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雨了。”吴浪拂了拂几片落到肩头的枯叶, 望着天空, 淡淡扯开一个笑容:“姑娘, 主人临走前让我问您一句话,她问您, 纵然悲剧重演, 您是是否还会选择同一条路?”
苏二颜心头一震,想到临走前四公主的送别, 顿生一股不祥的预感,脆声答道:“我不懂她的意思。”
“在下更不懂。”吴浪怪异地笑,又转身别有意味地望向苏师年, 懒懒道:“苏姑娘, 你一人前来应战,莫不是认为我们会怠慢姑娘?我原本以为你会再跟着我们一阵子, 不曾想你出现的这么急,岂不说姑娘是我主人的贵客,单她刺杀苏州使者一罪, 我们万万不会让她夭在我等手中, 你此番现身, 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此言突地惊醒苏二颜的软化, 也对,苏师年敢一人前来,必定不是为了送死,难道她还真会为苏二颜丢掉性命吗?没错,四公主此次, 可能是为了引出苏师年,但是看吴浪的反应,似乎也没想到她会出现的这么快,那当然不是苏师年的作风,苏二颜心中难掩疑惑,隐隐约约的,又有点失望,隔了一世,她对苏师年的感情不再那么浓郁,可是难免会为她止步停留,今日隔着雾色,说不好,也真正地能够彻底的丢掉这份感情。
休息了片刻,苏师年的脸色好看了许些,刚刚出鞘的剑上有几滴血液顺下,在空气中快速隐去,几乎不见,她叹了口气,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往事,露出苦涩一笑:“阁下,你我都知,她不是凶手。”
吴浪没立刻开口,反而转身往侍卫群中走了几步,他背对着苏师年,目光却落在了苏二颜的脸上,神色不变,不紧不慢地回道:“主人说她是,那她就是。”
“你主人是四公主。”眼看此时氛围缓和,苏师年不怒自威地温声问他:“苏州使臣死在江洲,朝廷使臣对此案不闻不问,等来圣上下旨追究,忽然一夜之间江洲交出个凶手,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你府中侍卫总管重伤,难不成也是她所为?阁下,不如把无辜之人交出来,我们去京城好好说个详细。”
吴浪笑呵呵地低头思索了下,抬头看着苏师年:“苏姑娘,你是朝廷派来的人?”
苏师年不回话,似乎是默认,苏二颜眼神一寒,苏师年这模样分明是已经有备而来,她心中冷冷一笑,看那吴浪浑然不知自己被套话,却有了警惕之心,不由地对他有了抹欣赏,吴浪见苏师年不答话,微微偏了偏头,目光在黝黑神秘的树林深处停留了半天,忽然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我早听说朝廷有眼线在江洲监视,我江洲四公主为人一向清廉为民,大江洲百姓皆可为证,今日苏姑娘无缘无故地拦截我押送犯人,一无文书,二无来由,莫不是想劫牢!”
话音刚落,他身后几十位原地待命的侍卫“唰”地一下回到了原位,瞬间摆成了一个方形,紧紧包围起苏二颜的囚车,他们眼下的架势一下由攻变防,反应敏捷,可谓是一帮训练有素的精英侍卫了,苏师年瞥他们一眼,明显没放进眼里,眸中冷意森然,朗声道:“皇上有令要江洲交出凶手,四公主阳奉阴违,实为抗旨,阁下是位英雄,何不束手就擒?随我去京城解释清楚。”
“姑娘说笑了。”事情遽然发生反转,吴浪脸色阴沉得厉害,咬了咬牙:“朝廷人才济济,我江洲侍卫也并非怕死之辈,苏姑娘,出发前,主人曾经告诫过在下,说道路凶恶,万不可辱了朝廷的‘期望’,无奈的把犯人给丢了,所以,吴某哪怕万死,也不会把人交给你等来历不明的闲杂人士。”
苏二颜在一旁听得心里莫名难受,若是不出所料,苏师年从江洲城中就开始跟着他们了吧?她并非为苏二颜而来,她是为了朝廷,苏州使臣之死并不是太大的事情,可是杀苏州使臣的犯人,四公主交不出来,朝廷一而再地下了命令,四公主只能交出苏二颜,眼下只要苏师年带回苏二颜,那就证明苏二颜并非杀使臣的凶手,但这也可以证明四公主在欺上瞒下,只有死罪一条。
时间仿佛静止,天上开始飘起小雨,一群人在严寒中针锋相对,每个人脸上都透着坚毅,无人肯退让半分,苏师年的目光在苏二颜的身上流连,似乎在探寻着什么,又像是在暗示,有雨滴落下打湿了苏二颜的长睫毛,眼中因为充盈着雨水而显得格外晶莹,她们二人四目相接,苏二颜的视线太过锋利,像剑一般刺进了苏师年的体内,再也抽不开去
苏师年低下头,看不到表情,双手却是有些颤抖,她紧握住剑柄,声音没有异样,只施施然地道:“公主,你可以出来了。”
果真是有埋伏!
她的声音隐去,一时风云突变,齐刷刷的数百位盔甲侍卫像是从地上冒出,突然从四周包抄而来,整齐地把吴浪等人包围了起来,他们手里提着统一的铁剑,剑背上刻有“禁卫军”的标记,一辆马车缓缓地从他们当中行驶而来,停在了苏师年的身边,站在苏师年一旁的盔甲男人立马迎了上来,掀开了车帘。
只见两位华服姑娘坐在车内,苏二颜看了一眼,不自然地感到一阵寒冷,那马车当中的黄衣丰盈女子不正是当年饱受欺凌的长公主吗?
