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二颜呆若木鸡, 眸中闪过一抹迷惑, 她唇上仍有四公主残留的温度, 隐隐约约夹杂一股旖旎的香味,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过了半响, 她蓦地回过神来,瞪了四公主好一会, 才狠狠地“呸”了一下,像模像样地嫌弃完后,后知后觉地朝苏师年的方向瞥了眼, 发现苏师年仍背对着她, 也不知道有没有留意到刚刚的那一幕。
四公主面上依稀带笑,被她的娇俏模样取悦, 不自觉地有些受用:“怎么?本宫不能亲你?”
房门被合上,加碳的丫鬟终于忙完了她手头的事务,临走前还不忘关掉窗户, 屋里的二人屏蔽掉了屋外的人与事, 连空气顿时都变得有些温暖, 苏二颜懒得理她, 她的心绪渐敛,慢慢地褪去失神的状态,转移视线,不咸不淡地回道:“殿下说与我平起平坐,怎么今日如此欺负我?”
她这态度不似新手, 仿佛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四公主出其地没有反驳,她脸上蒙着一层别有意味的神色,只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苏二颜的脸:“你,是初次吗?”
看着她试探的模样,苏二颜想起前世的种种,那与四公主的欢爱、与苏师年的亲吻,都历历在目,心下不由地笑开了,故意道:“我久阅江湖,当然不是那一知半解的小儿。”
四公主脸色一变,叹口气,下一秒却又说:“是本宫疏忽了。”
语气惋惜,听得苏二颜心脏直跳,她渐渐地意识到四公主误会了什么,眨了眨清澈的双眸,想到门口站着的苏师年,心思散开,压根也没把她的话放到心里去。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间慢慢沉淀,屋里温度越来越高,就着这股温暖,苏二颜眼皮打架,半睡半醒中听到有人开门出去了,她心中隐隐约约感觉到是四公主,可又察觉到有些不对,就在她梦中紧蹙眉头沉思的时候,一道温润的男人嗓音传了过来:“殿下,我爹爹今晚设宴,为您荣升郡王庆贺,请您务必参加。”
苏二颜浑身一颤,仿佛大梦初醒,抬眼望去,发觉自己仍趴在榻中的小桌上,却不知什么时候起,原先披在四公主身上的被褥移到了她的身上,四公主依旧坐在她身边,但一改刚才的邪气,她威严地拧着眉,面前还跪着一个锦衣华服的独臂男人,她看来并不在意这人的身份,快速转移话题,拉家常般地回道:“驸马爷,听闻你四姨妈给你生了个弟弟?”
这人是她的驸马,苏二颜这才认出来了,她被吵醒,也无意再睡,仔细打量起这名义上的驸马爷,见他仪态温和,眉宇之间自有一股书生之气,不似他爹爹般官威十足,心下竟然对他起了股莫名的好感,那驸马爷跪在他娘子的面前,态度不卑不亢,只是轻声道:“府里难得添丁,家人皆是欣喜,爹爹尚未声张,尔闻不敢贸然打扰殿下的清净。”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看来也不是百无一用之才,然而,四公主并没有这么轻易放过他,她不接话,也没免他下跪,只用一种凌人的视线死盯着他的脸,那驸马爷虽是低头,可身子微颤,分明有种被她看穿的感觉,让他恐惧害怕。
苏二颜先前睡意十足的心思瞬间凝固了下来,清了清嗓子,开口打开僵局道:“那得恭喜驸马爷了。”
驸马一怔,惯性地抬头看了苏二颜一眼,苏二颜垂下水润的目光,对他眨眨眼,又点了点头:“我小时候见过你。”
驸马一时语塞,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反射性地转头去看四公主的反应,却见她敛了刚刚的可怕眼神,此刻正表情祥和地坐在榻上,对着那陌生姑娘浅笑,她的两只纤手藏于袖中,手腕雪白修长,牵起来,应该也是柔软的吧?驸马有些慌神,就在他看向四公主时,四公主微挑双眸看过来,全然没有了刚才的锐利,表情淡淡地道:“如此说来,你便不是他唯一的孩子了。”
驸马不语,他的心头有股欲~望在燃烧,可一会儿就成了灰烬,不见了本来的模样。
“哼。”四公主见他那样,心中微火,低哼一声道:“尔闻,你爹爹要对付我,你是不是要袖手旁观?”
