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的院子在夜间十分安静, 因此如果某个房间里发出扑通一声, 听起来也就特别清楚响亮。
侧卧在床边的霍青睁开眼睛,无奈地伸手拨亮了台灯, 然后转过身去,果然看见邵景行一脸懵逼地正从地板上坐起来, 还在下意识地伸手揉着脸这次他落地的姿势不大正确, 碰在了床头柜的轮脚上。
“磕到了”霍青也是无话可说。就邵景行这样,还非要跟他挤一张床这才凌晨两点,他们睡下不过两个多小时, 邵景行已经是第三次滚到地上去了。这还是在他始终保持侧卧,把床的大半空间留给对方翻身的情况下
邵景行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摔下来了。第一次摔到胯骨, 第二次摔到肩膀,这次磕到了脸他明明每次都扒在霍青背上,为什么过一会儿就移动到了地板上呢
“我没有踹你”霍青看见他的眼神, 立刻为自己辩白, “是你自己翻身”这张床还没邵景行别墅里那张床一半大, 也难怪他一翻就会落地。
邵景行哭丧着脸爬起来“我没怀疑你。”他真的高估自己了。同床共枕的美好愿望没有实现, 反而把自己摔了个惨。
霍青无奈地看着他“你就不能不翻身吗”
“不能。”邵景行理直气壮, 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啊,床那么大,睡一晚上不多翻几个身怎么能提高利用率呢
“那你就掉下去好了。”霍青板起脸。
邵景行顿时又哭丧起了脸, 耷头耷脑地爬上床, 仿佛一只耳朵都垂下来的狗狗。
霍青看着他这样子, 无奈地说“你不会背对着我侧躺吗”这样即使翻身也会被他挡住, 邵景行总不可能趴着再翻身都不醒吧
“我不”邵景行立刻拒绝。好不容易才巴到跟霍青挤一张床,他才不要背对霍青呢。
“那你就掉下去。”
“”邵景行再度耷拉下耳朵,一脸绝望。
霍青看着他,那表情似乎有翻白眼的趋势。但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妥协了,面朝邵景行侧躺下来,伸手搭在了邵景行腰上“睡吧。”
不是,这个,这是搂着睡吗
邵景行顿时心花怒放,兴奋得睡意全无。虽然霍青的手是隔着薄被搭在他身上的,但他四舍五入已经把被子给忽略了这就是,搂着睡
既然是搂着睡,那他是不是也该搂着霍青啊邵景行试了一下,发现自己连被子整个都被霍青固定住了,这样当然不会再翻身滚到床下去,但也不好活动,尤其不好把手臂伸出被子再搭到霍青身上。
当然,如果一定要那么做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那样就显得太刻意了,霍青说不定会立刻把他踢下床的吧邵景行有贼心没贼胆地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说说话好了“那什么,霍青你是什么时候加入特事科的啊”
“十八岁。”霍青闭着眼睛,有点无奈,“你不睡觉了”
“刚才碰得脸好痛,半点睡意都没有了。”邵景行继续睁眼说瞎话。其实磕是磕到了,但也没那么痛,他现在的身体不比从前,估计明天早晨起来连个青印子都留不下,能痛到哪里去
“你说你,何必来受这个罪”霍青也是拿他没办法。在邵家住着不好嘛,非来挤招待所的单人床,“就你这个翻身法,单独睡一张床也要摔。”招待所的单人床可禁不住有人连翻两下。
“可是我以后不是都要睡这样的床吗现在不适应,以后怎么办”邵景行义正辞严,心里却在窃喜。单独睡也要滚下床那跟霍青一起睡就好了嘛。
他这话说得太有道理,霍青想想他别墅里的大床,也觉得他的确有必要适应一下。话说,他住在私家菜馆的时候也没从床上掉下来过啊。
“那时候我哪有力气翻身”邵景行不无怨念。每天都被训练得要虚脱,一躺上床就睡成死狗,你见过死狗还能翻身的吗就连想起夜都起不来呢。
