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外阴雨连绵, 归庭的思绪就如同那绵绵细雨, 沉重且复杂纷乱。

    小和尚眸色深沉地盯着白布上的猩红,默不作声的转过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袱,放在缺了条腿的桌子上,取出干净的白布和一个白净的瓷瓶。

    他拿着东西转过身,但见炕上的少年双眼紧闭, 眉头紧皱,额头上布满汗珠,发白的嘴唇更是微微颤抖。他目光顿了一下,向上转移,落在对方眼角下方的朱红色泪痣上,清澈的瞳孔闪过一抹阴鸷。

    他垂下眼皮, 走到床沿边坐下, 伸出手,拆开归庭伤口上的白布。

    归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察觉到小和尚的情绪变化。

    他任由小和尚为他重新换药包扎了伤口, 简陋的茅草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静的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这种情况持续到伤口重新包扎好,对方一言不发的收拾着什么东西,然后走了出去。

    直到脚步声走远, 他才睁开眼,扭头看向被带上的木门,举起攥在手心里虎符, 父亲交给他的时候,是用油纸包裹的,小和尚拿出来给他的时候,包裹这东西的油纸却没了,也就是说,对方看过虎符。

    是没认出来还是

    归庭又想到对方出现在那人烟稀少的山林中,当时天色太黑,他又体力不支,没注意到那边有座新坟,只是觉得对方出现的时机太巧合,巧合到就像是守在那边专门等候他一般。

    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一经闪现,对方那双清澈可见的眼适时的浮现出来,这样一个不谐世事的小和尚,应应该不会有这么深的心机吧

    他按下心中疑虑,侧耳倾听屋外动静。

    外面静悄悄的,静的仿佛能听见无声的细雨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睡意侵袭时,屋外终于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他精神一震,连忙闭上眼,木门发出吱呀,微风挤进屋子,带着扑鼻的香味窜入他的鼻息,勾得他两天没进过食的肚子发出阵阵擂鼓声。

    归庭沉默了一下,形势比人强,他也不装了,睁开眼,就见小和尚笑意晏晏的端着一个豁了个小口子的碗走过来,“饿了吧,我煮了粥,山野之地,没什么好食材,我便去山下跟村民买了只鸡回来,用鸡汤熬了这碗粥。”

    难怪味儿那么香,不过

    归庭抬眸看向小和尚,“你们出家人不是戒杀生”

    小和尚拧了下眉,“咱们之前说好了的,我救你朋友,你娶我。”说罢,他警惕地望着归庭,“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归庭看他有一下没一下拨着手中的调羹,浓郁的香气勾得他不断分泌口水。

    他咽了口唾沫,见对方似是没有打算喂他,便闭上眼,眼不见为净,“那我朋友呢”

    “他跑了。”小和尚撇下嘴,神色有些委屈,“这不怪我,是他没等我。”

    “我饿了。”

    “那那你会娶我的吧”小和尚小心翼翼的问道。

    “”归庭心说你一个十四岁的小和尚,六根怎么就这么不清净,动不动就嫁啊娶的,知道什么叫嫁娶吗不过闻着鼻端的香气,他有理由怀疑这小和尚是故意的,便迟疑了一下,“等你长发及腰时,我便娶你。”

    小和尚有点不太高兴,不过也没说什么,他舀了一勺黏稠的粥,放在归庭嘴边,“你这次不可在骗我了,不然我会生气的。”

    “不会。”头发长至腰际,因人而异,有的人需要五年,有的人只需两年,这小和尚就按正常情况算,算三年。三年时间,足够他了解这个小和尚了。

    他状似不经意道“对了,你还未说你的法号,又在哪家寺庙修行”

    “既然已经打算还俗,法号不说也罢。”小和尚说着,目光注视着归庭的神色,继续道“我俗家姓随了我大师父,大师父姓时,乃世外高人,昔日我随他在深山隐居,所以单名一个居。”

    “时居”归庭皱了下眉,时居这个名字他怎么觉得有些耳熟

    小和尚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眉峰紧皱,若有所思,眉眼一弯,舀着粥放在他唇边,看他乖巧的张开嘴,心底漫起无限的满足感。

