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故人

    漠北目前分为四个地段, 城中、西局、北村与东村, 当年土匪头子建的宅子坐落在漠北“黄岩山”的山腰南部, 后被苏二颜开发出来,命名为了西局, 这西局地势开阔, 环境优美,易守难攻, 不失为一个好地段,虽没城中热闹,但多多少少带了股庄严之气。

    毕竟是小侯爷住的地方, 平日也很少有人到此, 倒是城中的环境比较复杂,从江洲来的第一批难民几乎都落户在了城中, 苏二颜当初采用了多劳多得的方式赠予他们房屋,所以第一批的难民永远比晚来的人有优势,去年起, 因人数增多, 苏二颜更是从难民里面选拔了一批人, 训练成了侍卫, 并且仍在招募当中,漠北现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发展,日夜累积的话赶超苏州指日可待。

    其他北村与东村,皆是难民的收留所,与北村不同, 东村的土地更加肥沃,留在此地的难民以耕织为主,所以妇女居多,平日城中派去的侍卫,对东村的管制也比较松懈,这下拜苏师年所赐,第二日蒋浩涛就派了十几个侍卫去东村寻找“侍女”,引得了东村的看蔚一阵心慌。

    待说明了来意,那看蔚才松了口气,这看蔚职称古往今来从未听过,却是苏二颜派到东村的监管者,他抚着发白的胡子一琢磨,忙安排门外的属下前去东村招人。

    从西居带兵前来的侍卫头子姓莫,是三年前从难民当中选拔、出来的侍卫之一,这人年轻,年龄还没到二十,却被破格提升为了苏二颜的贴身侍卫,他摸着腰间的剑,笑眯眯地往凳子上一坐,呵呵道:“我可没什么时间耽误在这里,小侯爷还等我回去呢,你赶紧点。”

    看蔚嘴上称是,心里暗骂着这莫志军小人得志,这莫志军三年前初到漠北时面黄肌瘦,一脸病容地倒在山坡上,差点被侍卫当成死人给扔了,幸好苏二颜经过,把他救下,却不料这小子机灵,醒来赶紧问苏二颜讨要了一个职位,苏二颜那会年幼,只好奇这小子胆大过人,给了他一个虚职,让他带领第一批难民在半个月内建起五十间茅屋,那时难民的人数不到三十,本以为这少年必定失败,没想到后面他凭借一人之力,包揽了所有树木的砍伐工程,虽没完成五十间,但还是让人对他刮目相看。

    苏二颜欣赏他的胆识与勤奋,带他进了府邸,并让蒋浩涛教他武功,自后就把他留在了身边。

    这莫志军虽是聪明,可并不知道苏二颜真正要招的是哪个人?他是孤儿出生,从小孤苦无依,好不容易被人收留,却是个心慈人美的小姑娘,他对苏二颜是真心爱戴与仰慕,亲自到东村走了一趟,根据苏二颜给他的条件与模样,细细地观察了半天,当日便带走了其中六个人。

    这六个女人容貌都一般,莫志军看久了苏二颜的娇俏,对这些人自然不怎么上心,他粗略地接过她们的身份文书,忽地一回头,与一女子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那女子模样普通,面带菜色,看着有些不太精神,皮肤蜡黄,好像身体也不怎么好,莫志军见她身材消瘦,皱了皱眉,沉声问道:“你叫什么?”

    “民女从心。”

    女子模样一般,声音却分外地好听,犹如泉水涌上脚尖,莫名地让人安定祥和,莫志军一晃神,定睛一看,但见这女子一身粗糙的农服系在身上,越发显得普通,眉目间却是有些秀丽,总给人一种欢喜的错觉,莫志军就没讲话了,把文书交给身旁的小厮,跃马而起,带着这帮人就回到了西局。

    苏二颜正与小西下棋,听说人到齐了,推开棋盘,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小西,你有事做了。”

    莫志军已经领着这六个女人进了她干净敞亮的院子,他规规矩矩地站在一群人当中,也不敢伸手去推开那雕花木门,他收敛起了在外头嚣张的模样,沉住气,清楚地感觉到身边女人们的紧张与惊诧,过了半响,门被人从里打开,空气中有暖风浮动,夹杂着一股清香,不苟言笑的粉嫩、女娃就这样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小西牵着苏二颜的小手来到众人的面前,莫志军眼明手快,连忙领着一群人向她请安,有几个女人许是被这漂亮的庭院吓蒙了,反应比莫志军慢了好几拍,等到苏二颜面对面地站到了她们的面前,她们才如筛糠般瑟瑟发抖地跪到了地上,诚惶诚恐地磕了几个响头。

    苏二颜的目光从她们的身上匆忙一瞥,只半眼,便落到了其中一个女人身上,那女人跪在最左侧,莫志军一跪,她立刻就跟上了,跪姿端正,脑袋埋得很低,周身却充满着一股不卑不亢的气场。

    苏二颜就有点想笑,用眼角余光瞅着她的头顶,心道这苏师年还真不适合当个卧底,自己当年被她迷惑,只怕十有八、九是因为鬼迷心窍。

    “抬起头来吧。”小西见苏二颜迟迟没有发声,摆出了贴身丫鬟的架势,直接张嘴就道:“叫什么名字?一一说来。”

