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听我提起这段经历,即便有人问,我也不会说。当我与coco深情相拥时,那攥得神经都在发痛的,名为“爱”的存在让我失去理智。从不想跟谁分享关于爱情方面的经历,如果可以,我不愿告诉任何人我拥有着一个神秘恋人,不愿意让她见任何人,不允许她轻易离开家里,需要出门也会尽量像明星一样包装得谁都看不出。将其包裹成我珍贵的宝物,这是我个人的私有财宝。
coco那原本被晒得如琥珀一般的肌肤,在无法见识到阳光后逐渐褪色,不过半个月,她整个人白了许多。再半个月,她原本身体私密之处那被比基尼遮挡显露出的特有印记模糊了,像是在逐渐消失。所以她在之前是否一直持续着从事救生员的工作,对此感到好奇。
在一个傍晚,我忙完了工作的部分,编辑才离开,coco便从卧室里出来。天气炎热,虽然室内冷气十足,但依照她的理论,夏天就该享受热度,简而言之开太久空调容易感冒。我不以为意,但她总是在家里穿的很少,也便偶尔不再那么依赖空调,只是会出汗感觉不适,还被编辑擦着汗问是不是空调坏掉了。
“这些年,你都在做什么?”
与她的相处模式很简单,除去基本的日常活动,以及每日的工作学习时间之外,我会把其余所有空闲都拿来跟coco腻在床上。如果想要上厕所或是要去喝水,她必须先告诉我,否则我不会放开手。而在家里来人时,她也会配合我一个人躲进房间。契合度逐渐变高,与coco相拥的快乐让我一时忘记沟通。当想起这件事并选择问她时,coco却笑得尴尬。
“这……”
挠着脖子的手滞了滞,眼神也有些躲闪。
“大部分还是在找工作吧……也不是没有工作,只是偶尔需要打三份工才行,住在大城市消费也很高,又不能一直停留在一处。”
朝我伸出手我便握住,顺势将人拉到身边坐下。coco还是如我见到她时的脸,虽然前前后后七八年也没见任何变化。见识过承太郎先生所以对衰老不明显的人也不感觉惊讶,倒不如说这样不错,她依旧是我年少时憧憬的模样。
“所以怎么会来杜王町?”
“诶?这样不好吗?我可是因为想见小露你才会来的呢!”
热烈的coco一如她原本晒过的肤色。
“是因为什么才来见我?”
只有在面对她时,心情跟嗓子才能放松下来,问她时总觉得自己在撒娇,感觉却不错。我握着coco的手,看着被我拥抱过忘了多少次的人如今还会因为触碰而害羞,心情大好。
“因为想见你啊,想念小露。当初也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什么的,知道你当初住……啊、算了。”
“没有去老爷子家问我的联系方式?”
“不敢的……如果只是想念你,以姐姐的身份问也说得通,但其实……你该明白的,我是有私心的。”
“什么私心。”
“什么什么私心啊……你不是知道吗?捉弄我?”
蹙着眉像是在怪我,coco赌气一般撅起嘴巴,没等我回应,这个笨蛋便自己忍不住展露笑容。
我自那以后再也没有谈过这样的恋爱,coco带走了我对他人身体的欲望以及触碰灵魂的热情。而她最终无法与我在一起的理由让我愤恨许久,那是我记忆最清晰的一次向命运低头。
最初,coco只是总抓自己,蚊子很多的夏季被咬总是常事。看着她不停挠着身体各处,看不下去的我出门买了各种驱蚊的贴纸以及香薰。蚊虫喜欢待在潮湿又暖和的地方,食物聚集地会特别容易滋生,所以每顿餐后,我都会神经质地将厨余垃圾收集起来做密封处理,等到可以扔垃圾时再统一丢掉。对此,coco只说别太在意,但她挠的动作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是不是过敏了?”
