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集再次睁眼时,入眼的是一片昏暗昏黄的天空。可他只感到脑中一阵迷茫,混混沌沌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什么也没有印象。
突然一阵灼热的刺痛感从右手掌中传出,不禁抬起手来观看,只见右手掌心一枚浅淡的花朵纹样,慢慢变得如血般鲜红,突然纹样中的一枚花瓣如同着火般燃烧起来,随后又化成了黑色的光点飘散开来。
刘集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可是在花瓣燃烧殆尽的同时,刘集只觉得从自己的鼻子出传来一阵剧烈痛楚,那样的痛,是比匕首入体的时,手臂骨折时还要强烈百倍千倍的痛,好似自己的鼻子在慢慢融化,又好似被灵魂的一部分被割离开了一样。
躺在地上的刘集,因突如其来的剧烈痛楚而下意识的蜷缩着身子颤抖不停,极致的折磨甚至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不断发出痛苦的低吟声。
刘集不知为何在如此极致的痛苦中,自己都不能昏迷。更不知自己在这非人的痛苦中过了多久,好似一刻钟,又好似很久很久,久到他认为自己会在这痛苦的煎熬中死去。
当痛苦消退后,刘集的身躯已满是汗水。躺在地上平复了很久,刘集的神智才慢慢恢复过来,昏迷前的一幕幕也回想起来。
他记起了给自己包扎的小童,记起了自己看到小童手上虎口处老茧时的惊讶,最后就是自己推开主帅,匕首刺入心口的一幕。
想到这里刘集悚然一惊的坐起,急忙扒开了自己的心口处,一片完好,没有任何伤口。刘集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幕,他知道再是高超的医术也不可能让那样重伤不留下一点痕迹,压下心头的疑团。
刘集突然又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不禁四处张望了起来。这一看之下,整个脊背忍不住的发凉起来,只因他四周躺着数不尽的尸体,排的整整齐齐,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黄昏下荒野上寂静的氛围中使这诡异的情景越发的显得骇人。
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刘集想要搞清自己的现状。
从四周尸体的服饰上看,这些尸体全都是大辰军队的兵士,而自己在此之前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又想着自已昏迷前的一幕,自己心口中刀,是断然不可活着的,可自己现在心口处却是毫无伤痕。
刘集不自觉的检查了下自己的衣服,认出了自己穿着的,是往日的侍卫服,可在看到自己衣襟前大片的血迹,和胸口处明显的刺穿痕迹,刘集诡异的想到了一个可能。
那就是他刘集死了,可是又复生了。这是他人绝对不会有的念头,可对与曾经死过一次的刘集,这个可能却是他能想到最合理的一个。
刘集不知道自己为何能死而复生,却是知晓这种事情定是不能让他人知道的。就在刘集沉思之际,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车轴转动和几个人说话的声音,使得刘集一惊同时迅速躺回原来的位置,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哎,这战事才打了半个月,这重伤不治的士兵都这么多,你说那战场上直接战死的将士是又要有多少呀?”
“告诉你,那种景象你想都不敢想,据说战场上士兵的鲜血都能汇集成河,堆积的尸体连地面都看不到了。幸好我们是医疗这里的,要不我怕自己都再也回不到故乡了。”
“你说这战争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想我们大辰与启辽西奴都三十多年不曾兴兵了。”
“你知道啥,听主营的士兵说了,这次战事可是西奴那里蓄谋已久的,若不是四皇子殿下有先见之明,暗中派了符大将军布好军备,我们大辰不知还要死伤多士兵呢?现在西奴被我们大辰打的节节败退,真是大快人心呢!”
“不说了,咱们快把剩下的尸体摆好,快些走人吧,这方巾根本挡不住这里的尸臭味,我都快要熏晕过了。”
刘集躺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听着几人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夜幕低垂,周围的景象都看不清晰,才敢俏俏爬起来,小心的让自己不要踩到地上的尸体,缓慢的向着远方的树林里走去。
看着地上一具具或是腐烂,或是蝇虫飞绕的尸体,刘集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那就是自己闻不到任何味道,在如此残尸败骸之中,自己竟是闻不到半点尸臭气息。
即使知道自己很不对劲,刘集也不敢在此停留,直到走入树林之内,找到一颗大树依靠着坐下,刘集才不禁苦笑出来。
死而复生这世人都不敢想象的事情,可他刘集却经历了两次,第一次刘集心中充满感激,可现在刘集却是满心迷茫。
大辰对户籍的管理十分严苛,普通农户在一个孩子出世后,就要到相关的府衙里备案,到了十岁后就可以正式拥有户籍,根据户籍的情况又可以分配到一定土地。
士兵在入营之前,户籍的情况都会记录在案,如果在战中士兵死亡,该士兵的户籍就会备注已死。当时初入军营的刘集,也十分诧异,数以万计战死的士兵,改如何统计。
当时一个老兵却是告诉了他,其实方法十分简单,就是战后统计活下来的士兵就可以了。
战场之上,总有些人是怕死的,可是在大辰当逃兵有时会比死还要痛苦,没有了户籍,家乡的土地会被收回,甚至不能找到一份养活自己的伙计。
