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城北挨家挨户都搜过了, 没找到人。”
明亮的火把光打在贾平安的脸上, 贾平安不发一语地听着,下属听不到他的命令, 偷偷抬目看了一眼, 却见到他面容严肃,如鹰般锐利的眼神缓缓扫视着两旁站立的侍卫, 好似在考虑什么。
“大人,殿下府里来了下人,说是要召您回府。”
贾平安提着官服下摆跑进院内, 不管院外侍卫的请安, 直接冲进主厅,安晟不偏不倚地坐在最中位的金色雕椅上, 两侧一边坐了一人,贾平安双膝跪地,朗声请安:“下官拜见殿下。”
“贾大人, 可有找到人?”
贾平安不敢妄言, 直道:“下官无能, 请殿下赎罪。”
“既是如此, 殿下能否给我们傅山一个交代?”那坐在安晟右侧的男子正是傅山少主,他神情不悦,操着不耐烦的嗓音呵斥说:“若不是信任殿下,又怎么会让公主一直待在漠北,且不谈我与公主的婚约, 如今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殿下可有话要讲?”
“此事,是我疏忽。”安晟淡淡瞥过跪在地上的贾平安,轻道:“贾大人的表弟可带来了?”
“回禀殿下,下官无能,在大街上寻得杨猛,发现他昏迷不醒,便找来大夫查看,大夫说他已经昏迷了快二十天,下官细思,那只怕这些天在府里的杨猛,都不是他本人。”
傅山少主怪异地“哦”了一声,说:“你的意思是,竟然有人能瞒天过海骗过你和殿下,把我未婚妻给带走了?”
贾平安满头是汗,却也不敢抬头,以跪着的姿势,又铿锵有力地磕了两个响头:“殿下和少主若是不信,尽可召大夫前来问话,下官严重失职,不求能够将功补过,但愿可以早日找到姑娘,给我漠北一个真相。”
安晟眉头皱得紧,那怒气十分显著,倒是没再理会贾平安,反而又客客气气地问坐在傅山少主对面的男子:“我对江湖上的功夫不甚了解,齐军师可听过一种能伪装他人容貌的武功?”
“殿下,若是真如贾大人所言,此人能够伪装成他表弟在府里待了二十余天,只怕不只是易容术那么简单。”齐黑夜拂须恭敬回道:“自前朝起,易容术在我们术士间已渐渐失传,如今能把它使用如此出神入化的人,除了高明大师,我还闻所未闻。”
“高明大师都死了十几年了。”傅山少主打岔说:“怎么可能会是他?”
贾平安微微抬头说:“军师大人有所不知,在大人与少主来之前,漠北城发生了几桩命案。”
“哦?还有此事?”齐黑夜微微讶异:“不知凶手是谁?”
“殿下当时交给了姑娘断案,尚未抓住凶手。”说到此事,贾平安心有不平,苏二颜当初为了这个案子,把他几个下属给丢进了牢房,也是因为安晟纵容,远没想到真凶没抓住,后面的命案竟然也没发生,也真是蹊跷:“下官已经查到一二,真凶或是一女子,今日推测而来,那发生命案的日期,跟杨猛失踪的日子刚好吻合,不知是不是跟那凶手有关。”
“女子?”齐黑夜皱着眉,心情凝重:“会易容术的术士不多,女术士更是稀少,你说她还杀了人,莫非还会武功?难不成...”
“难不成什么?”傅山少主心急:“哎呀,军师,你倒是别卖关子了。”
“属下脑子里想起一人,不过这人眼下应在京城。”
“谁?”
“苏师年。”
贾平安神色一窒,抬头望着安晟,安晟表情冷淡,连嘴角的笑都很不真实。
“苏师年?”傅山少主重复念了一遍,若有所思道:“这名字好耳熟,军师,她是何人?”
“她是先皇的人。”齐黑夜不急不缓地解释说:“关于她的事,殿下应该比我更清楚。”
“没错。”安晟眼底露出一丝柔色,似是忆起了什么过往:“我与她有过几面之缘,第一次遇见她那时,我二姐还在世。”
“既是朝廷的人,为什么要要劫走我们傅山的人?”傅山少主面露不满:“可是挑衅?”
安晟道:“朝廷一直盯着我们漠北,担心我们与傅山合作,想劫走她当人质,也是一条好计谋。”
齐黑夜道:“那殿下可有什么好办法?”
