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你、是不是, 重生的”
简简单单不到十个字的一句话被许苑切割地七零八落，可见问这个问题时她内心的不确定。
然而
凌恒昭“”
听到这个问题, 连凌恒昭这种自认为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都不由微微呆滞了一瞬间, 嘴角的笑容也仿佛僵住。
这样的神情, 对他来说真的可以说是难得一见。
而许苑, 也从这反应中, 明白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不过几乎是瞬间, 凌恒昭就又恢复到平时的样子, 他只是没想到许苑会一开始就说到这关键之处, 而且还这么准。
但回过神，凌恒昭也不怕什么, 他并不觉得重生之事是一件多么需要保密的事, 当然，对象仅限于许苑。
凌恒昭之前也考虑过找个机会和许苑“坦白”，现在稍稍提前一些罢了, 只是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
“苑儿, 是怎么想到这个的”
凌恒昭回顾以前, 破绽是肯定有的，毕竟他在许苑面前没有掩饰什么, 但能想到这方面上, 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唔。”许苑卷而翘的睫毛上下忽闪两下, 斟酌了一下接下去的内容后才缓缓开口, “大概因为, 我是穿越的”
一个普通的日子，一个普通的洞府。
凌恒昭和许苑就交换了一个在外人看来即使不算惊天动地也应该要带进棺材的秘密，而作为当事人，双方目前都十分平静。
“穿越，是何意”
从字面意思上组合起来并不是很能理解这两个字，但听许苑的语气，凌恒昭似乎又有点明白是什么意思。
许苑和凌恒昭一样，既然已经选择开诚布公，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三千小世界，我上辈子来自一个末法世界。”
这句话让凌恒昭原本放在桌子上的手微微一动，但他没有打断许苑的话，这就是所谓的穿越吗
许苑注意到了凌恒昭的小动作，却没有如他的意继续讲下去，而是朝凌恒昭方向稍抬了下巴，脸上的表情很好地写着几个字。
该你了。
这是要和凌恒昭一人一句，交换秘密的节奏。
成功理解许苑意思的凌恒昭好笑地用右手撑住下巴，动作中带着几分闲适，仿佛这真的只是一次普通的聊天，“可以，那就轮到我了。”
“上辈子啊，从哪里开始说好呢。”
“十三岁那年，昇阳派被灭门，只有我侥幸逃脱。”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凌恒昭上来第一句就放了大招，也成功看到自己想看的许苑惊讶的样子。
双眼微微睁大，目光里是明显的惊讶，如他想象中的一样可爱。
而许苑，一下子就理解了凌恒昭话的言下之意，上辈子原来自己是不存在的吗
莫非是因为师兄逆天改命，多了一个无命之人，所以自己才有第二次生命的机会
见凌恒昭没有接下去的意思，许苑也没有在这时候提出疑问，“我那个世界虽然没有人修仙，但是也有一种称为异能的特殊能力，我出生时因为身负五行异能过于强大，身体无法支撑，一直就待在一个研究异能的地方。”
“我侥幸逃脱后修为尽丧，容貌被毁，不过运气不错，找到了恢复的东西，然后在二十九岁入沧源学院。”
许苑没有马上接下去，而是看着凌恒昭并无异常的样子顿了一下，这寥寥一句话里，她也能看出那时候师兄的不易，能恢复修为的东西又岂是那么好拿的。
“那个地方的人都很照顾我，我一直在那里活到十六岁，直至身体崩溃，然后就被转移到一个类似医馆的地方，嗯，等死。”
“出了沧源学院后我遇上一些人一些事，名声不太好，也杀了不少人，然后就发现了凌万言和暗虚界的谋划，不过运气不错，最后反而让我成仙飞升了。”
“我在那个医馆待了两年，然后，就死了。再次醒来就是作为许苑而生。”
比起凌恒昭的波澜壮阔，许苑的上辈子显然没什么可以称道的地方。
如果不是这么一个身子，也许还能上战场有几次生死际遇，但偏偏，她的十八年，只需要几句话就能讲完。
既然许苑完了，凌恒昭也就不再分开讲，一口气就把飞升后的经历大概用一句话总结了。
“飞升后我拜入问道宗玉华门下，不过因为心魔力量的原因叛宗而出，自己修炼，最后成神。”
最后，成神。
这四个字，真是许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现在也不知道要问什么。
凌恒昭像是没发现许苑的欲言又止，径自说道“成神后很无聊，我就干了一件事。”
盯着许苑仿佛能一眼望穿的干净双眸，凌恒昭一字一顿的吐出，“灭、世。”
