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彤雯对苏二颜与她家姐的关系始终好奇, 在她印象中, 谢悠念私下从未对她有过笑脸, 也很少见到她与其他人交往,难道这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真与家姐有关吗?谢彤雯对此充满了疑惑。
她放下行李, 开始参观这艏船, 这伙人订下的舰船体型并不大,方头平底, 有双层甲板,看着像改造后的渔船,不过却是加大了几倍, 船舱内面积宽敞, 有五间小屋,里面也是干干净净, 那少年郎站在船头和船家聊天,船夫约三十岁年龄,满脸胡须, 身形颇为魁梧:“小公子, 您尽管放心, 走水路比骑马快, 保证不耽搁您的事。”
苏二颜长长的头发用一根红丝布束住,侧脸望去,有些隐隐约约的心不在焉:“最好如此,时候不早了,那就开船吧。”
“好嘞。”船家豪爽地应了一声, 招手对甲板上的粗衣少年喊道:“二狗,把祭品倒下去给神明,求它好好保佑我们上路平安。”
所谓的祭品,不过是一只猪头和一只红公鸡,谢彤雯津津有味地跟了上去围观,见那二狗先是抓了一把糯米往江中一洒,嘴里念念有词,无外乎在求顺风顺水,完了手起刀落,一刀砍下了那公鸡的脑袋,顿时空气中都蔓延了一股血腥的味道,公鸡的脑袋直滚而下,倒进了风平浪静的江水当中,二狗满脸严肃地提着还在打颤的无头公鸡围着船的周身走了一遍,走到苏二颜身边的时候,鲜血滴到了她白色的衣服上,谢彤雯顿了一下,反射性地回过头,才发现身后一地都是公鸡的血液。
“这是辟邪。”有好听的男声在上方传来,谢彤雯抬起头,见到了那个沉默寡言的黑衣男子正站在苏二颜的身边轻声向她解释道:“等过了桂河,再往下,就是冥江了,那里常年发生意外,要不是这次我们出的价格高,没人会带我们一程。”
冥江的神秘之处在于它的县城岷山,二十多年前的一场战役,传言先帝与前朝大将军在岷山厮杀,半夜忽起大雾,第二日一大早,岷山被破,大将军自刎家中,城中尽是败军的残肢与鲜血,自此就传出来了闹鬼的流言,说来也怪,自从那年后,凡到岷山任职的官员,到最后无一不落到冥江跳江自尽的结局。
谢彤雯当然也听过这个传闻,正气凛然地接嘴道:“我可不信这世上有鬼。”
苏二颜随意抬了下头,眉目间的笑意柔和,戏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谢彤雯被她笑得脸上一热,回神后心里微微一惊,遂定了下神,答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去岷山看看。”
苏二颜半真半假地应道:“谢二小姐想去,我必定会送你去。”
谢彤雯一喜:“我当然想...”
“公子,码头有人来了。”
谁料谢彤雯刚要答应,便被苏二颜身边的小厮给打断了,谢彤雯愣了一下,回头看着农彦希,又觉得她不像有意,才把注意力转向了码头,也留意到了码头上站着的两个人。
正是一男一女,从船上望去,见到那男的身形瘦小,女的落落大方,二人牵手而来,挥手对着船上的人喊了几句,远远张望,苏二颜见到他们肩上都背了一只很大的灰色包袱,刚刚还无精打采的模样一下子就来了兴致,好看的嘴角往上挑了挑,露出来了一缕玩味的笑容:“小农,去,跟我一起去看看怎么回事。”
那正准备开船的船家被她吓了一大跳,赶紧跳出来阻拦道:“小公子,我们刚刚已经封船了,不能再破船,这样会引起血光之灾。”
苏二颜“唔”了一声,嘟着嘴,一脸苦恼地望向谢彤雯:“谢二小姐,你信这些吗?”