    归庭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可那种熟悉感又挥之不去。

    他吃了碗粥,肚子里有了货,便闭眼躺在炕上仔细琢磨这个名字给他的熟悉感。

    下午小和尚喂他吃过药,出去了一趟,临走前嘱咐归庭不要到处乱跑,说他很快就会回来。

    归庭现在是逃犯,又身受重伤,最重要的是,他没衣服,全身上下就一条亵裤,唯一能蔽体的物什便是盖在身上,由动物皮毛缝制的被褥,他总不能裹着这东西跑路吧

    小和尚出去后,他躺在炕上琢磨怎么回边关。

    姚太师做事很缜密,前脚抓了父亲,后脚就派人去搜府邸,若不是他和李英师在外闲逛,说不得当场就被抓了。而且他俩能及时逃出城,也幸得一个乞丐来送信。

    送信的乞丐是谁派来的,他也想过,应当是与姚太师不对付之人送来的,虽然目的不明,但总归是救了他和李英师。

    现在他和李英师逃了,姚太师定会在回边关的各个关卡设置人手,严加查询,而各条小路,也少不得追杀的杀手。

    思索间,腹部有些酸胀。

    他捂着肚子,忍着伤口上的痛,艰难的从炕上下来,扶着桌椅走出门外,外面的雨还在下个不停,冷风一吹,吹得他满身的鸡皮疙瘩。

    他咬紧牙关,放眼观察了一下屋外情况,茅草屋搭建在被风的山丘下,篱笆圈出了一块空地,空地上长满野草,旁边还有两处茅草屋,看情况像是厨房和茅房。

    倒是不太像猎人搭建出来暂时休息的屋子,反而更像是有人曾在这居住,主人去世后,才沦为猎人的休息地。

    如完厕后,伤口又崩开了。

    他喘着粗气,倒在炕上,那个说很快回来的小和尚迟迟不见踪影。意识逐渐昏沉,他忍着一波又一波的剧痛,彻底昏死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内亮着一盏豆大的灯火。

    他浑噩的意识慢慢清醒,耳边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呼吸声,他循着呼吸声看去,就见灯光下,一长发垂至腰际的女子坐在油灯下,挑灯缝制衣袍。

    但见油灯下的女子身着一袭白色繁花抹胸纱衣,三千发丝散落在肩膀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发饰,只别了两朵桃花在双平鬓的环上,衬得她侧脸娇艳如花。

    归庭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了,眨了下眼,场景依旧未变,他又眨了一下,对方似是有所察觉,抬起头来,与归庭对视。

    归庭震惊地望着她那张与小和尚一模一样的脸,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这是作甚打扮”

    小和尚弯起眉,放下手中针线,挑起一缕长发,笑的人比花娇,“我长发及腰了。”

    “”归庭不忍直视的别开脸,“我说的是你的头发,不是发套。”

    “你也没说我不能套发套。”小和尚也就是时居笑容一僵,委屈的抿着唇,“你又骗我”

    “”

    “我救了你,你就应该以身相许,我一次次迁就你,你却一次次找借口,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娶我”时居一把扯掉头上的发套,露出锃亮的光头,“归庭,我生气了。”

    说罢,他转过头,拿起针线一边缝制衣袍一边吸鼻子。

    “”归庭看着他着女装,却偏偏是个光头,叫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滑稽,一时间忘了问对方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他忍着笑意,余光瞥见对方手中的衣袍有些眼熟,恍惚间想起那好像是他的衣服,“你一出家僧人怎地会女儿家的针线活,又哪来的银两购置这些物什”

    时居从鼻腔里发出一道轻哼,抬手指了指归庭,没有说话,然后继续翘着兰花指缝衣服上被剑划出来的口子。

    “既然是用我的银子买的,何以不为我添置一身新衣”

    时居顿了一下,白皙的脸颊蕴着一层恼羞,他放下手中的衣袍和针线,转身出去端来一碗中午剩下的鸡丝粥,一言不发的喂他吃完,又端来一碗汤药。

    时居说生气了,就真的三天没跟归庭说话。

    归庭在古墓孤寂千年,没什么忍不了的,但对方时不时投来一个负心汉的眼神就叫人受不了了。

    第四日清早,时居喂他吃完药,端来一个木桶,放在床沿边,随即当着归庭的面拿了银票,似是准备下山。

    归庭看了他一眼,“你下山小心些。”

    时居换回了僧袍,幽怨的望着归庭,“你也不知道哄哄我,明明山下的夫妻一方生气了,另一方都会哄的,我生了三天的气,你当真就三天不跟我说话,骗子。”

    “”归庭不跟他计较,“你要买什么东西”

    “伤药快没了,粮油也见底了,给你包扎伤口的布条也没了。”时居说着,突然发现归庭的眼神变了一下,“怎么了”

    “没什么,你买药的时候注意点,我是逃犯,京城的衙门应该关照过各大药房。”归庭前几天担忧父母兄姐,没注意自己用的伤药,这会儿对方提及,才想起来对方之前说过伤药是猎人放在这备用的,可对方第一次拿出来的瓷瓶和白布条可不像是猎户用得起的。而且他还想起三天前对方好像喊过他的名字。

