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给我一张罗马的超昂贵门票:其名为雷欧·阿帕基
这里是……哪里……
脑袋里一片空白,四周好昏暗。
“醒了?还以为很快呢,没想到这么慢,给你泡的茶都凉了。不过没热水了,凉的红茶,介意么?”
眼前的小桌板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不会冒热气的红茶杯子就在眼前,正觉得喉咙干,好想要喝上一口。
“不介意,谢谢。”
伸出右手拿茶杯,冰冷的哗啦声响起,连带着左右手一同伸出去,那刺眼的冷光吓了我一跳。
“手铐?为什么……”
我成了犯人吗?还有眼前这个男人是谁。
“雷欧·阿帕基,男,二十一岁。十八岁时进入警校,步入社会后跟随前辈警察一同工作,因过失杀人入狱,被布鲁诺·布加拉提保释……杀了人还可以被保释?意大利的法律果然让人惊讶啊……”
他的手上好像拿着什么,是我的简历吗?
“你曾是警察?”
顿时精神警觉起来,眼看着眼前的男人从黑漆漆的角落里走过来,坐在我对面的那把椅子上,笑容放松得甚至让人讨厌。
“我的职业差不多、是一个法官吧。不过因为很久都不主持开庭,能在这种情况下……”
随着他的手朝四周看去,我明白自己如今处于什么地方了。
——警署的审问室。
“我们就当是朋友聊聊天吧!如果你能真诚地与我谈心,说不准有机会得到你想要的哦。”
“我想要的?”
男人的话让我感到迷惑。现在,我的内心最为担忧的是何时能离开。记忆停驻在哪里也不记得了,但我本该跟布加拉提他们一起朝着罗马进发,因为罗马有着什么,岸边露伴想要得到,老板也想要得到。而布加拉提想要的是老板的命。
“没错!你如果想要得到什么,就需要付出什么。这是所谓的‘等价交换’,存在于这个宇宙中最为公平的一种交易模式。”
男人翘起二郎腿,似乎想要与我长篇大论。但我对眼下一切都搞不清楚,不知道为什么被关在审讯室里,戴着手铐,从座椅上站不起来。横隔在我胸前的板子上,是那杯喝掉一半的,冷掉的红茶。这都什么跟什么……
“在古代,货币流通并不像如今一样发达,人们更习惯于以物易物。你用你所持有的,交换你所需要的,双方都同意才能达成交易。所以只是跟我聊聊天而已,就能换到你需要的,不亏的……”
看来我离不开这里,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非常古怪。不过暂且先顺着他的话题聊吧,这样能离开也是好的。
“阿帕基先生,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心中的正义……是什么?身为前警员,我想对于此你一定比一般人有着更加清醒的认知吧?”
男人兴致盎然地看过来,一双朦胧的眼睛带着些许戏谑,看似并不关注结果,更像是在等着此刻落魄到被铐在原地的我做出狡辩一样。说实话我讨厌这种的,真的很讨厌……好像他在玩弄别人一样。
“你想听见什么答案?正义无非是人类全都认可的一种精神秩序大概,太笼统了。”
“我就是想认知一下这世界上所谓的正义啊!在很久很久以前,人类之间开始出现文明。逐渐的,法律的雏形也开始显现。就像我刚才说的,在双方都表示认可的条件下进行等价交换,这就是正确。但这仅仅是正确而已,正义却被大家标榜成为一种美德。美德你懂吗?就是可以镌刻在墙壁上的,可以流芳百世的。不过每个人心中的正义概论都不同罢了,关于这一点我好奇才会想要来问你。”
才把茶杯放下,没来得及咽下去的红茶真的好想吐到他脸上。到底在讲什么大道理,如果是学术研究的话,应该找一个更靠谱的人吧?!他知不知道我对这种东西最没耐心了。
虽然手被铐着,脚也够不到他,这股莫名火气还是让我感到血压上升。额头前凌乱的长发朝后甩了甩,在衡量到底是陪着他长篇大论地聊下去好还是沉默着一言不发来冷处理好,男人满是期待的目光又投了过来。
他轻轻转了转他的椅子,看起来耐心满满,并不着急我什么时候给出答复,如何作答。
“我是普通人,听我的还不如直接找那些哲学家或者是在意这些东西的人。”
“我只是好奇你的哦,现在。”
“好奇我的干什么,我现在不过是一个阶下囚而已。以这样的身份来讲‘正义’,你是打算听来找乐子吗?”
