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黑夜被她吓了一大跳, 声音不由地提高了几码:“也不能杀。”
苏二颜玉手执起黑色棋子, 小脸蒙上一层阴霾:“齐师傅这是耍我了?你说是吧, 从心。”
苏师年的功夫世间少有,刚刚齐黑夜那故作遮掩的声音, 必定早已被她听见, 苏二颜干脆撕开了脸皮,直言唤她说:“从心, 齐师傅说你命格特殊,莫不是你克人?都说有种人具有扫把星命格,从小克父母, 长大克兄弟姐妹, 老了克子嗣,注定孤苦无依。”
句句戳心, 句句伤人,苏师年能有今天,都是因为她姐姐的悲惨经历逼迫她独自上京告御状, 苏二颜说她克人也不假, 她姐姐的死与她脱不了关系, 只是苏二颜才九岁年龄, 竟说出如此狠毒的话,当真是让人心寒,从心低下头,似是卑微地回答:“奴婢无父无母,独自一人。”
苏二颜看过她的身份文书, 知道她现下的身份是从乐洲而来的农妇,不以为然地揶揄说:“那真是个可怜人。”
齐黑夜也不笨,听她这三言两语间都是戏弄,也知道这事自己不能再说了,待到一盘棋局尘埃落定,蒋浩涛从院外进来了,也没看地上跪着的女人一眼,只是对着苏二颜道:“小侯爷,殿下来信了。”
苏二颜颇为意外,她原本打算与蒋浩涛设下一计,引得苏师年上当,没曾想蒋浩涛竟然率先做出了表率,直接拿了一封信件到此,看他神色,也不是假的,苏二颜接过信件,看了几眼,面色一变,把它交给了一脸探究的齐黑夜。
齐黑夜看完,也是惊讶:“皇帝竟然有空派兵来镇压此地,不过都这么久了,信怎么才来?”
蒋浩涛在他身边坐下,摆摆手,拒绝了小西端来的茶水,严肃道:“殿下这么明显谏言,皇上绝对察觉出了此地与殿下有关,他让江洲派兵来攻打我们漠北,不过是试探,只是,他这下把我们漠北定义为乱臣贼子,这罪名我们可是背不动。”
“背不动也得背。”苏二颜微微一眯眼,挑着双眸望向苏师年,但见她一动不动,冷哼了一声:“我们帮朝廷安置难民,皇帝不感恩,还想杀人灭口,真是小人之心,我虽是四公主府邸的人,但我所作所为都是来自天意,也罢,他要打,就让他吧,总之百姓苍生的温饱,在这些人的眼中都不值一提。”
苏二颜此话在外人听来极为不妥,她言语间皆是对当今皇帝的轻视,早已犯了大忌,却是以身试法,故意在苏师年面前说上几句,她前世对苏师年了解颇深,知她即便是皇帝的人,但一心却是为了老百姓着想,这才答应皇帝诛灭一切逆臣贼子。
皇帝这法子,确实是一份试探,是对四公主的试探,也是对漠北的试探,倘若四公主兵败,那漠北就坐实了乱臣贼子这一说法,若是四公主胜了,得利者肯定是皇帝,四公主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的的确确是吃力不讨好。
说来,苏师年此番到此,许是为了这次皇帝出兵吧,苏二颜看着她跪在地上,心中微火,想着我前世对你一心一意,没想到今生你还是要算计我,一想到她武功高强,可能会挟持自己,更是又气又悔,站起来,多看了几眼齐黑夜:“齐师傅,你跟我进屋。”
只叫了他一人,把小西和蒋浩涛都给丢在了院里,齐黑夜心事重重地跟着她进了卧室,只见苏二颜叹口气,眨了眨灵动的眸子,像个老气横秋的顽童般开口说:“那人,我说院里跪的那人,你看出了什么?”
齐黑夜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想着这小侯爷真是说一出做一出,心里在吐槽着,嘴上却唯唯诺诺道:“这人应该与我是同类人。”
“同类人?”苏二颜一惊:“你是指术士?”
“正是。”齐黑夜犹豫了下,接着很肯定地点点头:“她虽然有所隐瞒,但道行尚不及我,我拿她八字掐算了一会,却是大海捞针,一点都摸不透,小侯爷,这样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留在身边,一时辨不清是敌是友,不如把她赶走。”
苏二颜前世与苏师年相处了数年,尚且不知道她的术士身份,听齐黑夜提起,想起了他之前说过的话题,又问道:“那依她的道行,能否做到逆天改命呢?”
话出口,就有些后悔,刚刚齐黑夜才说苏师年道行不如他,又怎能做到那么逆天的行为呢!果然,齐黑夜微微一笑,满脸不以为然地道:“她道行浅,自然不行。”
苏二颜不了解这帮术士里面的互相轻视,齐黑夜面露不屑,摆明是瞧不上苏师年的道行,苏二颜见他那样,欲言又止地道:“她现在不如你,不一定以后就不如你。”
这话给了齐黑夜当头一棒,他在漠北久呆,周围人对他都是殷勤,如今碰到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那道行切切实实不如自己,却让苏二颜三番两次为她说话,当真是让人迷惑:“小侯爷,莫非你识得那女子的真实身份?”
