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 安晟这边又得到消息, 说是姑娘病了, 小西无语道:“殿下赐她姜汤,她不要, 现在果真生病了。”
安晟放下手里的册子, 若有所思道:“她身边那个侍卫可有查清楚?”
“奴婢问过了其他几位侍卫,说那杨猛是贾大人的表亲, 而且跟姑娘很不对盘,几次都被姑娘罚了,殿下, 他可是有什么问题?”
安晟眉头略凝:“一身异味, 却状态清晰,岂能守在那儿, 颜儿连贾大人都不放在眼里,他能被颜儿容忍,看来是有本领之人。”
小西一点就通, 忙道:“奴婢明白了, 那奴婢再派人去查查他。”
“派大夫去看看她吧。”安晟随既道:“勿要误了大事。”
“是。”
苏二颜浑身发抖, 连打了三个喷嚏, 那大夫替她把了脉,说是着凉了,让她好生歇息,苏二颜对他倒是客客气气,特意命令杨猛送他出去, 那大夫自然是受宠若惊,跟杨猛交代了几句抓药的事,杨猛亲切地送他归家,行礼道:“有劳大人。”
苏二颜吃了两口安晟命人送来的桂花糕,觉得太甜了,缓缓起身,走到床旁,安言还在装睡,但,她或许确实睡着了,苏二颜也看不出来,清了清嗓子说:“明天,我让人送你出去。”
安言的眼睫毛有一抹轻微的颤抖,苏二颜就猜她是醒着的状态,温声又道:“你放心吧,她会送你走。”
言罢,又是一阵急咳,她生病是真,说几句话就觉得累,气喘吁吁地在床上坐下,望着那白色屏风发怔,渐渐地,一股困意袭来,苏二颜眼皮如千斤重,就这样沉沉地昏睡了去,睡梦中只觉得胸口被压了块石头,十分不舒服,她想推,那梦境越来越模糊,像是套上了只罩子,越发觉得痛苦。
脑袋上突然多了抹冰冷,像是一块冰块浇在了炙热的炭火上,苏二颜体内的那股不舒服迅速被镇压了下去,她察觉到有人在拽着她的衣领,那力度很大,一时间气急攻心,猛地一下睁开眼睛,一眼看到一个人俯在自己上方,吓得“哎呦”一声,又把眼睛闭上了。
那人的语气有些自嘲:“本宫面目如今如此丑陋?”
这声音,确是四公主的,苏二颜知她性子高傲,抬眼看去,安言的神色分明有丝受伤,但很快隐去,又留下了一脸漠然与骄傲,苏二颜忙道:“我是刚醒,哪里是被你吓到,你可不要冤枉我。”
娇滴滴的解释显然让安言的脸色好看了些,她冷哼一声,仔细打量了苏二颜几遍,又问:“你刚刚在梦中大口喘气,可有哪里觉得不适?”
她装睡了这么久,最终因为担心苏二颜的身体而破功,苏二颜心中一暖,说:“做了场噩梦,不过出了些汗,倒是觉得轻松些了。”
安言目光投到一旁,那矮桌上摆了一碗药,药的颜色发黑,看着就很苦涩,苏二颜偏开脸,假装没看到它,安言旋即转身,转头去问她:“那人是苏师年?”
苏二颜怔了怔,明知她跟苏师年有仇,担忧她不肯接受苏师年的帮助,矢口否认道:“怎么会是那个负心人,她现在断然跟长公主在一块,哪里会管你我的死活!”
安言就那样静悄悄地看着她,一副似信非信的神色:“可除了她,还会有谁来救你?”
苏二颜嘴硬:“想救我的人多着呢,我又美人又好,谁不想救我?”
安言冷笑起来:“想救你的人多,想跟安晟作对的人有多少?”
苏二颜无从抗辩,安言缓缓起身,走到矮桌前面端起了药,苏二颜注意她的脚走路没有异样,问道:“你身体可还有不适的地方?”
安言沉着脸,舀起一勺药往她嘴里塞,苏二颜嗓子痒,忍不住倒咳了一下,咳得嘴里的药喷了安言一身,安言脸色顿时变得凝重,一双眼死死地盯着苏二颜,仿佛苏二颜是故意为之,苏二颜嘟起嘴装无辜,水润的大眼睛软软与她对视:“太苦了嘛。”
安言无语,起身把桌子上的桂花糕也端了来,这才让苏二颜一口一下地把药给喝完了。
天明后,外头侍卫开始换班了,苏二颜一夜未眠,直觉那药确实有用,听到杨猛的声音在院外响起,忙伸手拍了下安言的脑袋,紧张说:“你先躺一下。”
安言被她拍的不悦,哼了一声,背过声不去看她。
杨猛进屋,手里多了个包裹,苏二颜对他使了个眼色,杨猛会意,状似无意地盯了眼屏风,很快退出去,把包裹留下了。
苏二颜把包裹打开,里面是一件男子的衣衫和R皮面具,她抱着它飞速往安言那里奔去,安言已经在床上坐了起来,苏二颜把衣衫在她面前摊开,急道:“你快把它换了,等会你就可以出去了。”
“你呢?”