霍青哑然“有那么惨”已经是他的训练量折半了,更不用说邵景行的动作基本不达标。
“我怎么能跟你比。”邵景行理直气壮,“你的异能级别肯定比我高很多很多。”如果说他是内裤外穿,那霍青至少穿了十条内裤,怎么能同日而语呢
霍青对他的比喻实在无话可说“那看来回去之后还是要训练,否则你每天晚上都要摔,未免太可怜了。”
训成死狗更可怜好吗邵景行想了想,决定不讨论这个问题“不知道邱亦竹什么时候能查到袁非的消息,还有郑盈盈的听说她自车祸之后就再没露面,也没消息,难道是因为王家的事,所以躲着避嫌哎对了,我怎么忘了,让老邵去问嘛”邵仲言不是跟王家长子关系甚好自己的未婚妻,谁能比王家长子更清楚
“现在是三点钟”霍青看邵景行伸手就去摸手机,不由得为邵仲言发出了一声叹息。
“管他呢。”反正他睡不着。
可想而知邵仲言半夜三点被吵醒是个什么感觉了。他恨不得能顺着声音爬到手机那边,把邵景行揪出来揍一顿。但邵景行一句话就把他噎住了“你不是想让我去看看王老吗我可以带霍青一块儿去。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答应他了。邵仲言面部肌肉扭曲了两下,终于答应“我知道了,就这样。”然后立刻挂断了电话再不挂电话,他怕他真想去把侄子掐死了。
“怎么样”邵景行得意洋洋地把手机搁回床头柜上,又钻回被窝,向霍青表功。
“这种事,王家人会说吗”
“放心好了。”在这一点上邵景行还真不怀疑邵仲言,“我二叔那人,在这点上没得说。而且他嘴还挺紧的,说给他的事他轻易不会散播出去。”所以下次别人可能还会跟他说。
霍青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只给了邵仲言一声叹息,换过话题“你怀疑唐佳和郑盈盈”
“郑盈盈是捎带的,不过她名声大,一定更好查。唐佳你要是以前认识她就会知道了,她的声音真的是嗯,就是那种,脱胎换骨一样的变化,就像玉料被雕刻打磨成精品的那种感觉。反正我觉得,再科学的训练也没法有那么大的改变吧而且她不仅是声音好听,还有一种,一种”
他贫乏的词汇库再次告急“我想不出来该怎么形容,但反正听她说话,就好像有只手在你心里拨来拨去似的”
“拨动心弦”霍青喃喃地说,“真有这么神奇”
“我带你去见见她就知道了。”这么一想,邵景行又想爬起来了,“应该有人能知道她的消息。”他那些狐朋狗友里肯定能打听到。
霍青无奈地收紧手臂,把他箍在了怀里“别折腾了,明天再打电话吧。”难道他的朋友大半夜也都不用睡觉的
“这时候他们多半还没睡呢”邵景行嘟囔。不过霍青轻轻地箍住他的时候,身上的气息也把他包围了。既然这样,就让狐朋狗友们好好睡一夜吧,明天再找他们也来得及
当然,被人禁锢着睡觉不会太舒服,邵景行就梦见自己被一条钩蛇缠住了,他想打个火球却怎么也打不出来,一急之下使出吃奶的劲儿拼力一挣,钩蛇松开的时候他也醒了。
天已经亮了,霍青不在床上,只有他被包在被子里,身后还垫了个枕头,大概是预防他连人带被都滚下床去。
就是这样,他也把被子缠了自己一身,难怪会梦见钩蛇呢。
昨天折腾半夜的结果就是没睡足。邵景行打着哈欠洗漱完毕,霍青已经带着一身薄汗进来了,显然,人家已经做完了晨练“起来了去吃早饭。”
“哦”邵景行有点心虚,“你怎么没叫我呢”他还信誓旦旦保证要恢复训练的。
霍青瞥了他一眼,进了浴室“等回灵海再开始吧。”早上叫他那肯定是叫不起来的。
等两人下到一楼餐厅,邵景行就更心虚了。餐厅里有七八个人,基本上都是刚刚洗过澡的样子,显然都是晨起训练的人,连仅有的一位女士都不例外,而打着哈欠还懒洋洋模样的,就只有他一个了。
“明天早晨还是叫我吧”邵景行绝望地对霍青小声说。这种满餐厅都是学霸,只有自己一个学渣的感觉真是不大好啊。尤其是霍青带着他,看起来好像也被他拉低了分数似的。不行,他,他也要当学霸
霍青微微笑了一下“好。”知道上进就是好事,人的主观能动性可是很强大的。