就知道会这样,不出所料,男人的脸上确实露出了笑容。我看不清他的眼睛,但勾起的嘴角十分明显。
“乐子?阿帕基你现在真的笑得出来吗?知道吗,我啊,虽然活了很久,比你久太多,也见识过无数的人,可我还是搞不清这两件事。正确,正义,一旦拿来思考,就总是头疼呢。为什么年纪跟见识无法让我成长呢……”
“那是你自己的事。”
毫不犹豫讲出口,男人也没有介意,继续与我闲扯着。
“总觉得找你聊天很有趣,看来没找错哈哈哈!即便万事万物很多部分不清楚,可人嘛,总需要有所信奉。阿帕基,你的信仰是什么?是基督教徒吗?天主教徒?或者是更小众派别的信徒?”
“没有,我什么也不信。”
“那怎么可以!如果没有信奉,人就容易陷入迷茫。即便站在原地不想动,时间、或者称之为光阴也在流逝,你也不得不被推动着前进呀!谁能因为一时想不通,就会站在原地无需吃饭睡觉,不会变老?这时候如果有信仰为你指路,不是就可以迈开步伐了吗?”
“我没有站在原地迷茫过,不知道。”
“嗯——?真的吗?”
男人歪着头看过来喉咙里拉出长音。那似乎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只是声音听不出具体年龄,听说声带是人体衰老最缓慢的器官。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把我拘禁在这里。还有他说的比我久太多,见过无数个人,他是什么身份。我要与他对决,那么我该怎么开口……想到就觉得很麻烦,不过还是决定将内心的直观感受表达出来。
“你说的没错。搞不清一件事,想不通一个道理,人很容易陷入迷茫,但这样的彷徨期也是人生的一部分而已,你又有什么好质疑的?”
“强词夺理……呵呵……”
男人笑了笑,目光变得轻蔑。他握着杯子啜饮了一口,悠闲放松的状态倒是映衬出我的焦虑。相比之下,我在偷扯自己的头发,脚腕也因为焦虑而不断晃动。
“还是说说你的事吧。我看到资料说,你是因为一腔正义才选择读警校,后来也做了警察,为什么如今你是一名黑帮流氓?”
我不知道这个男人哪里说错了,后背觉得刺痛烧灼。可以说他所阐述的都是事实,从小富有正义感的我,向往着成为一名警察。因为警察可以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匡扶正义,消灭世间很多的邪恶不公。在十八岁那年,我考上了警校,不久之后就成为了一名真正的警察。
如今,我确实是一名黑帮流氓,投身于名为PASSIONE,为布加拉提的部下之一。
“我只是没路可走,恰巧有人借了我一步容身之所,答应收留我而已。”
“因为什么?难道出狱之后正常生活,从事一些别的职业,继续保持内心的正义感就不可以吗?唯独黑帮这种不讲理,不被大众所认同的存在,跟正义感完全不沾边……这算得上违背你的心了呢!”
他懂什么。
在我内心想要发火的同时,眼前这冰冷的手铐阻止了我的念头。我知道我不属于这里,他也不属于。与其进行徒劳的行动,不如赶快结束这场对话。
“……你说你不明白什么是正确,觉得黑帮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如果是一般人,或者是我的父母,也许同样会这样认为吧。不过我不觉得这条路走错了。”
“不觉得的话……所以你是怎样判断它是对的呢?”
