恺撒这个疯子!楚子航在心里骂到,刀柄顺势狠狠击碎了一只九个头的母镰鼬。泛着古铜色光泽的骸骨在失去生命力的那一瞬间变得黯淡,血肉褪去,剩下粗粝的岩石砂砾,被击碎时彭的一声炸开。数不清的死侍群已经倒下,岩壁里的镰鼬也不剩多少。或许是知道外面的美食烫手,无数同类的鲜血与哀嚎提醒着它们这一点,所以再没有新的镰鼬加入。无源之水的镰鼬群正在被恺撒那群虚幻的嗜血言灵分裂绞杀,像是鲨鱼群合作捕食鱼群。
可问题也在这里!
楚子航不知道恺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爆血”技术的,但想来也不会有多久。最可疑的应该是听证会那次,苏茜没有出现,也许就是那一次恺撒得到了狮心会有关“爆血”的资料……可那并不是什么安全可控的技术!
就像他和昂热提到的那样,“爆血”是恶魔一样的技术,开启它就像一点点滑入深渊,无法逆转坠落的结局。
他第一次尝试“爆血”是在大一。那时为了保险起见他将自己锁在密闭的训练室,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尝试着推开那扇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视野被迅速拔高,人的一面被压制,龙的一面苏醒——他正在用龙类的视角。
“爆血”释放血脉的力量,内心的狮子从门后咆哮。
龙类的暴虐之心和力量的极速提升宛如失控的洪流,咆哮着冲垮了他的心理堤坝。他确实做了准备,但那远远不够。沸腾的血液在血管中奔腾,仿佛千军万马,充斥四肢百骸,席卷着奔入头脑。那时他眼前的一切都是血红的,血红的天花板,血红的金属墙,乃至镜子里的他自己。刺鼻的血腥味自手中的村雨上传来,鼓动着、叫嚣着。
一切皆斩,所见皆杀,直到自己也被杀死。
狮子在咆哮——
杀——!
毫无疑问,他在那个瞬间失控了。
如果当时有第二个人在场,他不确定是否能控制好自己。而一旦无法自控的挥刀,那么他离堕落也就不远了。
楚子航挥刀斩下最后一个死侍的头颅,虚幻的镰鼬迅速落到豁开的腔子上,大口啜饮不够新鲜的血液。这些他见惯了的小动物们欢声尖叫,金色的眼睛成片闪动,看起来和它们刚刚消灭的镰鼬群没什么两样。
一样饥渴,一样渴望杀戮。
恺撒的镰鼬太凶暴了,楚子航有种不祥的预感。
恺撒这是第几次“爆血”?
——或者说,这是他第一次尝试“爆血”么?
——如果是,他能控制现在的自己么?
楚子航抬起头,看见另一双赤金的眼睛。非人的竖瞳紧紧锁定着他,透露出找到心仪猎物的快意,进攻欲望高涨。全然充斥嗜血与杀戮,渴望用牙齿撕裂喉咙、啜饮温热鲜血的,一双捕猎者的眼睛。
他熟悉这样的眼睛,因为镜子里的他也是。
楚子航一言不发,迎向重整旗帜、铺天盖地而来的镰鼬群。虚幻的镰鼬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每一滴水滴都长着锋利的刃爪与嗜血的尖牙。但是潮水被礁石分开,水滴撞上这块突兀的礁石,一声不吭就被蒸发。普通的“君焰”办不到这一点,因为言灵的本质其实是改变领域内的物理法则,而这群介于有形与无形间的镰鼬根本无视物理伤害。
楚子航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他二度“爆血”了!
他想速战速决,让这场乌龙般的内耗赶紧结束。宛如一颗太阳掉落在地,无数的光焰喷吐火舌,领域激荡,周围飞舞的镰鼬四散奔逃。汹涌的潮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逆流而上的涟漪将火焰传达到身边的同伴身上,几个呼吸间星火燎原!