因为在大辰任何人也不会收一个没有户籍的人帮工,因此只能成为流民,或是沦为草寇。况且大辰向来对逃兵严惩不贷,一经发现此人是逃兵就会终身发配边疆。
本该已死的刘集肯定是不能再回到军营里了,可他又有何处可去。现在刘集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即使不是他的本愿,可他现在与逃兵的处境无二差别。
刘集左思右想,在未搞清楚自己诡异的身体之前,他还是暂时不要去找父亲与小弟的好,然而在这战事未平之际,他‘逃兵’的身份在外还是太过危险,也只能先回青山村在做打算,毕竟青山村内的村民还是对他十分信任。
打定注意的刘集,不敢生火,怕引来四处巡逻的士兵,也就只能就着月色依着大树开始休息起来。
在此之后,刘集一路向着青山村进发,可他不敢走官道,只能在满山野地或一些扬长小道上缓步前进,幸得现在边关打仗,连这满山野岭里都无贼匪,要不以刘集孤身一人,怎能安好的走回青山村。
刘集花费了进二十余日,才走回了青山村。此时的刘集因长期的风餐露宿,青色里衫都已破旧不堪,头发散乱,比一个乞丐也强不了太多。所以当村头的李大娘看到他时险些不能认出。
“刘集呀!你这是咋了?咋成了这样呀?”李大娘放下手中的农活,上前关切的问道。
“大娘,没事!就是回村的途中遇上了抢匪,所以才变成这样。”刘集笑笑说道。
“这杀千刀的老天爷,又是打仗,又是闹匪的!人没事就好!来来来,快到大娘家,大娘给你搞些吃的来。”说着就要拉刘集回家。
“不用了,没事,马上就要到家了!不麻烦大娘了!”刘集想要推拒,却是被李大娘一把拽着胳膊,拉进了院子。
“你家那里那么久没人住了,等你自己回去,收拾好了,天都黑了,今天先在大娘家住下,明日再回去慢慢拾到。今天就在大娘家好好休息,听到了没?”听着李大娘不可置否的语气,刘集只觉的心内一暖,推拒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回归青山村后,刘集的生活十分平静,因刘家半年里没人,所以田地里也荒废了不少,白日里刘集就在田里忙的抽不出身来,夜里又止不住的想在军营里的种种。
刘集不晓得现今战况到底如何,可从搬运尸体的士兵口中知晓,大辰连连捷报,刘集相信现今的大辰军队在魏子燕的带领下必定能凯胜归来,现在唯一让刘集苦恼的就是自己‘逃兵’的身份。
刘集这日正在后院劈着柴,突然听到隔壁的虎子高兴的叫嚷着冲了进来,“刘集哥,刘集哥,村外来了好多兵,好多马,可壮观了!”
听到兵字,刘集心内一惊,下意识的想到了辽兵,可是转念一想,不会再有辽兵突袭的可能,才安下心来,问道,“很多兵吗?”
“是呀可多的兵了,听村长爷爷讲,是咱们大辰军队路过这里,想要在我们村外驻扎一晚。里面好像还有一个很厉害的大将军。”说着说着好似又想到什么,道“村长爷爷说了,大将军肯来咱们青山村,是咱们青山村的福气,现在村里好多村民出村去看了,刘集哥你去不?”
一听到将军一词,刘集止不住的就想到了魏子燕和符无语,但他知道无论是魏子燕还是符无语,都不可能在这里出现。可刘集也不打算去凑什么热闹,实在是他十分心虚自己‘逃兵’的身份,不敢随意露面。
“我就不去了,你去吧。”刘集笑着说道。听到刘集回答虎子也不失望,欢天喜地的又冲了出去,找村后的二娃去了。
然而令刘集没想到的是,现在村外驻扎的军队里正有他刚刚想到的四皇子。
“殿下,军队已驻扎完毕,可以进入休息了。”一位副官来到魏子燕身旁,报备道。
“嗯,这里就是青山村了?”魏子燕望着这略显贫瘠的土地,问道。
“是,向南再走上半里就是青山村了。”
“把青山村的村长请来这里,本殿有话要问。”
“是,属下这就去。”
魏子燕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让军队多行了半个时辰的路程,驻扎在自已只是听过的青山村附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想去看看刘集所住的家。
当日刘集死后,他不想用一般火葬的方法,烧去刘集的尸身,他想着刘集的家乡也不是很远。
就暂时把他的尸体安排在了后营之中,想着战事完毕在潜人把他的遗体送回故乡。可是战事爆发之后,军队几次迁徙后,刘集的尸体也就遗失了。
“殿下,这位就是青山村的村长。”副官退置一旁,示意老者上前。
村长哪里想过一位将军要会见自己,有些惶恐的上前说道“见过将军,小人,就是青山村的村长,不知将军找小人何事。”
“刘集家在哪里,你来带路。”魏子燕不打算在此多做费时,直接表明了自己意图。
村长哪里见过如此气势,如此相貌出众的人,再加对方将军的身份,更是不敢看询问什么,只能自觉在前带路。
副官本想跟随,却被魏子燕的话语止住,“不用人跟随了,本殿自己便可。”
走在村内的小路上,村长才渐渐敢开口了。“将军认识刘集?”
“嗯。”淡淡的话语,让村长少了拘束。“将军何必亲自前来,在下潜人叫刘集过来就好了。”
听着村长的话语,魏子燕心内有些差异,莫非村内还有一个叫刘集的?“敢问村内有两个叫刘集的?”
“将军哪里的话,当然只有一个。”
听着村长的回答,魏子燕只觉的一种诡异的感觉浮在心头,就不在言语,只是跟随村长前进。
刘集在给自己下好了一碗面后,就端到了院中的桌子上,又起身去播了两颗蒜头来。夏日闷热在屋内吃饭不如在屋外来的清爽,所以刘集就把屋内的桌椅都搬到了院中。
就在刘集一边吃着面条,一边就这大蒜吃的忘我的时候,两个人影步入了院中。
“刘集呀,你看有将军来找你啦!”
听到村长熟悉的声音,刘集下意识的就抬起了头,然后就看到站在村长身后,满目阴沉、一脸冰霜的四皇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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