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凶。”男人没什么诚意地感慨了一句,随后毫无紧张感地回应这句死亡威胁,“如果你想杀我的话,那么建议你还是去找我的本体比较划算,毕竟我只是个分/身,死掉还能换新。”
“哈,真像只下水道的老鼠,躲躲藏藏的……这次怎么不继续藏了?这可不是冰窖,不在哥哥面前,你不会以为我拿一个分/身没什么办法吧?别说是一个分/身,就算是你的本体也不是没办法找出来。放心,到时候你会觉得还不如干脆地死掉比较好。”男孩笑吟吟地吐出残酷的字句,“你应该很清楚的。”
“当然再清楚不过了。你和祂都是一个暴君,残酷这个词对你们来说都是一种褒奖。”男人轻轻地说,“可我不明白,暴君都应该被推翻,被长/枪钉死在白骨的王座上,但为什么你们都还活着?为什么你们还活着,那个人却死了?”
“闭上你的嘴!”男孩怒意勃发,“苟且偷生的家伙没资格说这种话!我在复活哥哥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向你同样苟延残喘的主子摇尾乞怜么!我倒是好奇你用那条银舌头许了什么花言巧语,才哄得你那主人放过你这个叛徒?”他辛辣地讥讽着,像被激怒的毒蛇在嘶嘶吐信。
“完全没有记忆的仿冒品么?你这偏执成性的家伙什么时候也会这样自欺欺人了?”男人同样被激怒了,以同样辛辣的言语反讽回去,却同样割伤了自己。
“自欺欺人?那不是你自己一直在做的事么?”男孩忽然冷静了下来,仿佛变幻无常的大海,前一秒还是惊涛骇浪,后一刻却风平浪静,“那家伙果然还活着啊……我就知道祂没那么容易死。我猜猜,是天空与风那两个蠢货吧?至于你……应该不会再得到信任了,可你没被杀掉,是因为还活着的神只剩你一个了对么?祂不想用你,但是没人可用。”
“你还是没变啊,敏锐到惹人讨厌。没错,他无人可用,只好饶我一命,扣住我的本体和神格,吩咐我做一些祂不方便出面的事。”他耸耸肩,并不在意自己被点明的糟糕处境。
他们从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彼此看不顺眼,又不得不伪装成和平的表象。交流不到三句一定会吵起来……然而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怪不得你现在这么弱呢……看来祂防你防得很重啊,被完全捏在掌心了呢。”男孩嘲笑着,金色的光芒在眼底闪烁,像是太阳即将破出地平线,在黑夜中冉冉升起,“闲话到此结束,没有遗言了吧?”
“有,我这里有个好点子你要不要听一下?”多年培养出的求生欲促使他开口……他暂时还不能死。
“好点子?我看是恶作剧吧?这么多年了,你的恶趣味还是没变么。”太阳停在那一双眼睛里,静静燃烧。
“没办法,我就只剩这一个兴趣爱好了。”男人微微叹息,并不多说。
“猫玩老鼠的游戏很有趣么?对着一个油腻大叔恶作剧,你的口味越来越诡异了。”
“也不算有趣,只是逗逗这些聪明人……真正的主菜当然不是副校长那种中年宅男。”
“哦?那是恺撒?我看到你在听证会上动了点小心思。你那时候伤还没好吧。”
“当然不是恺撒,因为你对他不感兴趣。我怎么会拿你不感兴趣的人作为好点子推荐给你?”