被点着了的镰鼬哀嚎着坠落,濒死的飞舞扑腾,想要将身上的火焰熄灭,仿佛一场缭乱的流火。按理来说这些镰鼬都是恺撒的言灵,只要收回去就能及时止损,不过也会精神萎靡一小段时间,也足以令恺撒清醒。可恺撒毫无动静。他忍着脑内灼烧一般的痛苦不知踪影。
眼见皆是漫天飞舞的镰鼬,膜翼拍动,火焰被气流鼓动,楚子航被火光包围,耳畔尽是哀鸣。
楚子航被这群发疯的镰鼬围在中心,提刀戒备。他了解恺撒,他的军队已经出动,作为将军怎么会无动于衷?
隐秘的杀机一闪而过,像是刀锋拂过耳后,一瞬间楚子航全身的毛孔都感到了刺痛。杀机来自四面八方!
镰鼬们齐声尖啸,披着火光乘着疾风,自头顶与地面,自左右前方后方突进!踏着同类烧焦的尸骨,镰鼬群前赴后继地侵入了“君焰”的领域!从无数闪烁着寒芒的利爪与尖牙间,楚子航对上了一双赤金的竖瞳!
最危机的杀招来自上方!是恺撒!
楚子航本能的炸开领域,故技重施掀飞了所有近身的镰鼬,但没能阻止恺撒。狄克推多被长满黑色鳞片的双手握住,落下时连风都被斩断!镰鼬是风的妖怪,统领着镰鼬的恺撒就是暴风之王!楚子航暗道不好,很明显,镰鼬群接二连三的失利尽管对恺撒造成了损伤,但是疼痛完全被极速分泌的肾上腺素压制,反而刺激了本就不稳定的龙血!
本身楚子航就不以力量占优,此刻根本挡不住自高空疾扑下来的恺撒。他只来得及退开一步,避开了被恺撒当胸剖开的结局,立马一脚踹在恺撒回转过来的刀背上,凌空后跃就要拉开距离。
然而,背后这几天一直安安静静的暗红印记忽然灼烧起来,仿佛一把灼热的刀锋劈开了他的肩胛,刺入森白的脊椎骨中。那疼痛是如此的强烈,猝不及防间楚子航整个人都在半空滞住了。
耐心的捕猎者终于寻到了机会,獠牙毕现!
“唔?”疑惑地抬起头,宋殊只觉得自己之前留下的种子被轻轻触动了。
“怎么了?”路明非问,修长的手指从松鼠毛茸茸的耳朵一路撸至顺滑的大尾巴。随着路明非清醒的时间渐长,他已经维持不住人形。这是一个很不好的预征,两人都心知肚明,又都默契的不去提起。
“楚子航那里好像出了点事……不过暂时没有危险。”说是这样说,松鼠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沉。路明非轻挠他下巴,“你的表情可不是这样说的。”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有一天我的恶作剧也能坏心办好事。”松鼠放松的向下一趴,摊成一张软乎乎的鼠饼。
楚子航僵硬的仰面躺着,村雨在半空时就被恺撒抓住时机打落,远远地插在一旁。两人是老对手了,对彼此都知根知底,所以楚子航每一分能动作的空间都被精准的压制住,被死死的摁在粗糙的地面上,细碎的小石子膈得肩背生疼。
他肩胛处那个奇怪的暗红色印记已经不再痛了,这场突发的疼痛来得突然去得也快。这个自那次雨夜后浮现的奇怪印记仿佛继承了与它相关的那位神明的意志——它发作的时机那样巧妙,简直像是故意想让楚子航送死。
如果不是恺撒莫名停下的话,楚子航的喉咙已经被撕开了。
所以他现在仰面躺着,浑身僵硬,一动不动。恺撒虽然没有立刻撕开他的喉咙,却兴致勃勃地停留在那里。血统精炼后恺撒身上多出来不少龙类特征,尖锐的牙齿是其中之一。现下,四颗新生的凶刃正沿着楚子航的颈动脉深深陷入皮肉,每一颗都锋利得足以充当杀人凶器。
这才是楚子航没有立刻暴起的原因。要害被制,楚子航一旦有什么动作简直是自己把自己扎个对穿,不得已只能按兵不动,先看看对面到底什么路数。
恺撒很是满意猎物的乖顺。一个强大的,势均力敌的难搞对手,被打败后的驯服模样极大的满足了恺撒的征服欲。现在他像极了一只懒洋洋的狮子,将猎物牢牢压在爪下,不急着吃,只叼着一小口皮肉慢慢磨牙。
楚子航……楚子航被这离奇的发展惊呆了!