    时居点头,没说什么,拿着银票走了。

    他这次早上出门,直到深夜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归庭敏锐的嗅到对方身上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归庭没有点灯,看不到他的情况,只从炕上坐起来,“你受伤了”

    “没有。”时居闷闷不乐的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了一口,点上油灯,昏黄的灯光驱散了室内的黑暗,映出他阴郁的脸和僧袍上的血渍,“这个地方不安全了,我们可能要连夜走了。”

    归庭抿了下唇,“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闻言,时居从怀里掏出两张纸,递给归庭。归庭打开一看,是他和李英师的通缉令,“京城大街小巷贴满了这个。”

    归庭了然,“你怎么被人发现的”

    “没被人发现,是我回来的时候,发现山下有官兵在搜山,我把人都清理了,给咱们离开此地争取点时间。”

    归庭发现时居说清理那些官兵的时候,眼神没有丝毫出家人的慈悲和怜悯,就好似当初雨夜里那个张口闭口都是佛的人只是他的幻觉。他按下怀疑没有作声,接过时居递来的衣袍,艰难的给自己穿上。

    时居把屋子的东西都清理了一下,收拾出来一个包袱挂在脖子上,旋即背对着归庭,弯下腰,“你有伤在身,不方便走路,我背你。”

    归庭看着他不算宽阔的肩背,伸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对方动作轻柔的托着他的膝弯,掂了一下,快步走出茅草屋。

    进入夜幕前,他回头看了眼茅草屋,随即运起轻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时居的轻功是真的好,他背着归庭,呼吸却不见乱,反而如履平地一般的从容不迫。归庭趴在他的肩头,听着耳边的呼呼声,问道“你为什么想嫁给我通缉令你也看到了,我是朝廷要犯,跟我在一起,会有掉脑袋的危险。”

    “你好看。”

    “可我是男子,世间好看的女子多不胜数,你可以娶一个心意相通的女子为妻。”

    时居心头一凜,脚下的步子甚至因为这番话而停了下来。

    他扭过头,瞥见背上的归庭眉眼淡然,就好似说的是真心话一般,心中不由的暗骂狡猾的骗子。

    “怎么停下来了”

    “你一说话就气我,我不想跟你说话。”当初也是这样的,说什么硬邦邦的男子哪有美娇娥讨人喜欢,还以自己不是断袖拒绝做他的皇后,现在眼角下还多颗朱砂痣,也不知从哪惹来的情债,明明当初情愿躲在陵墓也不愿接受自己。

    更气人的是,归庭竟然连时居这个名字都忘记了

    时居说不想跟他说话,可归庭不吭声,他又闷的慌,“你哄哄我。”

    以前归庭经常哄他的,虽然只是把他当孩子一样哄。

    “哄你。”

    “”时居气闷的背着人继续往北边走。都怪那些官兵,要是不这么早找过来,深山老林,渺无人烟,只有他们两个,且归庭还身受重伤,什么都要依赖他,多么适合培养感情。

    归庭不知他心中想法,他看对方情绪不高,便道“我没哄过人,不过你的救命之恩,我记在了心里,若我脱了险,定会好生谢你。”

    “你说过待我长发及腰娶我的。”

    “娶亲这事须得两情相悦,你我认识不过四日,哪来的感情且,我现在身负李家责任,无暇顾及情爱,如果我李家脱险,你还如现在这般喜欢我,我会好好考虑的。”

    “我就知道你说什么长发及腰娶我是骗我的。”时居愤愤的指责道“你一次次骗我,不怕我把你丢在这森山里,好叫官兵寻来”

    “我知道你不会的。”归庭半是安抚半是信任道“你没有向衙门举报我,还照顾我数日,现在又带着我逃命,时居,我相信你不会的。”

    “哼”他当然不会,非但不会,他还会把人养的白白嫩嫩,再一口吃掉。

    时居背着归庭逃了一夜,天光将亮时,归庭发现前方有青烟升起,便拍了下时居,“你跑了一夜,身体也乏了,前方可能有村子,你去打探一下,看看能不能稍作休息。”

    时居瞄了一眼,轻嗯了一声,轻快的步伐调转了方向,来到高处,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山谷里稀落的屋舍,众身跃下,稳稳当当地落在一草垛上。

    归庭察觉到他连呼吸都没变过,好奇道“你小小年纪,何以习得这般高深的功夫”

