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祭司死后, 许苑没有再和之前一样乱跑，她甚至都没离开原地, 只是在那静静等候。
从前面被大祭司追杀她就发现虽然这阵法是由沧源界的大能们布下的, 但显然他们无法操控这个媲美仙阵的阵法。
因此她现在肯定无法出去，除非破阵成功, 或者大能们主动撤阵。
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也不知道师兄怎么样了。
许苑这种时候也没心情打坐，只是盘腿坐在地上，并且伸出右手翻过看着自己的掌心，之前柳染意说要送她一份礼物, 没想到会是这么一样东西。
“记忆。”
大祭司此生轮回超过五十次，柳染意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把这些记忆都提取出来融到了许苑右手掌心。
不过这不是要害许苑, 甚至是一份十分“昂贵”的礼物。
大祭司几十段人生中不乏一些偏冷士族, 他们很多传承都是不外传的, 也只有这种神奇的功法能接触到各种隐秘的东西。
而许苑也不需要和大祭司一样和这些记忆合二为一，融为一体。
她看这些记忆就像看一本小说，一部电影，初时有启发, 甚至以后还会回忆一番, 但许苑就是许苑, 她不会变成别人。
而且这记忆可以分很多次慢慢一点点看完，只要她没死，就可以一直看下去。
这份知识的财富，对许苑来说比一些法器符篆这种具体的实物更加珍贵。
只是现在时机不对, 她不会去看这些记忆，修炼的话也不放心，只能开始想和暗虚界这战结束后的事。
她要把谢承天和柳染意所做之事告诉道盟，至少谢承天不能再背负阵魔之名。
还有他留下的那些传承，许苑并不会觉得这些东西是自己的，在她看来，能有更多人去学阵法才会让阵道更加繁荣昌盛，这不也是钟前辈孔令轩他们一直以来的期望吗？
这一刻，许苑已经在脑中构思该怎么把谢承天的传承说的更通俗易懂，不然照原先那混乱的样子，一开始就会劝退一大片吧。
许苑这边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凌恒昭那边也一样，他等了一会儿，看黑色越来越浓，就知道时间差不多了。
果然，三息左右，黑气中也出现了一道身影，要是许苑在这，肯定心里该嘀咕一句这“大众”出场方式了。
“我的儿……”女子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容貌清丽，眼睛和凌恒昭简直如出一辙，比起凌万言，这两人的相似又多了两分。
这就是神奇的血缘。
“凌、千、语。”
凌恒昭的反应在凌千语眼中可谓是诡异，他竟然这么平淡地喊出她的名字。
他是不知道自己是谁吗？
不可能，别说自己之前喊的那一句，光听到他能准确的叫出她的名字，就知道这相处不到一个月的儿子绝对知道她是谁。
所以，这凌恒昭的态度才更让人疑惑。
见到从未见过面的亲生母亲要么恨要么爱，他却好像一个陌生人。
“我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你想毁了暗虚界。”随口说出一句让凌千羽的神色成功暗下来的话，凌恒昭无所谓般笑笑，“放心，我会完成你的心愿，就当还了你生我一场的因。”
凌千语，从来不是一个善良温柔的形象，心智手段她样样不缺。
想当年，她和凌万言既是亲姐弟，也是对手，竞争王的对手。
甚至，凌千语的天赋比凌万言还要好上一分。
不过，最终是凌万言登上王座，而凌千语只余残魂。
她和凌万言虽为姐弟，但相处时间并不长，两人被测出绝佳天赋后就被暗虚界的长老们各自抱走教导。
所以，之前凌万言给凌恒昭编身世时那姐弟情深的样子完全就是演出来的。
可笑的是，在凌万言的记忆中，凌千语还真是一个为爱背叛暗虚界，没有脑子的女修。
不允许别人提到也只是因为他把这个姐姐视为耻辱，这样的人竟然还留着和他一样的血。
凌万言每每想到凌千语曾经干过的蠢事就恨不得再折磨凌恒昭一番，虽然这计划这辈子并没有成功。
“娘相信你，我们是母子，也该是这世上最相近之人。”
凌千语角色转换得很快，鬼知道她这句话里有没有一分真心。
当然，凌恒昭也不在意就是，他之所以等在这，就是想问一个上辈子没能得到答案的问题。
“那可真是不幸。”
凌恒昭垂眼低头一笑，语气充满了讥讽，似乎让一直翻腾聚拢的黑气都顿了一下。
他修炼的功法就是凌千语当年留在他识海中的暗虚界功法，上辈子六岁启蒙时看到这个他就知道这功法不是“正道”东西，也一直小心隐藏，直到到了沧源学院才拿到一部可以掩饰他真正底子的功法，这辈子也一样。
