两人的身体后什么都没有发生,最后子弹只穿破了别人船上的木板。
这才恍然大悟的米斯达不禁确定,即出现在这里,就需要参加海战,就必须想办法以原本制定的规则取胜。看一眼四周的状态就知道,这里类似于幻境,以被改造过的身体来感受,阳光已经如此炙热也不觉得口渴想要流汗,甚至温感变化都没有。米斯达可以肯定这不是现实世界的空间,所以赢最后的胜利自己才能够出去。
不清楚两次放水的间隔是多久,从上一次水流停止到现在应该过去了一分半左右,依靠替身轻轻转动腰间的左轮弹夹,颇富节奏的咔哒声已经响了快一百声,同时米斯达的耳朵正警惕地等待着开闸放水的声音。
一直数到140声,米斯达视线最远处,穿过好几条船所能看见的一个拱门形凹陷开始发出动静,原本有什么堵着的缺口被打开,急涌而出的水瞬间将被憋在闸口附近的船掀歪掉!
“真是太倒霉了啊!啊……”
想要大声咒骂也来不及,眉毛都拧到了一起,“米斯达号”站在了最不利的位置。与自己相近的几艘船都有七八米的距离,想要放弃可能被撞碎的船也无法下水游泳过去,那样等同于直接认输。现在要想办法挪到边上吗?在仅给出几秒钟思考的状况下,米斯达不由分说将船踩成平行于墙壁的姿态,像是要堵住排水口一般。无法选择坐以待毙的米斯达随后用手直接抠上一旁的墙壁,瞬间爆发的肌肉力量以米斯达为媒介,船朝着冲击较弱的一方移动了一段距离。也不知道是否能避免被击垮,但至少是可以接近其他人的船且还有退回的余地。
最初冲击出的水柱将第一艘船托起来,第二艘也跟着涨高了不少,米斯达观察着势头的同时也观察着船上的人。如果他们一同跳下来之后只有自己一个人掉进了幻境或者是另一个空间其他人一定会寻找自己;如果所有人都跳进来了只是互相之间看不到,那么他还需要辨别哪些人是自己的队友。显然第一艘被撞的船绝对不是,米斯达十分相信即便是岸边露伴也不会轻易让自己处于被动。那个男人比想象的更加狡猾。
在耗费体力地将自己拽出了三个船身后,冲击的水浪逐渐消散。跟刚才一样,代替自己遭殃的船断成两截,掌舵者也掉进了水底不知如何。剩余的船之中有的出现了破损,而按奈不住且能够得到其他船的人已经与人扭打在一起。对胜利的渴望让米斯达的内心也开始躁动不安,他时刻握着手中的左轮,等到固定的间隔时间之后,水流终于从自己身旁发出声音。
被瞬间抛到腾空,米斯达在高处观察着剩余的十几艘船。确定了那个倒霉蛋一定会被撞到,米斯达扣动了扳机。子弹呼啸着飞过竞技场的上空,才乘着浪冲到半途,被击穿的舵轴还发出了轻微的断裂声,随之舵手握着断掉的舵轮只是一瞬间的发呆,他的船便带着人一同沉入了水底。
本身并不惧怕被放在战场上,麻烦是肯定会麻烦的,然而米斯达却懂得掌握自己的优势,制造先机。无法用子弹杀死众人,所以只能亲自上去将人掀到水里让他们被迫输掉。那么即便除了自己其他人都看起来差不多,无法以外表来分辨,也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区分自己熟悉的那些家伙。
接下来已经无所谓水流与否,只要能够与旁边的船只挨到一起,米斯达便会跃过去,将人踹入水中。其中也不乏有会选择还手的,米斯达便会赶忙回到船上随后抓时机攻击其他人。只有一个古铜色肌肤穿着短甲的男人,他将船卡在了进出水口中间的缝隙里,依靠着水流擦过船的头尾方向来让自己的船仅仅是在原地打转,至今米斯达都没看他移动过,那个男人此刻还双手抱着胸,昂起的下颌让他莫名觉得亲切。
“露伴老师~嗨——”
摇着手跟对方打招呼,也不清楚他听不听得到,毕竟从一开始就完全听不到人声,全场都只剩下水在哗哗地流淌,船在嘭嘭地撞击。
几乎确信他就是岸边露伴,米斯达在掀翻一艘船后想要朝他靠拢。然而当米斯达一脸喜出望外地正打算踏着没人的船跳过去时,只见那个男人将一只手抬高,在举过头顶后,原本分开的五指突然将大拇指收到了掌心,米斯达还没抬起来的腿卡在了船帮上,整个人差点摔进水里……
如果说到现在为止有什么最危险,米斯达认为是那个男人对着自己比划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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