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 房间里悄然无声, 人们大气都不敢出, 纷纷觑着一脸阴沉的男人。
每个人都在做着最坏的打算。老板刚刚就已经表现出类似精神失常的种种行径, 要是万一……万一老板真的被这个被他们打的鼻青脸肿的小丫头给气出些什么问题，那程氏家业岂不是全部落到这人手上了。
而他们……刚刚还打了这女人……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那他们几个……想到这里，几人都偏头朝着程之扬看过去。也是巧了, 程之扬突然抬起了头，对上了他们的视线，然后笑了一下。
这一笑, 几人都是脊背一凉，连忙收了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在祈祷程董千万不要有事。
正在这时, 一直没说话的程启明慢慢抬起了头。他看着程之扬，眼神阴鸷：
“谁知道她是真死假死, 你以为, 你糊弄的了我？死了？你舍得？”
程之扬却像是料到了似的。她的手伸进抽屉, 摸出两只针剂, 随意扔了一只在桌上然后拿着另一只, 径直走向房间一侧一只硕大的水族箱旁边。水族箱内里，一只通体银亮的龙鱼正在上下浮游，身体灵巧的像是无骨一般。
程之扬拆了包装, 然后将玻璃瓶敲在水族箱一角。瓶身很脆，几乎是在一瞬间破碎。程之扬手一扬，连瓶子带着里面液体瞬间被丢入水中。
人们就见到只几秒钟，原本游的悠哉悠哉的龙鱼突然疯狂扭动着身子，整池的水都在它动作下疯狂的荡漾。程之扬没看，她转身走了回来，没走出三两步，那只鱼已经翻着肚皮浮在了水面上一动不动了。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是暗暗心惊。
程之扬走到临近垃圾桶的时候，突然抬脚轻轻一绊。塑料桶应声而倒，内里的东西全部翻倒出来。人们的视线被这一声吸引了过去，只见几张带血迹的卫生纸，与刚刚别无二致的玻璃瓶，和……一只用过的一次性注射器。
“喏。”
程之扬向着一地狼藉扬了扬下巴。“去查吧，如果你不是神通广大？那去查查看这皮屑或是血迹有没有沈枕身上的DNA啊。”
她的笑容没有一丝破绽，在场的众人却都是一脸死灰，程启明尤甚。
“程启明，你不是最喜欢抢别人的东西？你不是觉得，只有抢来的才最有吸引力？所以啊……”程之扬突然顿了顿，眼里尽是挑衅：
“我宁可毁掉，都不留给你。”
程启明拳头倏尔攥紧，被这句话激的胸口一阵翻腾，竟是呕出一口血来。
“好……好……程之扬……你好样的……”
程启明也顾不得身上的不适，他赤着眼睛，伸手要去抓放在桌上的最后一只针剂。
程之扬见到他动作，心里一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但现在局势悬殊，要是程启明让手下硬给她注射的话，她根本就没有半点还手之力。程之扬的背心沁上一层冷汗。有句老话说，行百里者半九十，可她不甘心。都已经拖到这时候了，也许下一刻警察就要破门而入了，她怎么能败在这里！
不等程启明下令，程之扬已经向着对方伸出了手。
“不用你麻烦，这一只就是给我自己准备的。来，拿过来吧。”
程启明的脸上却露出了犹疑的神色，动作也缓了下去。他生性多疑，一想起刚刚程之扬随意就把这危险的东西抛在了桌上。她应该能想见自己会用这个对付她才对，那她明明可以只拿出一只的。
就在这一瞬间，楼下传来警车的鸣笛声。
程之扬一喜，心说终于来了！面上却是一凝，冲着程启明喝道：
“快给我！”
电光石火间，警笛声倒是提醒了程启明。他突然心念一动，心想自己要是想让程之扬死，根本用不了吹灰之力。何必要争在这里，在这一刻？而且，就让这个让他气到吐血的贱人，这么轻轻松松的死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想死？”他冷笑：“现在知道怕了？哪有这么容易。”
说完，他手一松，那只针剂就这么落在了地上，程启明抬脚踩爆，还狠狠的撵了撵。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对助理招了招手：
“沈枕用不上了也不能浪费对吧，那就都留给姐姐吧。听着，给她用最纯的，好好伺候着。”停了停，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扭头看着助理：“对了，你不是说，一直对她有想法的么，那就过去好好玩玩，你为澄光劳心劳力的，就当是福利了。”
程启明说着，示意保镖动手。
妈的！程之扬听完了气的直咬牙，高岑已经带着警察赶到了，就在楼下。她绝对不能现在被带走，只要再坚持一下，在坚持一下就好。
就在这时候，助理的手机突然响了，程之扬心里叫着菩萨保佑，希望这个电话能坚持的久一些。
然而事与愿违，助理接了电话之后立马变色。
“程董，楼下有警察！拦不住，已经上来了！”
卧槽！程之扬在心里骂到，这群警察就不能低调点行事么！这么大张旗鼓的，生怕打草不能给蛇提个醒是吧！
“你报的警？”程启明转向程之扬，倒是没什么慌张，“你觉得几个警察能奈我何？当我是吓大的么？我倒是好奇，这个节骨眼上，他们还敢查我？呵呵，我怕他们查么？我就坐在这，就凭他们，看看能查出什么！”
但马上，程启明想到了刚刚的针剂，他突然头皮一紧，随即冷笑：“原来在这等着我呢？程之扬，就凭你还想阴我？想死在我这，来陷害我？呵呵。”