到第三天觉也睡不好,不断抠抓的部分已经红肿得像在渗血,原本已经白了许多的肌肤上,那殷红的抓痕更加清晰。
“没啊……就是很想挠,也说不清楚是哪里痒还是怎样,也找不到被叮咬的地方,很厉害呢诶……”
表面上的乐观一如从前,即便她昨晚为了止痒偷偷用冷水泡澡,也不肯与我说出实情。
“看起来像荨麻疹之类的,去医院吧。”
不由分说,我开始收拾东西打算带她去医院。
“别!小露,我没事的,只是被蚊子咬了两口而已,过两天就会好的。你看你看!这里是最初痒的地方,已经好了哦!”
我想要穿上外出的衣服,coco却上前阻止了我。她向我展示自己胳膊内侧一个已经结了痂的地方,那里确实是最初开始抓的部分,现在指甲大小的结痂就快要变色,她近期确实也没有抓,但这样放着不管,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挠到浑身都变成这样。人哪有那么强悍的忍耐力?纵使coco想要忍,我也始终是于心不忍的。
“要是留了疤怎么办?还是去看看吧,我认识S市有名的皮肤科专家,那家伙技术很好。”
“可我没有保险!很贵的……还是别……”
“你以为我努力画漫画赚来的钱都要拿来干嘛?少废话!”
“你……!”
抬起头凝视我的那双眼睛里,是满满的不肯。我只知道coco在抗拒,但我无法知晓她在抗拒什么。确实,我可以用替身偷看,那样的话,不管是她内心的种种不情愿,还是过去所经历的一切,亦或者是她用哪只手以何种姿势拿着厕纸都清清楚楚……
但那样,不论是对coco,还是对于我,对于这段感情,都是不公平的。我不追求公平,只是在这独一份的情感中我想要自己来努力。
“看你一直这样,我真的很担心。你看?”
抓起她的右手,看着她那因为总是抓挠身体的指甲已经磨圆,指甲跟手指分开的部分都已经向下褪了少许。那是前几日还没有这种症状的时候,在浴缸里,我从背后抱着她,帮她一点点修剪好的,是我喜欢的长度跟形状。因为喜欢,还一一吻过。如今不美丽了的,不只是指甲,还有在我眼前颈部满是嫩红线条的coco。
但这样的coco更加紧抠我的心,我用数倍的理智掐灭内心的火焰,然后冷静穿好衣服顺便帮coco也穿好。整个过程她都不敢再说话,大概是我真的严肃起来时像在发怒。
临出门时,coco不如以往喜爱阳光,她拿着把阳伞,只要行走于太阳底下就会拿伞遮。抵达位于S市中心的私人医院,前台的小姐看到我带着女人出现惊讶得忘了问好。
“藤田医生在不在?”
“藤、藤田院长在的,不过现在有看诊的病人,岸边先生请先在等候室稍作休息,我马上联络院长。”
藤田是这家医院的院长,留学八年回来,婉拒了大多数知名综合医院的邀请,坚持只开一间自己的小医院。说是医院,倒不如说是诊所,但他的名气总能招揽众多知名的艺人以及企业家的太太,他主要的工作从攻克肌肤上的疑难杂症,到如今的美容,也赚了个盆满钵满。年轻有为的男人,且还拥有着高超的驻颜技术,即便他本来没那些意思,也总是会招惹富庶太太的青睐。
与coco坐在VIP等候区的回转静室内,才想起上一次我们碰头,是快半年之前了。因为我不喜欢多与人接触,如今生活里除了漫画,就只有coco而已,所以跟谁的关系也无法好好维系,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为我的请求抽出时间。
这样的忧心不到十五分钟,静室的门便悄然打开,气度非常优雅的男人走了进来,对视之后他便展露出笑颜,随后过来握住了我的手。
“露伴老师!好久不见了,我可真是太开心了。”
习惯了西方人问候方式的藤田还稍微拥抱了一下,随后立马礼貌地放开,然后跟怯生生躲在一旁安静不说话的coco点了头做了自我介绍。
“真是难得露伴老师会来这里,虽然我很期待再次见面,不过想必现在过来,是因为这位女士肌肤方面的事情吧?”
