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扬是被抱回去抱上床的, 在她讲完了骚话之后。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竟然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晕倒了,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 自己已经和周围白花花的环境融为一体了。
“阿枕,我怎么在医院……”
程之扬扭头,却看到旁边的人阴沉着一张脸孔,只一眼,她就吓得缩了缩脖子。
“不然你想在哪, 殡仪馆么。”
程之扬一个哆嗦,她用被子盖住了半张脸:“我、我觉得有些人好像生气了。”
“好像?”沈枕斜眼看她:“你是想看我头发冒烟、嘴里喷火,才觉得明显是吗?”
“也、也不用这么明显……”程之扬缩在被子里“哧哧”的笑:“不过, 就算沈医生气成了秃子,我也喜欢你。”
沈枕耳朵尖有点红,却仍然板着脸,屈指在程之扬的额头上敲了一下:“为什么不知道自己去看医生, 你多大了,还当自己是几岁孩子么。”
“你不就是我自己去看的……医生么。”
程之扬被敲了头, 不知道是因为力度还是这人身上的香气让她觉得晕乎乎的, 她抓住沈枕的手, 放在嘴唇上亲了亲。
“你觉得我好看吗?”程之扬扬起脸问她。
在和程启明谈妥之后, 她便回了程家大宅, 她的房间落了薄薄一层灰,东西倒是都还在。
程之扬去了衣帽间,见到自己以前的衣服, 一时间觉得物是人非恍如隔世。
但她终究还是回来了,又站在了这让她又爱又恨的地方。
她挑了一双白色高跟鞋和一条素色的裙子,就连珠宝也换成了象牙白的珍珠项链。她猜测,沈医生大概会喜欢这样打扮的自己的。
这还是她当年在程家时候的扮相。当年程之扬就是这幅打扮,混成了b市有名的夜店女王。
可她现在却只想穿给沈枕看,得她一两句评价。便已经抵得过一切目光与恭维了。
到底是心气不同了。
哪知道,她在程氏总部等着沈医生出来时,却见到许文博想对她的人拉拉扯扯的一幕。
高岑自作主张请的保镖总算是没有浪费,没能让她在程启明那里少受些罪,这会倒是能帮了她的忙,让她能逞这威风。
然而当时沈枕最先注意到的却是她身体机能的异常。程之扬有些挫败的扁扁嘴,可这结果却也在情理之中。
沈医生嘛……
大概她先把自己看成患者,其次才是女朋友。
沈枕在听到程之扬直白的问话时,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也只是一瞬。她没提在帮程之扬脱下鞋子,吧她的脚塞进被子里时,心中生出的让她不得不喝些凉水才能平静下来的念头。
这白色的裙子很衬她。
她在医院里见过或男或女或年轻或年老的人穿白大褂,无论再精致的脸庞,总会叫这不讨喜的颜色弄的人老珠黄,身材走样。
但程之扬不同,她纤瘦笔直的腿在白色裙摆下如同发光,将纯与欲两个完全相反的形容词,诡异的结合在了一处,却半点也不突兀。
沈枕帮她除去高跟鞋的时候握住她的脚踝,然后鬼使神差的向上划过她的腿腹,像是飞蛾收到了光与火的致命吸引,完全无法抗拒。
沈枕一惊,触电似的缩回手,呆在了原地。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她重重的呼气再吸气,拳头握紧再松开。眼底的情绪才渐渐褪去。
吸气,呼气。
沈枕轻轻“嗯”了一声,顿了顿,她别开了眼淡淡道:
“挺好的,让我有种遇到同行的感觉。”
程之扬:“……”
遇到同、同行。死亡微笑。
她发誓,她程之扬以后再也不穿一身白了!
“不过,你怎么好像烧的更厉害了。”沈枕自言自语,她拿掉了对方额头上不再冰凉的毛巾,又去浸了浸凉水。
程之扬看着帮她一遍遍换毛巾的人,心中有些不忍。
似乎之前朦朦胧胧间,她的脸上一直都是沁凉且舒适的。她睡了挺久的,那么这人又在她身边忙了多久了呢。
“沈……我可以吃点退烧药的。”程之扬小声建议。
“你这是在质疑医生么。”沈枕看都没看她,“物理退烧可能见效慢一些,但对身体伤害最小。”
“没有……我、我就是怕你累。”程之扬小小声。
沈枕却用很奇怪的目光打量她:“倒在我身上,怎么叫都叫不醒的时候,就不怕我累了?嗯,睡美人小姐?”
