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谁比较危险

    过了几日, 苏二颜仔细想想, 就觉得此举极为莽撞, 苏师年既是皇帝的人,又怎能昭告天下地把漠北展现在她的面前呢, 本就是闷声发大财的事情, 苏二颜这样一闹,保不定就被朝廷一锅端了。

    这种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 苏二颜坐在床畔笑吟吟地看着小西:“小西姐姐,你帮我去问问蒋总管,江洲那边还没有回信吗?”

    已经隔了两个多月, 胡骏惨死漠北, 身为他的主子,四公主竟然没有一点反应, 这十分反常,苏二颜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阴谋,等了一会, 果不其然看着小西摇头而归, 苏二颜有些败兴, 想着连苏师年也不来, 这日子过得真是越来越心惊胆战了。

    胡骏的风波似乎就这样过去了,他的死仿佛与路边的难民一样,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江洲还在不停地往漠北发配难民,倒是没有再派什么谋士来, 又过了半年,齐黑夜回来了,人瘦得脱相,见到苏二颜也是腼腆地笑,全然没有了过去意气风发的样子,好像被人狠狠打击了一番。

    苏二颜再度接纳了他,她深知自己当务之急是要培养亲信,把齐黑夜放到了身边,也能让某些人少些不轨之念,再说齐黑夜能回来,肯定得到了四公主的允许,齐黑夜虽然闭口不言,苏二颜还是能猜到他的失踪应与四公主有关。

    感恩灵王的谋反成功吸引了朝廷的全部火力,漠北这边耗时不到三年,在谢家的资金帮促下,漠北从江洲引起了两千多难民,建得民屋八百多间,其中妇女儿童人数占了三成,苏二颜有意为之,为这些丧偶的女人寻得良人,并优先赐予房屋,不时,漠北迎来了第一个新生儿,齐黑夜给他起名蒋新生,一是为苏二颜立功勋,其他也带给了这些难民一些别样的希望,但让漠北彻底改头换面,还需要一点时间,如今田地被开荒,难民自种自给,也算是幸福,漠北真变成了一个完美的难民庇护所,这一点确实让所有人都没想到。

    彼时,苏二颜已满九岁,个子长高了些,已经能到小西的肩膀处了,是夜,漆黑的石板路上能清楚看到四、五个人的影子在赶路,领头的男人挑了一柄灯笼,小心翼翼地给身后的少女探路,穿过一条湿润的小廊,大街上一队巡逻的侍卫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领头的侍卫头子定睛一看,见到站在人群中间的少女面容娇柔,一头如瀑青丝盘在脑海,平白无故地添了几份成熟,却又不失童真,立即明白过来,忙领着一般侍卫伏面跪地道:“拜见小侯爷。”

    面前正是苏二颜一群人,年前蒋浩涛的徒弟宋庆丰搬出了府邸,到了城中建立民宅,一面为苏二颜监视城中的异样,一面也在为征收赋税做准备,今夜正是他儿子满月酒,苏二颜回得晚了,一时兴起,干脆摈弃马车,带着小西等人步行回府。

    见到这群人突然跪地,本来还在喜滋滋与小西交谈的少女止住了笑容,连眼神都透露出一种只有长年累月激发出的魄力,这使得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不寒而栗,一身藏绿色的袍子掩盖不住她的严肃,她轻轻摆手,玉白的肌肤似乎可以让人过目不忘:“起来吧。”

    小西见她变脸,知道这孩子又在人小鬼大地装威严,偷笑了一声,笑脸盈盈地对还在紧张的侍卫头子问道:“今夜可有什么收获?”

    侍卫头子认得她,知道她是小侯爷的侍女,忙低声道:“启禀姐姐,城内一切安好。”

    “城外呢?”苏二颜嗤了一声:“前些日子你们逃了几个侍卫到灵王军营,到处散播我们漠北想坐地为王,惹得天下的目光都放在了我们漠北,若不是你们大意,又怎么会放了几个朝廷的人进来?好在没有什么大碍,若是城内无事,城外倒是要看紧点。”

    那侍卫头子本身就有点紧张,他是第一晚带领侍卫巡逻,以往他值白班,也从未见过苏二颜本人,今日听苏二颜这样不动声色地责怪,一时失了分寸,抬头就想解释几句,却见月光下,那少女眉眼间带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本是描黛眉,粉唇抿了起来,看着灵动不凡,偏偏身上又穿得极为素雅,充满着一股突兀之感,蓦地却让人觉得心慌意乱。

    侍卫头子脸上不由得微热,心想,这小侯爷还是个孩子,若是假以时日,不知会怎么倾国倾城,又想她这绝色之姿,莫名地就跳出来了红颜薄命这四个字,心头一乱,忙低下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苏二颜哪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们仅穿着一件盔甲,看着衣服单薄,随即转头对齐黑夜道:“明日让宋庆丰给他们备些冬衣吧。”说完摇摇头,面带不满:“这宋庆丰,这些还需要我来操心!”便自言自语地领着一帮人走远了。

    那侍卫头子终于敢抬头了,偷偷地转身看了一眼,见那绿袍少女越走越远,带走了一地的韶华。

    回到府邸,小西去帮她打水洗澡,苏二颜如今虽是地位坚固了,身边的人却依然还是那几个,小西说是三公主的人,但也是对她尽心尽力,苏二颜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由她去了。

    屋内烛光摇曳,齐黑夜坐在桌前饮茶,他打开杯盖嗅了嗅,又放了回去:“这赋税之事不能再耽搁了,谢家那边我们不能指望,眼下这么多子民,赶在朝廷动手之前,我们必须好好合计合计。”

    苏二颜打了个小哈欠,明显是困了,面上还是摆着一派严肃的神色:“齐师傅说得对。”

    齐黑夜见她那小样子就知道她心不在焉,也不强求,笑着站了起来,一抱拳:“我呀,还是先写好,再让您过目吧。”

    苏二颜求之不得,连连点头说:“如此甚好。”

    送走齐黑夜,苏二颜睡眼朦胧地被小西抓去洗澡,小西一边脱她衣服,一边教育她:“小侯爷,你这样子可不能被别人看到,你是一城之主,以前还说去投靠我们三公主,现在啊,你都可以跟我们三公主平起平坐了。”

    苏二颜自知不能与三公主比,她这言不正名不顺的小侯爷,说出来只怕让人贻笑大方,只当小西在安慰自己,皱着小脸道:“那皇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管管我?”

