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风大, 原先漠北守城的士兵被换下, 都变成了苏州城的自己人, 呼啸而过的风声吹红了贾平安的耳朵,他身材魁梧, 面容秀气, 话却不多,跟随他多年的精兵们自然了解他的性格, 见他不为所动地在城墙上站了大半个时辰,也没人敢去打扰他。
“李飞,先派几个骑兵过去看看。”贾平安声音粗矿, 许是太久没饮水, 沙哑得不太好听:“前方怕是有情况。”
一众士兵顿时聚精会神地朝他目光所向的地方看去,却见不到半点异样, 李飞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弯腰行了礼,转身就去安排了人选。
一个多时辰过去后, 城墙上的篝火燃了起来, 贾平安举着火把下去, 指挥了几个随从在这边注意情况, 等一切安排妥当,才目不斜视地上了战马,两腿往前一夹,飞奔似地往镇宝府去了。
已经夜了,镇宝府里留给他的房间早已收拾干净, 他却没有时间进去看一眼,径自往安晟的院子走去,还没靠近,远远看到小西独自坐在院外不远处的花园里发呆,贾平安忍不住放慢了步子,像是不忍心打扰她的清净,只能远远看着,不过这花园晚上有些凉了,小西身上衣衫穿的不多,贾平安转身问身后的侍卫要了一件袍子,再步伐微顿地靠了过去。
“小西姑娘,这么冷的天,怎地一人坐在此地。”
灰色的袍子忽地从天而降,落到自己的肩膀上,小西分明是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贾平安的手已经缩了回去,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以礼相待,哪怕是将军的头衔,也依然没有削灭掉他过往的腼腆。
“殿下屋里有人,我不方便待着,就出来坐了一下,将军这么晚了过来,可是有要事?”
“是有些事情。”贾平安搓着手,面露为难:“我有要事想禀告给殿下。”
小西了然,站起不说话,只是把身上的袍子递还到了他的手上,接着就跨步往院子的方向去了,贾平安紧跟在小西的身后,随手把袍子丢给身后的侍卫,不急不慢地问道:“不知殿下屋里可是有贵客?”
“你认识。”
她不咸不淡的回答没有透露出有用的讯息,贾平安感觉到她语气不对,也不敢多问,一路到了院中,看到外屋大门紧闭,屋内一片漆黑,仿佛并没有人在。
贾平安隐隐约约有些不安,突然上前一步,抽出刀挡在了小西的身后,提防道:“是不是出事了?”
小西被他这话说得一愣,随即看了他一眼,回答说:“不曾。”尔后她的声音遽然加大,对着屋里喊道:“殿下,贾将军有要事求见,请殿下安排。”
屋里仍是漆黑,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贾平安正待上前察看,小西伸出手,拉了一下他的盔甲,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贾平安不解,但也没有再上前,耐心等了一会,半响后,才听到有人细细咳嗽了一声,声音娇柔,满夹带着爱娇嗔怪的味道。
“让他在外头候着吧。”
这跟安晟平日的语气相差甚远,平时她是柔和的,但不像此刻这么低沉暧昧,这一声下去,贾平安也不知联想到了什么,面红耳赤地收起剑,不敢再有其他动静了。
“是,殿下。”小西乖巧地答着,守着贾平安站在门外等候召见。
房里终于亮起了灯,烛光照耀在纸窗上,有个清晰的人影出现在了二人的眼中,紧接着,细微的开门声响起,只听那人的声音恢复到了平静,波澜不惊地道:“进来吧。”
贾平安这回却没主动,低着头跟在小西的身后,连眼睛都不敢乱瞟,镇宝府位置安在山上,夜晚冰冷,她这里主厅的暖炉却没有暖起来,房里冷得要命,看来是好久没有丫鬟在此服侍了,安晟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大衣坐在椅子上,她的嘴唇有些红肿,表情漠然,手里端着一杯茶,看似没有半点热气,小西面上摆着一副严肃的神色,先是招了两个丫鬟过来加碳生火,接着又去给安晟泡茶了。
等到屋里开始暖起来了,安晟冰冷的表情破功,抬起头来看着贾平安,眉目间总算是多了几分笑意:“贾大人找我何事?”