男人专注地看着我,像是要将我盯出洞来。
“因为在成为布加拉提的部下之后,我还能算是活着。即便什么都不去想,我也知道自己接下来有任务,我需要干什么。你知道吗?我很害怕没有任务的日子,会发呆,会坐一整天动也不动,人就会开始胡思乱想。一旦胡思乱想,清醒状态下的心,就会饱受煎熬。我过去犯下的错不会饶恕我,我原本的信仰已经坍塌了这件事实也会想起来……”
他怎么会懂呢……他不是我。想到此,解释起来又觉得无力。我要向谁解释,我要对谁坦白,明明连我自己都不明白。
“你就如此信任那个叫布加拉提的人吗?他也不过就是一个黑帮流氓而已。”
“你不了解布加拉提!”
眼前的男人,为什么可以说出那么轻飘飘的话?好生气,但愤怒的火焰也不知为何燃烧不起来,就跟那杯冷掉的咖啡一样。
“……我啊,我现在,信任着他们每一个人。纳兰迦是个没心没肺的笨蛋,米斯达虽然很吵但很有种,乔鲁诺拥有着比我更清晰的目标跟决心,岸边露伴虽然说起话来让人牙根痒痒却一直非常可靠……只是布加拉提把自己的人生,活成了一个方向。我没有计划,也没有路,所以朝着他走,跟他同行。我觉得他是正确的,选择他的我也是正确的,大概就是这样吧……”
闻言男人思考了一会,并没有因为这听起来乱七八糟的回答而放了我。他站起身来朝着一侧墙壁走,我才看到那面墙上,有着一扇窗子。男人负手而立,随后深深叹息。
“你的人生,到底是怎样的离经叛道……”
他站在那里看得到外面吗?如果看得到,如果看得到的话,我好想让他帮我看一眼布加拉提他们在不在那里。
“大概是跟一般常识的人生相悖论的吧……明明是因为正义,因为自己所信奉的光明与公平,才会去当一名警察。可当我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是如此活该,活该被人当街扔石头。我干着跟其他垃圾警员一样的肮脏勾当,认为法律无能,觉得自己也并没有这样的能力,即便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仍旧秉持着正义感,也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要我换上警服,头上的帽子就是全部,戴上它的一刻就是民众唾弃的对象……”
那是只要闭上眼就能回忆起来,又遥远又仿佛很痛苦的过去,如今已经不再痛苦。
“可布加拉提不同,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黑帮流氓。会因为保护费的问题砸掉对方的店,会把人打得浑身骨折半年都无法自己上厕所小便,只要敢有求于他,就得有做好失去什么的觉悟。他明明是一个黑帮流氓,可所有人、却都信任他……”
我无法忘怀那个男人立于伞下的身影。
“最后陷入黑帮组织,看似是对我信仰的嘲讽,却没想到我可以在这里得到救赎。我、我啊……已经无所谓世间的正义是何物了。只要相信布加拉提,信任我的队友而已。”
男人回过头,眼神里带着某种情绪,似乎想要对我说些什么却没表述出口。他只是微微笑着,随后张开手掌,里面赫然躺在一把钥匙。
“这把钥匙能打开我的能力节点,能让你们通往罗马。你是不是很想要它,然后跟你的队友一起去那里?”
“嗯。”
我诚实地点点头,明白这是他的筹码。
“不过拿上这把钥匙,就代表你无法再回归到他们之间。你余下的所有生命会被我夺走,而你将宣告死亡。因为我无法打开自己的替身世界,必须由其他人完成。而触摸这把钥匙的那个人,需要与我进行等价交换。我这样解释,你能理解吗?”
“我能。”
他也许是神吧,虽然我不愿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存在。但我知道,永远跨不过去的23:23,只有这一把钥匙可以打开它。而布加拉提他们,需要这把就像是入场券一般的钥匙。
“那么你要来拿的话,就过来吧,阿帕基。”
男人的眼神变得温柔和善,他站在原地,将手伸向我,那里有那枚闪闪发亮的钥匙。
我试图让腿用力,在摸向眼前的隔板时它已经不在了,手铐也不知何时不见,就好像刚才拘束我的是幻觉一般。
“谢了。”
我颤抖着伸手拿到了钥匙,随后紧紧握在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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