    “我大师父是世外高人,天下无人能敌,我自幼随他修行,却也只学了个皮毛。”。

    归庭若有所思道“我怎不知天下还有此等高人”

    “天下之大,你不知也不足为奇。”时居不想多提此事,越提他心里就越难受。他背着归庭来到烟冲里青烟升腾的一家人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一道紧张的女声,“谁啊”

    时居看了下身上的僧袍,“女施主,贫僧乃青山寺的僧人。”

    “你是青山寺的和尚”归庭知道青山寺,皇家寺庙,是京城香火最旺盛的一所寺庙。

    “现在不是了。”时居听到脚步声靠近,敛起眼底情绪,露出无害的神情。

    吱呀

    木门由内被人打开,露出少女清丽的脸。对方警惕的打量了一下时居,又看了看时居身后背着的人,“小师父,您这是”

    “阿弥陀佛。”时居念了句佛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位施主在山野中遭野兽攻击,受了些伤,贫僧乃出家人,慈悲为怀,自是不忍丢下施主。”

    少女一看就是那种没怎么见过市面的单纯小姑娘,时居一番话就叫她放松了警惕,不但把人请了进去,还蹙眉说道“怎么近来山中野兽频繁袭人”

    归庭眸色一闪,“姑娘,可是村中也有过此类事情发生”

    许是时居脸嫩,看起来像个无害的和尚,又或者归庭长了张不像坏人的脸,少女迟疑了一下,“那倒不是,我日前上山采药,遇到一公子,那公子说他与同伴来山中狩猎,不小心与队友走散,遭野兽袭击,这会儿正在我家中养伤。”

    少女正说着话,归庭敏锐的察觉到有一道目光从窗子方向迸射而来。

    他佯装不经意地打量院子,目光轻轻扫过窗子,只是窗子用纸糊上了,瞧不见里面情况,正想收回目光,里面传来一道重物砸地之声。

    少女面色一变,也顾不得归庭和时居,快步朝内房奔去。

    归庭有些怀疑里面的人是李英师。

    他示意时居把他放下来,扶着他进去看看。

    “你伤口还没愈合,不宜走动,我”话还没说完,一声阿弟从屋内传来。

    归庭一愣,拍着时居的肩膀,让他快点背自己进去。

    时居刚走到门口,就见少女搀扶着一面色惨白的少年从里面走出来。

    少年看到归庭,似是确定了什么,眼眶一红,神色激动地想冲上来,却被少女按住,只得含泪喊道“阿弟,你、你还活着”

    “我运气好,遇到了这位小师父。”归庭看到活着的李英师,心中也是感触颇深,虽然时居说看到了三个杀手的尸身,可没确定人还活着,心中就放心不下。

    少女疑惑的打量着李英师和归庭,“你们俩是兄弟”

    “多谢姑娘救了我三哥。”归庭挣扎着要下来,时居拿他没办法,小心地把他放下来,扶着他的身子,道“切莫激动,你身上的伤还没好。”

    遭遇这种事情,感触最深的莫过于亲人还活着。

    李英师艰难的弯下腰,对着时居身鞠了一躬,“大恩不言谢,待我养好伤,回到家,定会好好报答小师父的。”

    时居弯起眉,“施主多礼了,贫僧救人是为本心,不求报答。”

    时居说的大义,把不明真相的少女和李英师说的是满眼的尊敬,“是我失礼了,敢问小师父在哪座寺庙修行,待日后,我去寺庙为佛祖塑金身,以感谢佛祖派遣弟子救我阿弟。”

    时居诡异的沉默了,少女之前听时居提过,便道“小师父是青山寺的弟子。”

    “原来小师父出自皇家寺庙,难怪如此高洁。”李英师是真的感激时居,这些天他都不敢睡觉,就怕睡着后梦里一会儿是父亲母亲含冤的脸,一会儿是阿弟死不瞑目的眼。

    他甚至都不敢回去找,就怕回去后被人抓住,辜负了阿弟的一番嘱托。

    归庭望着李英师感激的神色,“先坐下来慢慢说吧。”

    “对对对。”

    李英师反应过来,在少女的搀扶下回到房间。而时居则是打横抱起归庭,面不改色的把人放在李英师旁边,又为他掖好被子,那熟稔的动作叫一旁的李英师惊愕的张大了嘴。

    时居却浑然不觉自己的行为有任何问题,但还是解释了一句,“李施主伤口极深,不宜走动,贫僧也是为李施主的身体考虑。”

    李英师沉默了片刻,旋即尴尬的转移话题,“阿弟,我还没为你介绍,这是梁姑娘,我与你走散后,遭遇野兽袭击,多亏梁姑娘相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们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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