程之扬也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她还真不是这么想的。
为了送一个程启明进监狱，还真不值得她程之扬赔上自己的命来与之同归于尽。她可不打算把自己折在这，要是想死，她还不如腰上绑个炸.弹，炸死这个混蛋来的痛快。
她不想死，她一点都不想死，她还想解决了自己这破事，和她的沈医生好好过日子呢。
但是，那几个保镖已经在程启明的示意下一步步逼近了。程之扬心里苦笑，她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坏人就不应该有一点恻隐之心。保下一个段雯雯，她现在却是危险了。
程之扬一步步后退，脑子飞转。哪怕是跑呢，警察估计已经在大楼中了，跑出说不定就能撞见，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被程启明控制！
想到这，程之扬瞅准一个空档便突然向着门口冲去。也许是她动作突然，竟无一人反应过来去拦阻。眼看着距离门口已经越来越近，而刚刚段雯雯进来时后又没有锁门，程之扬几乎是撞开了门冲出去的。
只是追兵来的很快，程之扬想也不想就向着楼梯间冲去，她对总部很熟，路径几乎不费脑子，她没浪费半点时间，全凭身体反应已经冲下了两层。
但也是一瞬间，程之扬就知道自己犯了蠢。这么高的楼层，警察怎么会走逃生梯呢？自己这条路，是根本不可能中途遇到警察的。而只要程启明让人在下面的楼层等着，来个前后夹击，自己不就插翅也难逃了！
她想的没错，下一瞬她就已经被人包抄合围，电.击.枪头火花一闪，她就失去了意识。
程启明没追，他不觉得程之扬能逃得出去。果然，没过一会助理就得到消息，人已经抓到了。
“行，你先把她带过去，等我打发了这群条子就过去，东西先准备齐了，等我到了就可以开始了。”
“好的，程董。”助理压住兴奋答道。
*
作为b市巨头、澄光集团的董事长，程启明和b市警察局局长有点交情，之前还曾一起吃过饭。所以哪怕是程之扬举报，都很聪明的选择他在外省的时机。若是在b市，哪怕同样的说辞，也未必会有在y省那一出。他的面子局长多多少少还是要给些的。
所以，程启明也有点好奇，程之扬究竟是有什么把柄在手，才能说服警局出警的。要知道，不久前警方才闹了那么大一个乌龙，现在竟然还有底气来找他。
然而，当警察进来的时候程启明一阵晦气，又他妈是缉.毒.警。
他又被程之扬摆了一道。
程之扬这次根本不是举报他，竟然是……自首！
她提供了足以证明自己有罪的证据，所以搜查令、逮捕令下来的特别快。澄光也被牵涉其中，需要叫停并接受全面调查。
跟着警察进来的男人看起来有点面熟，程启明觉得，这张脸自己一定见过的。但是在那里呢？
高岑一进房间就在四处搜寻程之扬的身影，但是没有，他眸光一沉。
视线扫过，他的目光凝在了地上碎裂的熟悉玻璃瓶。这是程之扬要的，他亲手交给她的。一共三只，内容物分别为强效麻醉剂、剧毒的□□溶液、和……海.洛.因。
高岑咬咬牙，对着身边的警员示意，请求调查地上的碎裂的玻璃瓶内容物。
记忆突然回到了那天夜里，段雯雯昏睡，而他趁此机会去见了程之扬。
对方交给他了一只黑色的档案袋，那是程之扬当初还没有离开程氏时，不得已经手的所有灰色地带的事。包括贿赂、假冒、以次充好的所有证据。是，程之扬确实没有程启明的把柄，也没办法让警方毫无缘由的介入调查。但这不代表澄光就是铁板一块了。
她可以拿自己开刀。
但是，谁会想要把自己扯进去呢？
从前，高岑很奇怪，为什么程之扬要留着自己的把柄，这东西有害无利，落在别人手里更是祸患无穷。但程之扬却只是笑笑。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档案应该是被锁在他为程之扬置的房子的暗格保险箱内才对。程之扬是什么时候把她取出来的呢？
“小姐，真的要这么做么？”高岑盯着程之扬的侧脸，“这确实是一颗炸.弹，却伤人伤己。你搬出这个的话，自己也洗不清了，你也会……”
“嗯，我知道。”程之扬却打断他，没让他说下去：“但是岑哥，自首的话，会减刑的吧。”
“小姐……当初的事，根本不是你本心，你也是被逼的，所以你根本看不上澄光，如果不是为了夫人，你根本不屑去争的……”
程之扬叹了口气：
“但做了就是做了啊……”
“其实，我本来也不想用它的，哈……那时候，我刚刚知道阿枕卷进程家的腌瓒事里，特别害怕，虽然知道她可能有危险，但拿出来的时候还存着侥幸，如果能扳倒程启明，我就不用这个了。”
“但谁能想到，程启明居然敢碰那玩意儿啊。”
“但是，真的没时间了啊，我真的，没办法了。”
*
程之扬下了很大决心，才决定走这条路的。但她没想到，沈枕会来找她，会对她说：
“去自首吧。”
虽然程之扬很清楚，沈医生说的，和自己的事根本就是两回事。可听她说完，那些拼命压下去的委屈，顷刻间决堤。
她本不想和她吵、和她任性的。
给沈枕的是强效麻醉剂，抑制五感，抑制痛觉。
药效很快发作，面前的人影开始摇晃。
程之扬冲过去，扶着她倒进沙发，然后倾身狠狠压上去，一口咬住她嘴唇。
“哼，混蛋沈医生，这是惩罚。”
作者有话要说：沈枕：买到假药了吧，不是说好了抑制痛觉？讲真，超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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