“我?”苏二颜失笑说:“你还担心我?你放心吧,安晟不会杀我。”
安言低头不语,苏二颜安慰说:“我真的不会有事,你先走,等有机会,我也逃走。”
安言依然不言,苏二颜有些着急,伸手想去拉她起来,安言拂了下她的手,轻声说:“你帮本宫再换一次衣吧。”
那语气微叹,听得苏二颜这个没心没肺的人也伤感了起来,换衣结束,那大夫就来了,此时,安言脸上的面具还没带上,苏二颜轻声叮嘱了她两句,才缓步出了屏风,与那大夫打了个照面,大夫弯腰向她行礼,苏二颜面露和蔼,与他细聊了两句,那大夫一一回答,正说的口干舌燥,杨猛给他端了杯茶,他连连摆手说:“下官是为姑娘来治病,怎可以...”
“胡大夫辛苦了。”苏二颜自然而然端起茶杯,摆出敬茶的姿势:“来。”
那大夫这才接过茶盏,小饮了一口,踱步过来,要给苏二颜把脉。
苏二颜瞥了眼杨猛,杨猛面无表情地靠近,那剑身尚未抽出,仅在大夫后脑勺一磕,胡大人当即晕倒,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半句。
安言从屏风里面走了出来,一眨不眨地直视着杨猛的脸,苏二颜担心她会临时改变主意,忙说:“你快走吧。”
杨猛解开那大夫头上的玉冠,伸手把它递给安言,安言指尖按在玉冠上,语气微微不屑:“想不到,本宫竟然也有欠你的一天。”
“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四公主何必?”杨猛声音不带一丝波动。
安言笑起来,嘲讽说:“不愧是军师大人,这话,数年前,应也同我二姐讲过吧?”
杨猛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想是不与她继续浪费时间,安言戴着面具,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语气依然不屑,冷哼说:“本宫从不欠人,今日之情,我他日必当还你。”说完,又把脸转向苏二颜:“我一定会救你。”
“颜儿只盼主人能够安康。”苏二颜心中叹息,想起她们二人前世的结局,权衡再三道:“安言,你要保重。”
安言慢慢走过来,也不言其他,说:“你...”语气哽住,始终说不出来了。
苏二颜推了她一把,佯装无事说:“快走吧。”
安言这才转身离去,杨猛紧跟在她身后,临走前又看了眼苏二颜,苏二颜挤出来一个笑容给他,却是有些勉强。
托了贾平安的福,杨猛在府里出入自由,就那样把安言带到了府外,迎面就是一辆马车,杨猛把胡大夫身上的文书都给了她,安言宛如木偶,一句话都没说,静悄悄地坐在马车中,也不愿再与杨猛交谈。
杨猛送她平安出了漠北城,城外已有人接应,正是梅家姑娘,原来苏师年与长公主早与江湖中人有了关联,这梅家姑娘正是武林盟主的女儿,她早年见过安言,但如今安言戴了面具,杨猛也并没有跟她交代清楚,只让她照顾好安言,梅姑娘得令,带上安言就走了。
天已经暗了下来,苏二颜那边的情况并不乐观,杨猛再次进城,那在街上巡逻的侍卫认识他,打趣说:“杨大哥,你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事,让殿下留意上了?”
杨猛心中一惊,问说:“赵兄何出此言?”
“殿下身边的那位贴身丫鬟,前几日可特意向兄弟几人问过你的事情。”赵侍卫领着几个手握火把的侍卫站在他面前,低语交代说:“今日你可有归家?若是连你家也去过了,只怕不是小事,你得先找贾大人了解一下情况才好。”
“多谢赵兄。”杨猛答道:“我这就去找我表哥。”
赵侍卫抱拳,走了。
若是杨猛的身份被怀疑,那找贾平安无疑是送死,但如果他不回去,苏二颜怎么办?杨猛露了腰间的令牌,顺利进了府里,还未到苏二颜的院中,突然听说走水了,他脚步顿了顿,稍有些迟疑,一下拉过身边赶去救火的同僚:“哪里走水了?”
“姑娘的院子。”
莫非她还有其他计划?可也未曾在杨猛面前提起,杨猛心情复杂,那种不被信任的情绪涌上心头,尖锐的让她难以接受。
她却不知,在好久好久之前,这种心情,早被苏二颜尝过了无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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