苏二颜闭口不答,又转移话题,说起了江洲的计划,结果齐黑夜比她还急促,说要先下手为强,免得日后只能畏手畏脚。
苏二颜不置可否,她眼下虽是漠北的主人,但手下的一干将领都是四公主的人,要想避开四公主的眼线进行其他计划,几乎是不可能,齐黑夜情急之下难免失态,等冷静下来后,也知道此事不妥,但他对四公主却是心存畏惧,干巴巴地答了几句,其他就没了主意。
结果到最后,还是要苏二颜自己想办法,这种时候,苏二颜就知道谋士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了,可惜胡骏已经被她杀了,那蒋浩涛虽然后面一直跟着她,但是从胡骏死后,他明显消沉了一阵子,可能他的徒弟已经把真相告诉他了,苏二颜皱起细致的眉,仔细寻思着还有谁可以帮忙,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门外的苏师年身上,眼前一亮,又很快黯淡了下去,要想让苏师年帮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除非,除非她也是重生而来的,苏二颜被自己这一闪而过的念头惊到了,用晚饭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想到即将到来的战事,犹豫地问小西:“三公主那边可有消息?”
小西摇头:“许久没有听说了。”
苏师年罚了几个时辰的跪,打扫完院子早就回去待命了,苏二颜百思不得其解她今日为何没对自己动手,一双忧神的目光垂了下去,尽量用比较温和的声音道:“你去带她来,今晚让她伺候我吧。”
擒贼先擒王,这道理苏二颜不是不懂,她冒险把苏师年留下,当然不是为了试探她是不是重生而来的人,苏二颜没那么冲动,她虽然喜欢苏师年那么久,可许是今生年龄还小,对这些女人除了防备,便没了其他的想法,不过比起四公主,她对苏师年的情绪中多了一抹怨气,正是这份怨气,让她更加地对苏师年产生了戒备。
苏师年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她素来爱干净,可能连澡也洗过了,白天还洁白如玉般的手背上也涂上了一层黑色的不明体,这幅伪装又进步了些,不知是不是因为苏二颜的刻意刁难。
苏师年对着她行了个礼后,幽幽地站在小西的身后,像花瓶一般等着苏二颜的安排,苏二颜没怎么理她,一个人在卧室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好久,小西看得头都快晕了,打断道:“小侯爷,你怎么了?”
苏二颜握着两只小手,整个人都显得束手无措,张着嘴茫然地望了一眼小西,而后低下头,叹了口气:“今日齐师傅给我算命,说我命中的大劫到了,可能过不了这关,只能葬身漠北。”
小西对这种事一贯半信半疑,见苏二颜说得这么认真,不由地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后的从心,见到她微微愣神,意识好像都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小侯爷,齐师傅肯定是胡说八道,你吉人天相,怎么会有什么大劫呢。”
苏二颜面露忐忑,若不是她实在是没有半点办法,也不会剑走偏锋去诅咒自己,她故意压低声音,越说越悲伤:“四公主也经常说我生来异象,眼下朝廷派兵打我,我又怎么能逃掉?”说完后,略抬了抬眼皮,飞快地瞄了一眼苏师年的脸。
无奈苏师年脸上化的妆太丑,导致看不出来太细腻的表情变化,她像是没听到自己的话,只一味怔怔地沉默不语,苏二颜有些失望,但是又想,彼时苏师年也不至于老奸巨猾,现在离二公主战败都过了五年,面对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小女孩,难道她还真下得去手?苏二颜走得心理战术,想引起她的怜悯之心,好为自己留条后来,如今见她无动于衷,始终是有些灰心的:“也罢,我孤家寡人在世,死就死了吧。”
苏师年闻言这才抬了下头,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好像想避开什么,苏二颜见到了,还以为她准备动手,心里提起了一股气,正待喊人,却听见院中传来一阵吵杂声,微微一愣,回首望去,一眼就见到了那个如鹰般犀利的男人。
苏二颜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梅教主?”
“浩气教”的梅教主是四公主的人,他的到来,让人十分地意外,苏师年常年的练武习惯让她退缩了,她当然留意到了院外有个高手前来,如今占不到便宜,只能闪躲到一旁。
苏二颜与梅教主也有几年没见,不止她长高了,连梅教主也有了很明显的变化,他噙着微笑,慢慢地扬起唇角,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屋里的情形,眸色一深,整个人的气场变得阴沉又疏离,苏二颜正要上前,那男人却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望向了她的身后。
“殿下派我来援助小侯爷。”
作者有话要说:梅教主内心:殿下让我看好你,不要红杏出墙
苏二颜:我没有,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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