    那疑似苏师年的女子微微抬起头,恰好对上苏二颜的双眸,四周的风声掩映不下苏二颜眼底的狡黠,她就像一只伺机待发的豹子,整个人都流露出一缕不动声色的霸气。

    “民女小翠。”

    “民女红娃。”

    “民女点点。”

    “民女小丹。”

    “够了。”苏二颜只轻轻一句,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们的的介绍,下个就是苏师年了,好像一下子,苏二颜突然不想听到她的声音,不知怎么,心里涌上一抹迷茫,是一种类似无措的迷茫,转头求助般地望向小西,小西不解,见她神情异常,就上前一步道:“小侯爷累了,莫侍卫带她们去下人房吧,晚些我过去指点。”

    “是,小西姑娘。”

    一群人跟着莫志军离去,苏师年从始至终没有抬头看苏二颜一眼,这就像一场无声的角力,苏师年尚未发力,苏二颜就在其中低下了头。

    当夜月光倾泻,照在她懵懂的脸上,汗水浸湿了皮肤,与衣衫贴合在一起,忆起前世,心中只剩下无法吞咽的苦涩,小西在给她娘亲写家书,写完拿到苏二颜的面前,让她检查,苏二颜瞥了几眼,淡淡道:“那几个人可还好?”

    小西来到她面前,才发现了她满脸的汗珠,她充耳不闻苏二颜的提问,一把掀开她身上的棉被,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可不是生病了?”察觉到她额头冰凉,并无异常,才松了口气,慢吞吞地答道:“都还好。”

    苏二颜前世对苏师年那般惦记,今生有机会与她亲近,却是带着一股怨气,听小西说完,淡淡冷笑道:“当中个头最高的,你要留意一番,我看她长相一般,行为实为讨厌。”

    “个头最高的?”小西喃喃自语,回忆了片刻,恍然大悟道:“哦,你说从心,我与她谈了几句,倒是比其他几个灵巧,小侯爷这么留意她,那我可要好好管教管教。”

    “她不怕累,你尽管...”苏二颜话说了一半,这才想起来今生她与苏师年并不相熟,又不想惹起他人的怀疑,沉吟了一下,道:“好好教教她规矩吧。”

    小西看了看苏二颜,只觉得她神色凝重,心中不由奇怪,点头说:“也可。”

    第二日,她便带了那从心到院里打扫,苏二颜正在背书,听到有脚步声,抬头寻了过去,怔怔地抬着头,看了那“从心”好一会儿,才走到石桌边,把手边冷掉的茶杯递了过去:“倒茶。”

    小西“哎”了一声,就要接过,苏二颜一个目光瞪去,小西的脚步就停在了原地,从心拿着扫把有些迟疑,那迟疑不到数时,苏二颜手一松,茶杯“啪叽”一声跌落在地,摔成了四分五裂的模样。

    院子里的侍卫有三位,农彦希与莫志军站在门口假装不见,另外一个倒是回头看了院中一眼,见没有异常,又把脑袋转了回去,从心扔掉扫把,单膝跪地,微微垂下眼道:“奴婢该死。”

    见她这副不急不慢的样子,苏二颜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气道:“确实该死!小西,算好时辰,让她罚跪一个时辰。”

    从心的脸色更加苍白,嘴角抿得紧紧,却一句都不敢说了。

    小西有点可怜她,但更害怕苏二颜突然冒出来的怨念,她觉得自己该躲远点,便事不关己地道:“是,小侯爷。”

    苏二颜发布完施令也不走,坐在树荫底下继续温书,小西一边给她端茶倒水,一边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从心,看久了,发现这女人也不是特别地难看,就是性子内向,也不懂得说好话,脸上的皮肤难看,那手上的肌肤却是白如羊脂,细腻得很,一点都不像农户出生的人。

    小西跟了苏二颜这么久,第一次见到她这样刁难人,心想着这二人可能是八字不合,改天得让齐师傅算算哪里出了问题。

    她心里想着齐黑夜,也是赶巧,没过一会,齐黑夜就来了,他抱了几本卷轴,笑眯眯地给苏二颜演示了一番什么叫改革,苏二颜揉着脑袋听着,也不答言,只合上了手上的《孙子兵法》,让小西去屋里拿棋盘出来。

    这才把齐黑夜的嘴巴堵住,他摇着头,好奇地看了一眼跪在院中的女人:“她是何人?”

    “是小侯爷新招的侍女。”小西从屋里出来,手里不但拿了棋盘,还端了一盘新鲜的桃子:“昨天刚来。”

    齐黑夜心里有了几分了然,面色却不太对:“可有生辰八字,小侯爷命格特殊,一般的人,不能久留。”

    小西刚来时,也被他掐过八字,听他这么一提醒,也想了起来,于是便问那从心:“你生辰八字是何时?”

    从心声音虚弱,报了八字后亦不再言语,苏二颜难免感觉惊讶,想着这人倒是老实,这点上竟也坦坦荡荡不去隐瞒。

    齐黑夜半眯起眼睛盯了她半响,低下头喝了半杯茶后,趁支走小西的空隙,用他人不注意的声音低声道:“小侯爷,这人,不能留。”

    苏二颜顿住摆放棋子的手指,闪动的双眸中有着说不清的情绪波澜:“不能留?那就杀了她吧。”

    作者有话要说:姑姑:EXO??

    老四:不杀就是乌龟。

    苏二颜:...

    二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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