驸马猛地一抬头,与四公主双目相触,只是一眼,他脸就红了,又赶紧别过脸去,生怕她看出个端倪来,再度低头,嗓音却变得有些结结巴巴:“殿下,我,尔闻任殿下差遣。”说罢,便撩起长袍下摆,重重地磕了头,转身就离开了院子。
苏二颜歪了歪脑袋,她心如明镜,也不知是该夸四公主驯夫有道,还是夸驸马爷单纯善良,四公主抿了抿唇瓣,似是看出了什么,又没说出来,她换上丫鬟拿来的貂皮白袍,草草交代了几句,就领着一帮丫鬟离开了屋里。
苏二颜被迫闲了下来,眼珠子偷偷瞟向清清冷冷站在门外的苏师年,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苏二颜若有若无的视线,身子往里动了动,苏二颜敏锐地瞧见她的手,发现已经被冻成红猪蹄了,一下子就有些感触,思量了片刻,就道:“那个,谁,后花园的梅花开得茂盛,你帮我去摘两枝回来。”
苏师年转身出列,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抬头的时候,本不属于她的干燥面容充满无奈,嗓音清冷,却穿透了整个屋里:“属下领命。”
苏二颜一直对她心存芥蒂,可真的有机会对付她的时刻,却发现自己又奇怪地心软了,她恨自己太慈悲心肠,眯起眼睛,坏心眼顿时上来,几下穿上鞋子,故意道:“我又想吃池塘的鱼了,你去给我抓几只,不许作弊,我随你一起去。”
屋外北风呼啸,苏二颜一直在屋里不曾觉察,一出门,就感觉到这天气比她出府的时候还要冷了,苏师年穿得没她多,她穿着那男人的衣服,看似魁梧,却不见得保暖,两丫鬟打着寒颤跟在她们身后到了池塘边上,眼尖的丫鬟“咦”了一声,指着中心说:“姑娘你看,结冰了。”
苏二颜扬起一丝娇媚的笑,搓搓手,幸灾乐祸地道:“那敢情好,侯侍卫上吧。”
苏师年顶替的侍卫姓侯,名就义,身形矮小,却是府里的一把好手,也免了她伪装虚弱的艰难一项,苏师年没回话,走近了几步,也不怕冷,弯腰就脱掉了脚上的鞋子,身后的丫鬟窃窃私语,又道:“这侍卫的脚,可比我们还小。”
苏二颜的注意力就放到了那双脚上,它皮肤细腻,脚趾上挑,轮廓又小又细,与“侯就义”这名不副实的长相相比,可谓是美得惊人,它一步步地踩上布满青苔的石头,没有停顿,没有迟疑,苏二颜的心脏就跟着它一深一浅,直至泥土深处,没有半点痕迹,苏二颜整张脸都开始变得惨白,到底是不忍心,她一方面后悔,另一方面又强迫自己要接下看下去,于是只好继续盯着池塘里那湿透的女人,接过丫鬟递给她的热茶,颔首不再吭声。
身后的丫鬟哪知道她在想什么,还在兴致勃勃地指导苏师年哪里有鱼,苏师年始终无话,在较浅的岸边摸了半天都找不到一只鱼,身形一闪,一下子就跳进了较深的池塘中心。
苏二颜捧着茶杯慢慢地饮了两口,不动声色地抬了下眼,很轻地说:“我又没胃口了,回去吧。”
说完就走,也没有再回头看那人一眼,跟着她的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呆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苏二颜直觉自己的形象经过这一遭,只怕是彻底地毁了,今后府里的下人以后都会躲着自己走吧,好在她也不在乎,无精打采地回到屋里,丫鬟就把午饭给端到了她的面前。
夜晚渐黑,也不见苏师年的人回来,虽然屋里有蜡烛照明,但苏二颜仍旧心绪紊乱,她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好像有事要发生,刚想到这里,就听到院里有人跑了进来,苏二颜走到门前站定,瞧见门口的侍卫捧着四、五枝梅花向自己走来,那侍卫就一张普普通通的脸,分明不是苏师年,跪下便道:“姑娘,侯侍卫回去换衣,这些让属下交给您。”
苏二颜定睛一看,发现他捧的梅花下面,竟然还有一个篮子,掀开篮布,里面放了三条活蹦乱跳的鲤鱼,苏二颜大大的双眼直盯着那篮子看,却是越看心越慌乱,声音中夹带着些内疚:“放下吧,她住哪里?我去看看她。”
后院月华如水,梅花芳香争艳,在夜风中肆意张扬,美得让人心醉,苏二颜捻着花瓣一路走向侍卫所住的院子,她想苏师年总归是个女子,若是身份败露,被一群男人包围,后果不堪设想,她一路加快脚步,心中明白这一切,也并不是为了苏师年的安危,大概,是为了自己的心安吧?
不远处的假山后传来男子与女子的暧昧嬉笑,苏二颜顿住脚步,正待分辨,眼前忽地一花,有一团黑影从她身边掠过,带着一股浓郁的杀气,顿时剑影四起,空气中瞬间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那剑太快,苏二颜惊出一身冷汗,她吓得后退了一步,心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发现自己平安没事后,才忍不住轻唤道:“谁在哪里?”
一声轻唤过后,并无人答应,苏二颜碍手碍脚地靠过去,走到假山背后,待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幕,突然就有一股想吐的冲动。
这么冷的天气,一对男女竟浑身赤、裸地拥抱在一起,那男子白花花的后背露在苏二颜的眼前,后脑勺露出来了一个血淋淋的洞口,闭着眼睛,似乎早就死透了,那女子眼睛却是微闭,好像还有气,她的衣服搭在假山上,看上去像是府里丫鬟的装饰,苏二颜把耳朵靠到她的嘴边,听她痛苦自语,好半天才吐出来了一个人名。
作者有话要说:矛盾的二丫同志
四公主:天冷了,让苏师年去死吧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