贾平安被她这么一笑,心里面第一次有种小鹿乱撞的感觉,他总觉得今夜的安晟媚得有些异常,像是一束绽开了的花朵,让人心中乱跳个不停。
“殿下,我们派去袭击四公主的那些士兵,这么晚都没消息,属下想请命,愿意带领两百人前去打探!”
安晟没有马上答应,只是抿嘴对着他反问道:“贾大人在担心他们?”
“毕竟敌方数量无法统计。”贾平安禁不住有些急迫,站起来直接跪下说:“殿下,属下是匹莽夫,只懂打仗,那些都是投奔着殿下的兄弟们,属下不能见死不救!”
“兄弟们?”安晟面露讶异,惊呼道:“贾大人是指关山吗?”
“不!”贾平安听她误会,连声否认道:“属下与关大人只有过几面之缘,并没有私交,属下只是心疼前线的士兵。”
正在此时,主卧的珠帘被撩开,小西端着碳火想进屋,才刚推开门,却只听那到房里传来一声女子有气无力的妩媚声:“咳咳咳,咳咳。”
咳成这样,听着比过去安晟装病的时候还要严重,这声音很耳熟,贾平安怔了一下,心脏狂跳着,仿佛撞破了什么秘密,他悄悄抬起头,灯光下,安晟的目光也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不动声色的模样,显然在打探着什么,一滴冷汗在自己的额头流下,贾平安猛地往下一磕头,压低声线,死死地发誓说:“殿下,属下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今日之事,属下绝不透给第四人知道。”
“管事大人身体虚弱,需要好好调养。”安晟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却还是故作遗憾似的说:“无法胜任此等要职,就免了她吧,从今往后,她只是我屋里人。”
贾平安是何等的人精,怎能不懂她的意思,立马道:“属下从来就不认识什么管事大人,请殿下放心。”
主卧里的微光从门口的空隙中照些进来,夹带着女人的娇吟,安晟不说话,突然站起,合拢上那房门,把卧室的声音给完全关住了。
她红肿的嘴唇扬起浅浅的笑弧,那分明是被人啃咬过的痕迹,有那么清晰,贾平安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安晟瞧他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便觉得好笑,伸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把话题转了回来,温和说:“那一千人,都是关山的人,能不能活着,都靠天命,你又何须担心?”
关山是漠北城的内应,若是没有他,安晟这回怕是没那么轻易取得首胜,但说来,这关山对安晟的态度也是诡异,明面上安晟是他的主人,实际这次破了漠北,他可是亲口跟安晟提了要求,说是要活擒四公主等人,把四公主许给他做妾,并漠北城的城南分他一半。
贾平安那时就在想,他性格如此嚣张,安晟不一定能留下他,今天听安晟这样说起,他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
其实,四公主能不能被擒,都是一件好事,因为安晟派去的人是关山,若是擒到了四公主,他是大功,也是大喜,若是没擒到,万一战败,这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关山,就能被顺理成章地除掉了。
安晟的心机不在于表面,那阵子她大张旗鼓地设计围剿四公主,别说苏二颜信了,就连贾平安作为当事人,看她的安排也不得不信,营地人多口杂,她的大张旗鼓,其实也是声东击西,不然今日能不费一兵一马进漠北?
所有人都以为她的目标是四公主,所以她的计谋成功了,就算四公主知道她要攻打自己,也一定不会有时间来关心漠北,关山是颗棋子,难道他贾平安不是吗?
狐狸的心机太重,不一定想要知己,贾平安暗自庆幸自己当初没有一意孤行劝她去围剿四公主,他松了口气,心一下也沉淀了下来,听闻京城与江洲有无数个能人异客,只怕是加起来,也不如眼前的主人。
安晟没有了其他指示,她今天可能是累了,端着杯子的手臂颤抖了几下,摇了摇头:“你找几人守着,那夜那刺客如此想带我屋里人离开,恐怕这几日还会上门,我没时间招呼她,你看着办吧,不要留活口。”
“是。”
“还有。”安晟像是想起来什么,突然又说:“傅山那边,传消息出去,说是前朝公主在漠北被困,已投靠我的营下,可懂?”
贾平安伏地道:“属下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啧啧啧,儿童节快乐。。
快,跟我上辆婴儿车。。。
最近卡文啊。。不好意思大家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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