直切主题,真是谢天谢地。藤田是个非常会察言观色,情商高且会交际的人,专业方面的成功不能完全维持个人印象,想必过来的富婆,大多也都是打着享受他款待的算盘心甘情愿的掏着钱的。所以这样的男人,即便与我原本没有工作或者生活上的过度交织,我也愿意与这种人接触接触。
“从刚进来时,这位女士就一直在抓自己的胳膊跟脖子附近,请问这样的情况持续几天了?不好意思,我需要进行触诊,可否让我看一眼胳膊?”
说着撕开随身携带的一次性医用手套,他穿着白色袍子眉头紧皱,即便这可能只是小小的荨麻疹,他也注入了十分的精力。coco低着头,将才抓过的胳膊伸了出来,那里红肿得吓人,像是被钝器摧残过一番似的,有些地方已经可以看见肌肤被挠破,血在向外渗。
“差不多、是、是第三天了。”
coco表现出的,是我记忆中不同的样子。她不自然,语气有所回避,全然不似她还在从事救生员工作时那般,自然大方,与谁都能轻易聊起来的样子。
“第三天?最初有没有看到蚊虫叮咬的痕迹?吃的方面有没有什么变化?以前有没有过敏史?”
“没……吃的都差不多,也没觉得有蚊子咬过,就是突然一处开始痒,越抓,痒的地方就像扩散了一样,现在四肢都是,脖子也是。如果不抓的话就很难受,只要抓出血,就不会再痒了。”
“这样啊……”
像在鉴别古董的真伪,藤田此刻正聚精会神地观察着被抓破的地方。
“这样持续了三天的话,身体还有没有其他变化?比如体温突然增高,精神恍惚之类的……”
“没、没有。”
看似一脸为难的coco朝我递了个眼神。
“那你有没有觉得身体内的脏器或者是粘膜发生什么不舒服的感觉?现在花粉期已经过了不过不排除变异的花粉过敏,或者是皮肤方面的神经痛。很多人都会突然发作,很难找到源头呐——啊!”
藤田像发现了什么一样惊呼一声,因对方下手太重,coco痛得也跟着叫了一声。我赶忙凑近了跟着一起看,那是一个像是被烫过的奇怪水泡,就长在她自己看不见的手臂后方。
“这附近,痒吗?”
“诶,不痒。”
coco摇摇头,似乎完全不知道这玩意儿的存在。藤田轻轻用戴着手套的指头碰了一下周围的地方,见coco没有反应,便触了一下病变的尖端。像内部蕴含着什么脓血的表皮囊肿抖了一下,随之coco狠狠地喊了声“痛!”,握着自己的手指几乎抠进了肉里。
“我要采样,二位请跟我来一趟。”
藤田摘下手套,转身离去时,早已不如来时那般从容。疾行的背影一直带着我们到二楼,进到没有门牌的房间,室内的昏暗吓了我一跳。coco就抓着我的手,在身后扯了好几下。
咱们回去吧。她偷偷说了一句,我只当没听见。
小露,我害怕。coco的这句话让我有些许动摇,迟疑了一秒还是没有选择回去。反思自己的动摇其实源自于对coco的不忍,她在害怕,所以想要保护她。然而回去躲起来,就能解决一切吗?如果说我还有什么能做的,那大概就是陪着她一起面对问题。我不想看着coco在我面前隐忍的样子,她在痛苦之中,便也让我觉得自己在痛苦之中。
抽了些血,还从那个囊肿中抽出了积液。在挤满了仪器的房间内,冷冷的灯光下是藤田忙碌的身影。他在显微镜前观察,他将装有样本的培养皿放进仪器里不知在干嘛。这合格吗?难道他不怕我们身上携带细菌或病毒之类,还一直让我们坐在一旁陪着?我怀疑起藤田的用意。
又过了十分钟,沉迷于“观察”的藤田这才回过头来,脸上只有我最不想看到的“困惑”跟让我绝望的“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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