长公主出现在江洲,与苏师年站在一起,苏二颜如遭电击,她觉得她自己好像漏了什么东西没有想起,倘若苏师年真是一起重生而来,她处心积虑地想把四公主扳倒,是为了什么?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间,吴浪冷哼了一声,也不扭捏推脱,大声道:“众侍卫听命!”
“有!”
没有迟疑,声音突破包围圈,雄厚的威严在树林中震耳欲聋,这就是铁铮铮的江洲士兵!苏二颜前世在江洲长大,今生虽不是江洲人,此时此刻,却有了一种生为江洲老百姓的骄傲,吴浪闻言也是哈哈大笑,他的面上没有一点恐惧与畏怕,举起手中的利剑,对着苏二颜的囚车铁锁就是一刀,铁锁被卸下,苏二颜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吴浪抱进了怀中,他的怀中有一股草药味,淡淡的,也不难闻,苏二颜迅时有些恍惚,下意识地有了股安心的感觉,她自问两世都没喜欢过男人,第一次,却在一个男人身上得到了片刻的温暖。
吴浪其貌不扬,但铮铮铁骨,他的嗓子有些喑哑,沉声道:“主人有令,我等生死有命,身为江洲侍卫,需全力护住姑娘,为‘朝廷’尽忠尽职,下辈子咱们还是兄弟!”
一群男人当即热血沸腾,吴浪身侧的三名侍卫迅速列队,当先纵身朝最矮小的盔甲兵扑去:“兄弟们,走!!”
苏二颜耳朵中嗡嗡作响,也见不到有人阻止,双方队伍开始厮杀,吴浪单手舞剑,另一只手臂始终搂着苏二颜的腰肢不放,苏师年目光紧盯,飞身跃起,带翻了空中冰冷的雨水,她手中的剑朝着吴浪的脸直袭而来,吴浪勉强侧身躲过,被剑气击退一米多远,却仍固执地护着苏二颜的身子,苏师年有伤,不然不会让他一再闪躲,她分明没有下重手,不紧不慢地使出一套“梨花剑”,招法实在奇快无比,让苏二颜眼花缭乱,谁料吴浪只躲不攻,见缝插针地连退到一帮下属的身后,脸上挂着一行不知从哪里飞出的血,盯着苏师年的身影放声喊道:“苏姑娘,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苏师年气血不足,天空中响起一阵响雷,闪电照过她的头顶,可以清晰地见到她面无血色的脸,长公主一直在一旁观战,既不向前,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深深地看着苏师年,似乎在等待着她再度动手,可苏师年却叹了口气,垂下双臂,仿佛已经失去了力气。
树林里的血味,越来越浓,吴浪受伤了,他似乎什么都看不到了,一个个的兄弟在他面前倒下,他麻木地挥动着手里的剑,在重重围杀中飞檐走壁,似乎想用最后一点力气把苏二颜带出绝境。
暗红色的血液滑过苏二颜干净的脸庞,那不是她的血,她心里有数,雨太大了,她的身体冷,心更冷。
“你把我放下,自己逃了,你救不了我。”苏二颜拉住吴浪的衣袖,低声劝道:“你主人应是知道有这一遭的。”
“姑娘。”被五、六个魁梧士兵围剿,吴浪累了,他浑身都在滴血,说不出来哪里受伤,就如同那血是被人恶意泼溅到了他的身上,整个人都是那么悲壮又落魄:“主人说了,若是悲剧重演,活着才是姑娘唯一的答案,我为江洲兵,无坚不摧,姑娘无须担心!”
“留活口。”整个过程如同狮群围殴包围圈的猎物,眼瞧着江洲侍卫一个个被击打倒下,今日的正主才兀自开口道:“押送他们回京,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让老四给躲了。”
长公主安陵时隔这么多年,一开口,依旧让苏二颜厌恶,苏二颜心中堆满了对她的仇恨,冷冷地撇过脸,都苏师年都不愿意再多看一眼。
禁卫军得到长公主的命令,手上齐齐收下了兵器,换成了铁锁,有几个还未倒下的江洲兵被他们绑了起来,层层叠叠的尸体堆积在脚下,吴浪的精神变得恍惚,他没有投降,踩在一具尸体上面挣扎,忽然红了眼圈:“老白条!老白条!”
这些,可都是他的兄弟啊,苏二颜感觉到了他的悲伤,手抚在他的肩膀上,压低声音问道:“殿下有没有安排人来救我们?”
出门便被埋伏,四公主不会想不到吧,吴浪经她提醒,似乎清醒了一点,喃喃道:“还没到时辰。”却也不管不顾地向一旁的马匹跃去,迅速翻开一个袋子,掏出一只木制的口哨,朝天空吹了一声,哨声尖锐地响起,一支箭从天而降,直射他的额头。
吴浪当场毙命,苏二颜离他近,那箭身涂满不明液体,直溅她的眼瞳,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眸子,一时间心情激愤难平,她看着吴浪倒在血泊之中,心里说不出何等辛酸,她的身体被冻僵了,泪珠不受控制地一颗颗落在地上,怔怔地盯著苏师年,眼睛都出血了,却浑然不觉:“苏姑娘,莫不成,这次你又想逼死我?”
作者有话要说:强行CP最为致命。。。
作者君最近焦头烂额。。哈哈哈哈,实不相瞒,此章写了四天。。
哎呦,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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