谢彤雯大方地摇头:“我自然不信。”
“好啊。”苏二颜眨了眨波光粼粼般的眸子,微微一笑道:“那你下去吧。”
谢彤雯一口气憋了上来,差点没被气晕过去,她初与苏二颜相识,哪里知道苏二颜擅长花言巧语,且爱捉弄别人,先不说她,光比她聪明不止十倍的姐姐谢悠念都栽倒过在苏二颜的身上,可知她哪里会是苏二颜的对手。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好在谢彤雯的性子洒脱,不拘小节地跃过刚刚撒好的鸡血,直接就往码头奔去。
齐黑夜目睹了一切,已经不想去评价苏二颜的行为了,农彦希已是不满,哼了一声,径自跟了上去,不到一会,便和谢彤雯把那二人扶了上船。
那背着包袱的女子杏脸桃腮,衣装繁琐,应是大户人家出身,她看到有一倾城之姿般的少年站在船头对她遥遥相望,便柔声唤道:“这位公子,奴家与相公意欲前往岷山,可否与公子同行?”
刚刚谢彤雯还在与苏二颜聊岷山的诡异之事,听她提起,抢先回道:“姐姐你也要去岷山吗?”
女子见她这么一说,眼前一亮,挽着那低着头的男子上前,齐齐跪到了苏二颜的面前:“奴家名唤翠柳,相公姓张名乐,乃是岷山城北人士,因此番寻亲,错过了前日回城的船舶,无奈婆家老母染上重病,今日只能到此碰碰运气,没想到能遇到几位贵人。”
农彦希摸着剑柄,困惑道:“可是你怎么知道这船上的主人是哪个?”一上船就奔向苏二颜,举止确实十分可疑。
苏二颜嗤了一声,几缕碎发散在耳边,越发地显得妩媚,她细细地打量了几眼那跪着的男女,不待那神秘女子回答,语重心长地道:“船家,开船吧。”
竟是应下了?农彦希与莫志军对视了一眼后,齐齐望向了一语不发的齐黑夜,齐黑夜嗓音中带了丝暗哑,摇摇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那女子只听不答,面露惊喜,拖着略带病容的相公对苏二颜道谢说:“多谢恩人。”
谢彤雯好似完全不清楚此中厉害关系,急忙把那女子扶起,几人一起进了船舱内,感觉到船身晃动,才意识到外头确实已经开船了。
翠柳占了一间小房,服侍她相公歇下后,又出来对苏二颜再三道谢,苏二颜此时已吩咐莫志军抬了竹椅到甲板上,翠柳看她悠闲地躺在竹椅中,手里还握了一根鱼竿,不由地开口道:“公子,刚开船,这会钓不到鱼。”
苏二颜没有回头,清风徐徐,空气中还夹杂着刚刚的鸡血味:“你又知道我想钓鱼?”
翠柳不说话,慢慢地走过去,站到了她的身边,瞧见她那对令人妒忌的长睫毛一闪一闪,像两只扑打着翅膀的小蝴蝶,天真的外表下面看着远没有行为惹人讨厌:“奴家渔家出身,对此事,还是知悉一些。”
苏二颜笑了一声,听着不带感情,一双明亮的双眸望向江面,皮肤晶莹剔透,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脸:“哦?那你相公也是渔家出身吗?”
翠柳一愣,摇头道:“不,他是书香门第。”
苏二颜回想了一下她的相公,刚刚那男子从上船开始就一直低着头,即使露出来了半张脸,也是半遮半掩的病容,说来也是,谢家大小姐要上船,哪里敢用什么真面目,毕竟她亲生妹妹可在船上!
可是,谢彤雯真的不知道谢悠念跟她一起到了燕州吗?或者说,谢悠念此番伪装另有目的?苏二颜叹了口气,远没想到谢家两位小姐的恩怨早就拉开了帷幕,谢悠念这回,只怕是准备斩草除根了。
苏二颜垂下眼,手指轻轻抚过鱼竿,双目微微眯起,仿佛没有一点怜悯:“病成这样,可别有什么传染,好在我会点医术,晚些去你房间看看吧。”停了一下,又道:“让她等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大家都不太喜欢剧情的发展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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