许苑“”她很早以前就能感觉到师兄有一股戾气，藏得极深，却随时可能毁天灭地的那种，但也没想到他是真干过，“所以，灭世成功了”
凌恒昭笑着点点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话题是多么恐怖，“成功了，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睁眼又回到了十三岁那年。”
许苑有些无语地看着凌恒昭，他朝她眨眨眼，莫名透着几分无辜的感觉，让许苑一下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又沉默下去。
过了几息，许苑轻啊了一声，然后上半身不顾形象的往桌上一趴，满脸郁闷，“师兄，你这辈子还想灭世吗”
虽然凌恒昭没有细说，但之前那几句话也知道师兄上辈子一定过的不好，许苑没有亲身经历过他的人生，又怎么能一下子就劝说他放下呢。
凌恒昭同样低下身子，伸出右手按了按许苑皱起的眉心，“不知道，不过有苑儿在的世界，我不会做什么。”
许苑想翻个白眼，可惜大概对这个动作不熟练，没翻成功，“师兄，灭世是没前途的。”
她不想干涉凌恒昭的选择，但是灭世这种，古往今来，无数话本都告诉人们，这是一件危险而且成功率极低的事。
师兄上辈子真的成功了吗
许苑在心里打上一个问号，他们两人的重生和穿越真是只是一个巧合吗
想到自己修炼的功法，想到好几次无缘无故的赠予，许苑只觉得有一个巨大的谜团把他们两人重重缠绕住。
最重要的是，灭世了，师兄也不见得会开心。
毁灭，带来的快乐只是一时的。
凌恒昭不知道有没有读懂许苑的眼神，继续微笑着吐出丧心病狂的话，“但是，很无聊啊。”
盯
许苑用手撑起脑袋，“那我努力让你不无聊”
她是不是该去做个计划表就叫救世计划
这次凌恒昭是真的笑出了声，师兄的笑点一向很奇怪，许苑也没觉得惊讶，等了一会儿，笑声才渐渐消失。
“苑儿啊。”凌恒昭状似感叹地喊了许苑一声，“不用担心，有苑儿在我就不会觉得无聊。”
不知不觉，是不是突然被交代了很繁重的任务
许苑在那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心跳重了一下，不是因为师兄那相当于表白的话，而是那时候师兄的眼神。
孤寂暗沉的眼底透着一丝亮光，明明脸上还残留着笑意，却反而显出更深的寂寞。
师兄，真的对这个世界，感到无趣。
许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母性这种东西，但刚刚，她是真的心疼凌恒昭，这个和她相伴了几百年的师兄，她又怎么忍心看他如此。
许苑起身，几步走到凌恒昭面前，半蹲下身子，在他疑惑的眼神里伸出双手，“抱抱。”
这是她上辈子不开心时那些长辈经常对她做的事，许苑自觉很有用。
凌恒昭“”
他愣住了，但许苑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主动俯身伸手环住凌恒昭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脖颈边，衣裙交叠，气息想融。
这是她第一次与师兄如此亲近，鼻息间似乎能闻到一股干净又带着清冽的气息，当然，如果对方身子不是那么僵硬就更好了。
许苑嘴角微勾，手微微收紧，几乎能感受到那股源源不断的热量从衣物下传来，有些不适应，但并不是不能接受。
她没有松开，就这样在凌恒昭耳边直接说话，“师兄，我会一直都在。”
感觉到身下的身子又僵硬了几分，许苑不知道这反应是不是正常的，但她还是没有松开凌恒昭，直到，她感觉到自己的腰处多了灼人的热度，透过法衣仿佛暖到自己心里。
许苑被抱得很紧，她的脖颈处同样多了一个轻轻的呼吸，带着点湿润，“我，很开心。”
“嗯，师兄笑起来很好看。”
凌恒昭不知道有没有人抱过自己，也许是有的，许父许母在他幼年时应该也会抱他的，但那实在是太过遥远，他已经完全想不起来那时的感受。
之后的日子，他不敢也不会让人如此近身，因为一个松懈，等待他的就是无间地狱。
这是凌恒昭真正第一次这样毫不设防的抱一个人，不用害怕会不会被人从身后插上一刀，不用担心这个人有什么目的。
这一刻，这种温暖又带着柔软的感觉，让凌恒昭忍不住沉迷。
“苑儿。”
“嗯。”
“苑儿。”
“嗯，乖。”
“噗哈哈哈。”
身下胸膛处传来的震动让人近距离感受到了凌恒昭的喜悦，许苑也忍不住笑出声。
真好，这样的师兄，这样的日子，真好。
哪怕还有很多隐在深处的阴谋和算计她还无法解决，但是她绝对不会让人破坏这样和平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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