凌恒昭虽然是凌千语和沧源界人所生的孩子，却比大部分暗虚界的修士更擅长暗虚界的功法，他可谓是完美融合了两界血脉。
天资悟性机缘样样不缺。
毕竟是凌千语那么努力“造”出来的孩子啊。
“呵，你知道的东西看样子比我想象中的要多。”
凌千语不是傻子，听到凌恒昭短短几句回话和神态就知道这个儿子比她想象中的要棘手。
但是，只要愿意帮她毁了暗虚界，凌千语无所谓。
她又不是母爱泛滥，真想和这个儿子好好相处。
“时间差不多了，还有人在等我。”凌恒昭拍了拍衣摆，起身和凌千语相对而视，“我想知道当年那人给我做出的预言是什么？”
“！”
凌千语的表情彻底维持不住，“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
凌千语能肯定当时在场的只有自己和他，他是绝对不可能泄露这件事的，而且之后没多久他就死了，至于自己那更不可能。
“我只想知道结果，其他的你没资格知道。”凌恒昭周围现在已经不完全是黑气缠绕，变成一半黑气，一半星海。
规则被暗虚界打破的平衡伤到，等再过一会儿，阵法就该让自己这个祭品去弥补被伤到的规则，顺便“修改”一下一些东西。
凌千语目光沉沉地盯着凌恒昭，眼中甚至有极深的杀意闪过。
但想到自己那么多年的筹划，甚至不惜堵上自己的命，她脸上又一次重新露出温和的笑容，这样和凌恒昭更像了。
“不愧是灭世之人。”
凌千语一点也不觉得这四个字有什么恐怖的，“我当年就知道自己会生下一个能灭世的孩子，这、就是你的命运。”
凌千语想暗虚界的人都死光，凌恒昭既然是灭世之人，那就是她最好的工具，至于灭世后沧源界的人肯定也会陪葬这种事她完全不介意。
“原来，如此。”凌恒昭点点头，那个人的预言天赋倒真是厉害，即使之后没多久就因为窥探天机而死。
上辈子自己只探查到那人为凌千语做了一个预言，但预言的具体内容却无人知道，没想到会是这个。
但以凌千语那性子，听到这个预言一定会高兴，所以之后那些安排完全能理解。
哪怕她以为的灭世和凌恒昭所做的灭世还是有点差别的。
“你就不问问我你父亲是谁？”
凌千语真的一点都看不透这个儿子，从她出现后就一直在凌恒昭的牵引下，失去先机，还讲出了如此隐秘之事。
按照她本来的安排，他不是应该被黑气侵蚀，痛苦不堪，然后自己以一位“母亲”的身份再出现，告诉他所谓的“真相”，那时候激愤的凌恒昭一定会愿意毁了暗虚界的。
“不是已经被你杀了？”凌恒昭反问道，“王家的是吧。”
“哦，你可能还不知道，王家已经被凌万言灭族了。”
该说真不愧是姐弟，王家真是欠他们的，最出息的子弟被凌千语诱惑，最后还被杀掉，几乎就是一个贡献xx的身份，而整个家族又被弟弟灭族。
不过，谁让王家胆子大到与虎谋皮呢。
享受了千年的荣光，总要付出点代价的不是吗。
听到这个消息的凌千语脸色都没变一下，她生下凌恒昭的理由绝对不是为了什么爱，对那个男人也没有丝毫感情，所以之后才能痛下杀手。
“我已经把你想知道的告诉了你，你该履行承诺了。”凌千语总算不再装好“娘亲”，毫不客气地说出这句话，大有你如果敢反悔，我也有办法的意思。
回答凌千语的是凌恒昭一双泛着紫意的眼睛，她明明都已经死了，对上这双眼睛还是忍不住沉迷。
这是一双蕴含三千大道，无数法则的眼睛。
此时的凌恒昭已经完全失去人性，站在那时就像是面对不可撼动的天道，让人忍不住跪拜敬畏。
似乎只是一瞬，似乎又是永恒，凌千语清醒过来时凌恒昭的眼睛已经变回了原来的墨黑。
她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去问结果，而是不可避免地涌上一阵后怕，见识过这样的凌恒昭，没有修士还可以装的如无其事。
自己究竟生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啊！
“你……”凌千语看到周围的星海已经逐渐压制黑气，就知道这阵法的效果马上就要过去，“你修改了什么？”
她在凌万言身上留了东西，可现在却能感觉到他并没有死也没有重伤，这可和她预期的不一样。
“所有暗虚界之人都无法在沧源界吸收到一丝灵力，混血的除外。”
飞升也是，纯暗虚血脉的人依旧无法飞升。
凌千语马上就要消散了，凌恒昭也不介意告诉她。
“什么？！”但凌千语并不满意这个结果，“我要的是暗虚界的血脉从此断绝！”
她的恨意仿佛一把尖刀，随时可以捅向任何一个暗虚界的人，但此时的她完全忽略了一件事。
凌恒昭身上也流着暗虚界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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