“……”
程之扬在被子下面撇撇嘴:“你可以让我的保镖他们背我过来的,我花钱了,不用白不用的……”
“哦,原来那些人是你的保镖。”沈枕冷冷地说。
原本那些男人见到自家老板突然晕过去,纷纷上前来要帮把手的,却都被她以“知道她什么病么”“知道伤者如何移动么”“知道急救要注意哪些点么”给凶了回去。
就像老母鸡护着自己的崽崽。
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当街被她训成了小学生,一个个面红耳赤的站在旁边手足无措。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将程之扬打横抱起。然后远远的跟着。
沈枕不打算把这些告诉程之扬。
“你遇到什么事情,为什么要带保镖。你在b市都忙些什么,怎么弄的生病了。”
“阿枕我想吃葡萄。”
程之扬生硬的扭开了话题,她现在摸清楚沈医生的性子了,虽然毒舌,却极纵着自己。她只要表现出不想对方探究,对方宁可自己忍着,也不会再追问。
宁舍己也要为人的奉献型人格。
沈医生的感情,专注又极克制。就像她的人一样,分寸拿捏精准,不越雷池一步。
再有就是不怀疑她。
这种毫无来由的信任让程之扬都有些莫名。
只要是合理要求,她几乎都会满足她。哪怕不合理,她也会尽其所能,哪怕上刀山或者下火海的,让她开心。
她和程启明倒是没说错,这个在感情上并不如在学术上那么精通的人,无疑是很好拿捏的。
只要她想的话,十个沈枕都拿她没办法。她大概就是她命定的克星吧。程之扬这么想着。
沈枕的爱让她有种莫名的优越感。而一想到沈枕再不会爱上别人,这种优越感就变得空前强大。
甚至是欺负她,这份优越感都在升腾。只因为想到:
她不可能对别人这样,沈医生只爱她一个,全世界也只有她能欺负她。
果然不出程之扬所料,沈枕看了她一会,无奈的叹了口气,拿出包里的手机准备出门。
“葡萄是么。你在这里等一下。”
“沈医生,我、我还想拥有一盒士力架……”
“……”
*
沈枕离开后,程之扬翻身下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她没想到自己竟会如此脆弱,竟然在这要紧关头,舒舒服服的睡起觉来。
她是要来找到沈枕的个人电脑的,看看她的沈医生,究竟已经查到了什么地步。
然后搞点破坏。
就算要翻覆程氏,她也不会让沈枕亲自动手,她怕她被程启明报复。
不管沈枕查到了什么,程之扬都希望她了解的不要太多。自古以来知道太多秘密的人……往往会不得善终。
联系到保镖,她才发现他们还没离开,便先遣散了他们。然后,程之扬蹑手蹑脚的打开了沈枕的通勤包。
不愧是沈枕,打开的一瞬间,程之扬这不是强迫症的都觉得异常舒适。
大小薄厚高矮胖瘦,包里的东子像是齐齐整整站着军姿和她行注目礼。她抽了口气,抽出里面电脑和几份文件。
在等开机的时候,她先快速浏览了一下沈枕的笔记本,然而刚一打开,程之扬有点傻眼了。
她……竟然半个字都不认识!