“是我的监视对象,楚子航。”
男人露出意义不明的微笑。
“我发誓你会喜欢这个主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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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和楚子航并肩走在夜色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抱歉。”楚子航开口时没看着路明非,因为被洗血而短暂关闭的黄金瞳消退,露出许久未见的柔软栗色。
“抱歉什么?是抱歉在听证会上当众把我卷进来?还是抱歉没办法保证不继续把自己变成一条龙?”路明非漫不经心地踢着一块小石头,“或者都是?前一个你不需要道歉,反正你把不把我拉进来校长应该都会把我编入你这队的。况且我还在调查组面前作了伪证,我的确需要一份屠龙事迹来证明一下自己还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学生。”
“但是,”路明非将那块踢了一路的小石块一脚踢入路旁的绿化丛,盯着楚子航一字一句地说,“但是,楚子航,我决不允许游乐园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努力消去那重新燃起的怒火,“明明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如果你行动前和我商量一下的话……”
“然后把开听证会审判的人换成你么?”
“……”
所谓杀胚,永远学不会委婉。他们只会一针见血,就像楚子航手里那把刀一样又快又利。
“……如果夏弥的言灵不是‘风王之瞳’的话,我一样要暴露自己的异常跳下去救你……那正好和你在审判席上做个伴。”路明非十分艰难地把话说完。
“……抱歉,我…没什么和人一起合作的经验。”楚子航也干巴巴的,艰难地回答。
路明非回想起楚子航是个独来独往一把刀走任务的独行侠,唯一的合作任务可能就是今年和路明非一起搭档执行那次资料夺还行动……过程中也的确不存在任何配合可言,甚至产生了“内讧”……
“所以,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单打独斗执行任务的?打得过就硬怼打不过就变成暴龙?”路明非开启了新的话题。
“那个技术叫‘爆血’,是我从狮心会的文件中还原的……平时任务也有装备部的武器支持和诺玛的后勤支持。”楚子航解释,难得有些无力和心虚感。
“哦……你一还原就先自己试验了?没考虑过别的什么么?”路明非开始头疼了。
“没找到更详细的说明……当时没想到那么多,就,试了一下。”楚子航立得笔直,像是在接受批评的小学生一样不自然。
“那你的血和血统,都是因为‘爆血’变成现在这样?你……”路明非想问楚子航知不知道他现在有多危险,是否想过他可能已经时日无多,可能堕落成死侍……他硬生生转移了话题,“我也不多说了,校长应该和你聊过了吧?你的血液已经很危险了,只有待在你的血管里才比较安分。就像那个实验一样,一旦脱离你的身体,你的血液立马就会开始污染它接触到的一切东西,哪怕放在低温液氮里都无法降低它的活性……换句话说,那简直像个活着的东西。”
“嗯,校长和我聊过这些。”楚子航安静的说。
“那他有说什么解决办法么?”路明非尽量以轻松的口吻问道。
“有,尼伯龙根计划,校长说那是唯一的办法。”
路明非闭了闭眼,居然是尼伯龙根计划……
“校长说你拒绝了,为什么?”楚子航提出今晚的第一个问题。
“尼伯龙根计划的确是个可行的办法,至于为什么拒绝……”路明非先肯定了这个办法,但不知为何他看起来有些心烦意乱。
“当然是因为我不合适。”
过了很久楚子航才听见路明非这声极轻的回答,他听着这回答,有些诧异,转头却看到路明非有些漠然的侧脸,双眼看着夜空像在对楚子航说话,又似在喃喃自语。
“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底算什么,是哪一边的……”
楚子航心中微微一动。路明非这话透出一股说不明道不白的孤独,像是一只一直伪装人类的小怪兽,突然抬头看月亮。月亮那么明那么美,小怪兽突然就不想伪装了,想对另一个小怪兽说话。
“但是师兄,你比我合适。你应该活下去的,你还有阿姨,还没谈过恋爱,也没和恺撒分出胜负,生命还有那么长,有那么多事没有做。”路明非对着楚子航微笑,对着他伸出手来,“加油啊师兄,不要放弃。我会帮你干掉那条龙,然后把恺撒踹下去,然后你就可以在未来尽情地俯视他啦。”
楚子航沉默良久,握住路明非伸出的手。
“好。”
他作出了承诺,而狮心会会长楚子航一诺千金。
漆黑的夜下,两只刺猬第一次尝试着彼此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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