“还请军师指点一二。”
齐黑夜转头看向傅山少主,说:“若是人真被朝廷劫去,我们要想救人,必须要让傅山的人先从漠北撤离,才能让对方掉以轻心,否则,傅山和漠北一旦合作,那人质没了存在意义,只怕凶多吉少。”
“先生所言极是。”安晟笑道:“也确实应该如此。”
傅山少主连忙站起来,焦急说:“那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让他们赶紧把人给放了。”
安晟抬目笑道:“少主无须心急,此事,还需细细商讨。”
“不必商讨。”傅山少主对着她一抱拳:“我这就回去收拾行李,殿下,告辞。”
说完,迈着大步离开了,齐黑夜也跟着他离去,二人一走,主厅顿时变得静悄悄一片,贾平安听到有脚步声在自己的面前顿住,微微一昂头,看到安晟站在他面前,正在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殿下。”贾平安声音颤抖:“是下官的错,请殿下惩罚。”
安晟弯腰扶他起身,贾平安面露不解,安晟眼底情绪沉如漆夜,伸手不露声色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低声叮嘱说:“派人跟着他们,若是有疑,格杀勿论。”
贾平安怔了下:“这...”
“不要泄露自己的身份。”安晟半眯着双眸,声调冷漠:“先在城外安排一帮人,再大张旗鼓地送他们出城,记住,杀他们的人,是朝廷派来的。”
“是,下官明白!”
安晟缓缓转身,又坐回到了主位,端起一旁的茶盏饮了一小口,嘴角隐隐约约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讥讽:“这出戏,齐军师和少主真是演砸了。”
贾平安心中震撼,一下反应过来,这傅山少主和齐军师哪里是来找安晟要人,他们分明就是想借机离开漠北,难不成...想到这里,贾平安有了主意,回了安晟又说:“殿下放心,下官一定把姑娘平安带回来。”
安晟目光微微闪烁,思索了半响,柔声说:“她若是不想回来,就算了。”
“下官领命!”
苏二颜在床下睡了两天,才等到了齐黑夜的通知,说今晚上可以离开漠北了,她心中大喜,但一想到傅山少主帮她离开,肯定是要把她带回傅山,又有些困惑要怎么在半路逃离,正思索着,突然听到屋里响起了一阵微小的窸窸窣窣声,苏二颜躺在床下太安静了,以至于那声音传进耳中特别响亮,她不知道是谁来了,竖起耳朵听了一会,眼前忽然一亮,有人扬着根火把在床底下过了一遍。
“是何人!”苏二颜被吓得飞速钻出了床下,再看,袖口被烧黑了张嘴就要骂去:“你竟然敢...”
话顿在半空,怎么都吐不出来了。
“颜儿。”
她的神情有些哀伤,长发被她拢到背后,青衣青丝是那么妙曼温柔,看得苏二颜眉心一跳,不适地撇开脸,冷哼说:“你怎知我在这里?”
“你出不了府。”苏师年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一板一眼地对她说:“我在府里找了你两天,猜你应该在傅山人的手里,之前为何不跟我提起?”
苏二颜可能是受了些伤,气息不太稳定,神色游移道:“我能信你吗?我信了你,你定会把我交给朝廷。”
“我不会。”苏师年欲言又止:“你可信我。”
“那安言呢?”苏二颜突兀地问她:“你把安言送去哪里了?”
苏师年道:“她与你不同。”
“好啊你,苏师年!”苏二颜愣住,眼底带着几分错愕,她以前面对苏师年,有悸动有爱意,现今过去这么久,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苏二颜再与她重逢,就这么随便一提,她竟然还是让她失望了,苏二颜手指着她的脸,禁不住冷笑:“你答应我送她走,竟是把她送去朝廷!”
“她造反,是大错。”
“我也造反,你也造过反!不,你杀了二公主,你不算造反。”苏二颜脱口而出:“苏师年,收起你的假仁假义,我不需要你救,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苏师年低头看着她,苏二颜白皙的脸蛋上有几道红痕,可能是因为一直没机会出去洗脸的原因,她的气息太不稳了,苏师年抓住她的手想给她把脉,苏二颜后退一步,一下把她推开,苏师年不解:“颜儿,你又在跟我任性?”
“苏师年,你走吧。”苏二颜握紧拳头,指甲按到肉里,连带着心脏也跟着有些痛疼,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无论隔多久,你都不会懂我,我没大仁大义,也与你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苏师年,我要去找安言了,今后,生死与君无关,再不用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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