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枕没说话, 她走进来, 门在她身后关上。
听到清脆“咔哒”一声, 程之扬没来由的身下一紧。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程之扬直骂自己没出息，这大白天的，大太阳照着，而且……这里可是她的办公室啊！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就不怎么紧张了, 取而代之的是之前被她狠命压下的那股子酸劲儿。她问，语气里是说不出的阴阳怪气：“傅小姐她还好么？”
沈枕还是没说话，她绕过桌子, 几步上前，已经逼到了程之扬的身前。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怎么？”程之扬扬着脸，“沈顾问还敢过来找我，就不怕我……嗯？？？”
话还没说完, 竟然被沈枕揪着领子压在桌子上。对方眸子深沉，终于开口：
“你也碰那玩意了？”
电光火石间, 程之扬已经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什么了, 只不过, 她没答她, 反而弯了唇角。
“你先……放手。沈医生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了不纠缠了，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你碰那玩意了么。”
“你是我什么人呀，这么问我？发生了这么多事, 你还在担心我，你是不是还喜欢我啊？”
程之扬明明处在下风，可她眸子却晶亮亮的，带着点狡黠的笑意：“我看啊，某些人好像是离不开我了。”
沈枕只觉得额角的青筋直跳，她的表情越来越冷，手上加力。程之扬后背的骨头硌在桌子上，不禁皱眉。
“程之扬，程启明已经进去了，你知道的吧。我问你，你也碰那玩意了？”
程之扬依旧所答非所问：“傅小姐还在医院里吧，那么重的伤，你就把她扔在那了？不管病号反而来找我，为什么啊？你……就这么在意啊？”
“她很好，不劳你费心。”沈枕突然松手：“程之扬，你收手吧，那玩意碰不得，是害人的东西。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不要走这条路，有些钱是不能赚的。”
程之扬突然就被沈枕那句“她很好，不劳你费心”给梗了一下，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时间就像是突然拉回那天，她看着沈枕抱着受伤的傅晴一步步远去，心里空落落酸酸涩涩的。
“那我要是碰了呢？”程之扬突然开口，声音轻飘飘的。
沈枕没说话，一时间，二人之间一阵沉默。
程之扬苦笑，“我要是碰了的话，你怎么办啊？抓我吗？我要是不想去坐牢呢？”
良久，沈枕突然垂了眼，长长的睫毛鸦羽一般轻颤。
“错的就是错的，这样不行的。”顿了顿，沈枕重新睁开眼：“之扬，去自首吧。”
程之扬胸口突然一阵抽痛。
她也这么觉得！她也觉得自己会做出这种事来！为什么啊，她就得做坏人，就得被误解，就得口是心非，谈个恋爱就得算计这算计那，就得演戏，就得装，就得他妈的眼睁睁的看着女朋友把人从自己手里“救”走！就得忍耐，就得不到，就他妈的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想安定，想一辈子过下去的人但却带给她杀身之祸，一不小心就要了她的命了。
她是什么啊？瘟神吗？凭什么这样对她啊？她是生出来就和别人不一样吗？她是多长了一只眼睛一条腿吗？凭什么她就得坚强啊？她为什么不能甩手不管被人宠着爱着做个傻白甜啊？她愿意把自己名声风评弄的一片狼藉吗？她就不想做个正正经经、娇娇怯怯听不得浑话被家人捧着宠着保护的好好的姑娘吗？
但可以吗？
她对什么表现出喜欢，那东西就会被毁掉；她要是柔弱，就会一次次被人推倒；她要是哭，别人只会笑；她要是清清白白柔柔弱弱的，说不定早就被人拖进巷子里强了弄死了。她学聪明了，摔跤了没人会过来扶她的，那就起来自己走。能挣扎着活到这一天，她觉得自己挺厉害的，不用依靠什么人，也挺独立的。但是，为什么连沈医生也这么想她啊？
大概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程之扬突然就火了：
“呵呵，为什么？凭什么？你说不行就不行？你要我自首就自首？我干什么要听你的？你是我谁啊？反正我就是这样的人，在你眼里我也就是这样的人。呵，沈医生，你应该庆幸，我那天晚上给你吃的不是那东西。否则，就轮不到你在我办公室里放肆了，你给我放手！”
程之扬用力推了沈枕一把，起身坐直，顿了顿又觉得坐在桌子上不好，便又从桌子上下来，抱着手臂看着沈枕，冷冷道：
“你出去吧，否则我喊人的话你就走不了了，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你走。”