    小西怔了下:“不管不是更好。”

    苏二颜摇头:“现在天下都知道漠北被我占领了,连童谣都出来了,说到漠北有肉吃,难道你不觉得来投靠我们的难民越来越多了吗?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吗?灵王与皇帝相持不下这么久,眼下想借我来吸引皇帝的视线,据我所知,四殿下已经向朝廷请旨了,皇帝不动,说明他不想把漠北让人,他在观望,可观望久了,我们就危险了。”

    “你这么小想这么多干吗?”小西被她这话说得一愣,仔细想想,又觉得苏二颜在杞人忧天:“你本来就是四殿下派来的人,四殿下肯定会护你,不用担心,就算皇上想处置你,一时半会也不会动手。”

    苏二颜知道她说得对,可是她还是不甘心,这漠北是她亲手建立的,说要让给四公主,她就不太愿意,更何况还是那皇帝,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我就是想知道,灵王他什么时候死。”

    前世灵王也造反了,那时候苏二颜还在四公主府,也是因为他的造反,让四公主得以喘息,一步一步地把江洲给发展起来了,今生灵王的兵败时间延迟了半年,苏二颜有些忧心,她觉得冥冥中很多事都发生了变化,也许这个世道,根本没有“苏二颜”这个人,也许命中注定的天子,也不见得一定是三公主。

    想到这里,她浑身一震,她忽然一下子很肯定四公主是重生而来了,不然她不会如此看重漠北,四公主前世兵败,很大一部分原因不是因为苏师年的计谋,是因为她无人可用,才逼着她亲自出马与苏师年正面交锋,三公主则不同,若是苏二颜没记错,前世的漠北,后面被苏州给吞噬了,三公主一步步发展开了她的蓝图,即便是后面谋反,她身边也有足够的人可以为她出战。

    漠北是个养兵的好地方,前世的四公主应该是明白了这个道理,她去京城抓苏师年,不是为了天下,是为了她的姐姐,她有很多事要做,但是她没法做了,因为她无兵可用,也无将可信,要是没猜错,四公主死后,江洲的子民应是也投靠了三公主,四公主去京城就是送死,她先派去了五公主,再自投罗网把自己送到了皇帝的面前,不过是给了她姐姐一个起兵造反的好借口。

    想到这里,苏二颜回忆到了自己临死前的那一幕,那天她血溅门檐,四公主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过她一眼,是不是那个时候四公主就知道,不久后她会和苏二颜的下场一模一样?

    一下子,一股泛酸的情绪涌上心头,苏二颜撇开脑袋,轻轻地叹了口气,她前世是为四公主死了,也是为苏师年死了,若是四公主真是重生,为何她还是不愿意放过她?

    明明,苏二颜前世欠她的一切,早已用鲜血还清了,苏二颜心里照旧难受得紧,第二日醒来,依旧郁郁寡欢,好在响午蒋浩涛来了,说是苏二颜让他调查的事有了眉目,他在漠北子民中查了几天,发现一个叫“从心”的女子有些来路不明。

    苏二颜眉心一跳,兴味地问道:“你调查清楚了?”

    “除了在江洲来的人,其他来投靠我们的难民,全部做了另外的登记,文书身份都有,不过其他人都是结伴而来,只有一个女子,孤身前来。”蒋浩涛前年接了自己的妻儿到漠北,越发沉稳了不少,说话间有板有眼:“她住在东村,说是相公病死了,可是我们的侍卫给她拉红线,她又不要,手脚倒是勤快,风评也好,您看?”

    “啧。”苏二颜砸吧了一下嘴巴,抿着小嘴笑得不怀好意:“可能是我们的故人吧。”

    “看来殿下的情报没错。”蒋浩涛也是面带喜色:“殿下的人从苏家村一路跟着苏师年,眼瞧着到了苏州附近就不见了她的踪影,殿下猜她会隐姓埋名进我们漠北,哈哈哈,还真被盼到了,小侯爷,我这就带人把她给抓起来。”

    苏二颜小脸蒙上娇俏的笑,对着他眨眨眼,呵呵地笑道:“蒋总管真是心急,你连苏师年来这里作甚都不知道,抓她有什么用?”

    蒋浩涛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为难道:“那...”

    苏二颜遂定了下神,眸中目光竟是一亮:“你不觉得我屋里太空了吗?去吧,就说本侯爷招个侍女,把她放到我身边,我倒是想看看她能把我怎么样?”

    蒋浩涛被她的主意吓了一跳:“那可不行,她会武功,小侯爷,这太危险了。”

    苏二颜不为所动,发出一声冷笑道:“谁危险?她危险,我就比她更危险,她欠我的东西太多,今生讨不回来,我死都不会瞑目,呵呵,这回,看我怎么对她。”

    作者有话要说:二丫:来来来,笔给你,红颜薄命四个字怎么写,你来写,写不好我打死你!

    侍卫头子:....

    苏师年:颜儿,来,姑姑教你怎么写。

    二丫:...

    四公主:哦?你当我是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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