她拿着沈医生的笔记本,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文盲。
程之扬是见过沈枕写字的,工工整整一丝不苟,一笔一画上都仿佛倾注了感情,看着沈医生的诊单就像能感受到她的认真似的。
而且,听和沈枕搭档过的同事苏琪说过,沈医生的病例,那是被病案室争相传阅奉为模范的。每一个病案室的人,都曾经历过被外科医生交过来的病例逼到崩溃的噩梦。
但沈枕是个例外。
她送归档的出院病例,边角高度对齐,顺序一丝不苟,简直像是内科医生。
而程之扬手中的这一本,龙飞凤舞那叫一个气派。
但她妈的……程之扬偏就是一个字都认不得!好看也是好看,可就是没有可读性!不打格的空白纸页上一排一排“爬”出来的线条,很有种后现代的艺术风格,要不是知道沈医生不喝酒,她都要觉得沈枕怕不是喝醉了乱涂乱画的。
程之扬突然想起了一个老梗,医生开的一张处方单,难倒了国安部许多破译密码的大神。
程之扬现在崩溃的心情,也和那些人差不了太多……
于是,程之扬只好向当老师的“文化人”求救,但许一诺对着图片上的字,也是相当有心无力的。
“之扬,放弃吧……”许一诺安慰道,“医生写的东西,大概只有抓药的才能看懂了。”
“不行不行一诺,我必须抢救一下。”程之扬说着,翻开了一页,拍了这本子里最不像涂鸦的一行。“你在努努力。”
“……”
许一诺腹诽你要在挣扎一下,为啥让我再努努力!然后她就收到了程之扬的图片。
“诶……这个可以诶……”许一诺试着念了出来:
“……但……你……这是可以吧……唔……可以什么……可以……可以拥有……拥有我……”
但你可以拥有我。
程之扬呆住。就连那边许一诺开玩笑的问“沈小姐这是不是在说你呀”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她想起了自己不久前与沈医生的对话。突然,两句话像是接在了一起。她看了看日期,深呼吸,确实是上个月的那一天。
她和沈枕在黑暗的小巷子里吻的难舍难分的那一天。
所有的字迹都有些随意,只有这一行,笔记突然重了许多,程之扬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处纸纹,心情复杂。
——没有人能拥有另一个人。
——但你可以拥有我。
这竟然是沈医生的日记么。
程之扬突然觉得手上的东西有千钧重量,她几乎握持不住。她不该看的,她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她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烂人。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摸透了这个人的性格,已经足够的了解她了,可为什么,每一次窥见她的心,却总让她想哭。
程之扬不想再忍了,她捂住眼睛,呜呜的哽咽着,连带着连日来的委屈和难堪,连带着那些令人作呕的目光和程迟之过分的要求。
她总是被她安慰。
此时此刻,有感动,但更多的却是内疚。
但即便如此,程之扬却已经不能停下了。
她咬牙,艰难的颤抖着手敲下了return键,内心煎熬。
电脑进入开机画面,上面的光标闪啊闪。
请输入密码:
*
沈枕回来的时候,发现程之扬的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兔子。小姑娘怎么又委屈了。这让沈枕下意识的就去摸袋子里的巧克力糖果,想塞进她的嘴里。
程之扬却摇摇头拒绝:“我不爱吃这里面的牛轧糖,黏糊糊的,吃了会牙疼的。”
沈枕:“……”
沈枕:“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直接买巧克力?”
“可是我又很喜欢士力架里面的花生和焦糖啊。”
程之扬说的认真,不过虽然她说的是事实,但她从不吃士力架。哪怕有所喜欢,也不会为了焦糖和花生就将就牛轧糖,
她从不将就。
让沈枕买只是不希望对方太快回来,仅此而已。
沈枕:“……”
她把塑料袋放在了床头,便转身去了一边。程之扬以为沈枕生气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还沉浸在说谎的愧疚中,就像瘾.君子,自觉有罪,却又乐此不疲。
一时间二人都有些沉默。
而躺在床上,程之扬的角度根本不知道沈枕在那边忙什么,只觉得沈枕大概也是声她的气了,不想理她。
气氛一时间跌至谷底。
然而大约过了一分钟,沈枕又走了回来,手里拿着看起来没什么变化的糖果,来到了程之扬床头:
“张嘴。”
“我……”
“放心,没有牛轧糖了。”
程之扬呆住,任沈枕将糖果塞进她嘴里,然后慢慢的咬了一口。
果然,只有巧克力的绵软,焦糖的甜腻和花生的香。没有烦人的牛轧糖又硬又粘牙的口感。
程之扬难以置信将一只巧克力棒都吃了下去,依然如沈枕所说。她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的问:“为、为什么没有了?”
沈枕转身,将包装纸丢进垃圾桶,淡淡的丢下一句:
“用水果刀帮它做了个小手术,你不喜欢的,我通通切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痴汉抱枕:牛轧糖我切掉了。
呆羊:嗯……
痴汉枕头:你不喜欢的,我都会切掉。
呆羊:嗯……你在借物喻人吗……
痴汉抱枕:你再做阅读题吗?
呆羊:……
痴汉抱枕(扭头):对。
留言呀我要留言呀大老爷们……可怜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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