“程之扬，你到底在气什么。”沈枕没被推的后退反而靠近：“我说过不纠缠，就是不纠缠，你放心，我对你已经没有那个心思了。但你是宋熙的妹妹，我看着你也是应该的……”
哦，替宋熙照顾她？呵呵。
程之扬只觉得更难受了，她刚刚若只是有点火，那么现在听完沈枕这像是撇清关系的言语之后，就更是气的肝都在颤了。“我不要你管，大几岁就把自己当长辈了？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出去！”
沈枕没动，程之扬却突然冲过去推她搡她。“你去陪傅小姐吧，别在这里了，我不想看见你，也不需要什么狗屁的长辈关心。”
可沈枕却纹丝不动，哪怕程之扬像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她看着程之扬孩子气的在自己身上乱扑腾，突然就有些心软了。她想，哪怕不是那个关系，自己也总是习惯纵着这孩子的。
她想和她说，我会每天去看你的，也会一直等你。如果你害怕的话，我甚至……可以进去陪你。出来不容易，但进去，应该没那么难吧。她之前做了那些……对不起她的事，哪怕能补偿一点，她都能安心几分。
但不等沈枕开口，突然间，手机铃声响起。
程之扬突然不动了，停了几秒，她才有些恍惚的去摸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她的表情变了变，避开沈枕，去了一旁接电话，声音压的很轻。
但沈枕耳音很好，她听到她话里掩饰不住的焦急。
“这么快？”
“现在在哪？”
“我知道了。”
沈枕不动声色的皱眉，直到程之扬挂了电话。
“怎么了？”她问。
程之扬没说话，她呆呆的站了一会，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过了一会，她木木的走到桌子旁边，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什么，动作很大，文件纸张掉在地上也顾不得。
看着她拿出烟盒，沈枕才知道对方这是在找烟。
打火、点燃，然后猛吸了一口。程之扬的神色还是木木的。
“程小姐，怎么了？”沈枕直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程之扬扭过头看她：“你是因为我姐姐的关系才对我好的？”
“嗯。”停了停，她又补充道：“还有，之前，我对你做的事，我不会否认的。程小姐，我很抱歉。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做些补偿。”
“就这些？”程之扬笑，“没别的了？”
“嗯。”
“那好吧，现在有个补偿我的办法。”程之扬又坐回了转椅，顿时像是没骨头似的一歪身子：“沈医生的补偿，是只说说呢？还是认真的？我说的话，你就会照做么？”
“你说。”
“还要分情况讨论了？”程之扬笑：“你自己也承认了吧，弓虽女干啊，知道这件事对他人伤害有多大吗？”
沈枕眉头一凝，没说话。
“我就算是要你去死，也不为过的吧？”
沈枕看着程之扬，突然觉得熟悉的脸孔又开始陌生。她闭了闭眼，说：“对，不为过。”
“但你现在还好好的，是因为我姐和程启明，”程之扬打开了最下层的抽屉，拿出三只针剂，她挑了其中一只，拍在了桌面上。
“你打进去。”
沈枕看着桌子上的东西，脸色变了变，虽然她来的时候是抱着最坏的打算来的，程之扬也参与了程启明的勾当。但是当真的眼见为实的时候，她还是涌上一阵窒息感。
“你……”
“不是要补偿我么？”程之扬打断她，恶狠狠的盯着她：“就现在，你打进去，我们之间一笔勾销。”
“……”
看着沈枕沉默，程之扬反而笑了：“怎么，怕了？”
她继续激她：“沈医生不是说，有些事，就是不对的，就得受惩罚。你不是想补偿我吗？那你就打啊，注.射这种事对于沈医生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吧？”
沈枕慢慢走过来，接过了针.剂。
“是什么。”
“沈医生这是在明知故问么？”
沈枕拆掉了塑料纸，在薄薄的玻璃上轻轻弹了几下，然后猛的发力。小玻璃瓶上面的部分应声而断。她将针筒封头取下，将药瓶里的透明液体倒吸上来，然后反手将针筒内的空气排出，然后撸起袖子。
“等等。”
沈枕动作一停，看向程之扬。
对方有在桌子上拍了什么。
那是棉签和一小瓶酒精。
沈枕突然觉得有些好笑，都让她做这事了，消不消毒还有什么分别么。但她没拒绝，拧松酒精瓶口，也没去拿棉球，一瓶酒精直接倾在了手臂上。
然后，针头稳稳的扎进了静脉，将里面的液体缓缓推入。
“还有，别再来澄光了，你被解雇了，我不想再看见你。”
“滚回s市去，做你的医生，再也别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程之扬：我就是最作的羊～
沈枕（叹气）：生活不易，孩子总耍小脾气。
你们以为反派就这么完了？然而并没有……
我超猛，被夸到脸红，真的是更到肾虚也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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