天可怜见,楚子航这面瘫冰山自小除了父母和阿姨们都是生人勿近类型的,恺撒这拿他脖子当鸭脖啃的操作简直不亚于晴天霹雳劈到天灵盖上,骇得当场浮出一身鸡皮疙瘩,脸和耳尖都变得通红,气的。一时间冷硬如楚子航都忍不住心生恍惚,不知身处何处。
“恺撒你…”还未来得及出口的“冷静点”几个字被结结实实的堵住。
恺撒吻住了他。
不,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野兽的撕咬。
——恺撒现在非常,非常的饥饿。
确实如楚子航的猜测那样,这是恺撒第一次“爆血”。因为宿敌在身边而高涨起的好胜心,加之不明力量的推波助澜,恺撒失控了。他没有认出眼前的人是谁,他只是躁动的渴望厮杀,渴望失败者的血。
然而,躁动在激战中稍微消退些许后,他觉得这个被自己制住的猎物有些顺眼,于是他舍不得这么快就吃下去。千钧一发之际,恺撒在撕开楚子航喉咙前停下了。他能闻到生机勃勃的血液在牙齿下流动,因为恐惧流动得非常快。他叼着那一小块皮肉,感受到颈动脉突突的跳动。
两种截然相反的想法在天平上摇摆不定。
好饿,真的好饿。
作为食物来说楚子航太过优秀,闻起来就非常考验人的自制力。恺撒恨不得将他整个撕碎了吞下去。
然而一方面,他又暂时还不想这么快把楚子航吃掉。
左右矛盾间他有些拿不定主意,干脆拿楚子航当磨牙棒先啃着,吃不着好歹先尝尝味解解馋。
“恺撒你…”恺撒其实没听清楚子航在说什么。那些话语落入耳中变成了无意义的符号。
他只觉得好吵,希望自己的猎物安静点,否则他可能会控制不住杀死他,吃掉他。
他的注意力被开合的唇齿吸引了。楚子航整张脸都是红的,最红的还是嘴唇。艳丽的血色透过薄薄的一层皮透出来,感觉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滴出血来。
不吃的话……喝点血应该是可以的……
饿得马上就要六亲不认的恺撒猛地咬了上去,截住了楚子航接下来的话。
确如他所想那般美味——楚子航不仅嘴唇,连舌头都被磕破了,一时间口腔内外都在渗血。
味道非常好,好到这些少许的血液刚刚入腹就抚平了饥肠,那些起伏不定的各□□望仿佛到得了些许安抚,稍稍平静了下来。
楚子航猝不及防被咬,恺撒还像鲨鱼一样追着他流血的伤口,横冲直撞,气的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然而也没差,毫无经验的他被恺撒一通胡来逼得喘不过气来,眼前因为缺氧一阵阵发黑。
可能是意大利人天性的风流多情,也可能是加图索家的言传身教,恺撒的动作居然无师自通软化了些许。楚子航抓紧时间喘息,四肢脱力般软下来。
恺撒的金发垂落下来,像是细密的帘子。楚子航侧着脸被笼在其中,垂下眼睛不去看恺撒。
恺撒目不转睛地盯着楚子航,一点点俯下身,无言的迫近。
急促的呼吸近在咫尺,两人的鼻尖相距不足一厘。恺撒锁定了他的目标。
楚子航终于睁开眼睛,金色如潮!他一直放松着被钳制住的右手闪电般抽出,一击得手,劈在恺撒颈侧。
这一击楚子航用上了十分力,丝毫不顾及打偏了或是打重了可能造成的后果。
恺撒摇了两晃,眼里的赤金之色终于慢慢消退,一声不吭的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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