吃过饭,两人去了特事科的化验室。
这地方就在总部的小楼里,负责人是个年轻妹子,霍青给邵景行介绍“这是小楚,楚心玲,化验员。”
楚心玲对两个帅哥的态度十分之好“还要化验养颜丸正好今天没什么事,机器都空着呢,你们等等,很快就能出结果。”
“我想验一验,这个跟上次的药丸成份是不是相同。它有可能是”
“假货”楚心玲作为化验员,其实是个普通人,所以按照特事科的规定,她并不过问具体案情,只要手续合格,要求怎么检验她就怎么检验。
邵景行打量这间化验室,虽然地方不大,但摆的仪器可不少,很有一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感觉。楚心玲一边把他们带来的药丸溶解取样,一边忍不住好奇地打量邵景行“上回那块讹兽肉,就是你用异能处理过的吗好厉害啊”
虽然按规定行事,但好奇心总是难免的,尤其是邵景行这个异能实在太特殊,后勤处没人不知道的。上次那块讹兽肉,还是楚心玲化验的呢。当然最后剩下的半块被严副科长吃掉了,亲身试验一下是否确实没有了那种令人说谎的能力。
“是我烤的。”邵景行自动理解为这是夸奖他做得好吃,“其实主要是讹兽肉好吃,我都没加多少调料呢。”
霍青很想按住额头,但楚心玲的反应居然是深表赞同“确实非常香啊,拿到我手里的时候都已经有点干掉了,但还是很香。比之前那些牛鱼肉什么的好吃多了那种东西,再怎么腌渍都很难吃啊”
邵景行顿时想起了霍青给过他的肉干,顿时露出心有戚戚焉的表情“对啊对啊,简直是黑暗料理没吃过那么难吃的肉干钩蛇肉就好吃多了。”
“钩蛇肉你也能处理吗”楚心玲大为吃惊,“那个是有毒的啊”她化验过,当然清楚毒性。这个跟讹兽的能力又不完全相同了。
“管它什么肉,用火一烧都没问题”邵景行自豪地说,“不信问霍青,钩蛇肉烤出来也很好吃啊讹兽肉是浓香型,钩蛇肉就是清香型,而且不会烤老,特别鲜嫩”
“哇”楚心玲望向霍青。霍青顶着两个吃货的目光,只能点了点头。
“还有凫徯肉也不错呢。”邵景行继续吹牛,虽然凫徯肉他其实只吃到了屁股,但不妨碍他形容,“做成叫花鸡,把泥一砸开嚯,比普通烤鸡还香”
楚心玲已经两眼冒光“听起来都可以做山海大餐了”
“山海全席”邵景行说着就遗憾起来,“哎,上次那个狍鸮可惜了,做个烤全羊应该不错吧还有羊杂汤什么的”
这是忘记上回看见狍鸮吓成什么样了霍青不紧不慢地说“没关系,以后进了山海世界,有的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我听说烤蜘蛛、拌蚯蚓、蚂蚁蛋,也都挺好吃的。”
邵景行和楚心玲同时打了个哆嗦。楚心玲表情扭曲“我上回去云南旅游,看见他们卖的烤蜘蛛了,好可怕啊,根本不想吃”即使是吃货,也有不吃的东西至于什么拌蚯蚓蚂蚁蛋的,更不想吃
邵景行干笑“不想吃不想吃。”无论是山蜘蛛还是地龙又或者是赤蚁,他都不想吃
讨论起吃来时间就过得很快,化验仪那边很快就发出了嘟嘟的提示音,楚心玲连忙跑到电脑前面鼓捣了半天,最后打出一张检验报告“成份完全相同。”
“完全相同”霍青微微皱眉,“但效果确定是不一样的。”
“这个”楚心玲抓了抓头发,“是这样的,仪器只能分析成份,比如说这两个药丸里都有荀草,用量都一样。但是呢当然我是个普通人,有些东西不太懂,但我听严姨说过,以前她尝那些东西的时候,有时候虽然是同一种东西,但因为产地不同,或者生长年份不同,味道也就不完全相同,这个仪器是测不出来的。”
霍青目光一闪“谢谢你。”
走出化验室,邵景行迫不及待地问霍青“是不是说这里头用的荀草不一样”
“有可能。”霍青沉吟着,“因为用的荀草原料不同,所以制出的成品效果不同,这才限制了用量。而且换了销售方法和销售渠道”
“可是荀草只生长于青要之山吧”邵景行昨天可真的有仔细看a呢,“难道长在同一座山上的东西都会不同还是除了青要之山,还有别的地方生长荀草”
霍青沉默了片刻,缓缓地说“大批量、稳定的销售,必须要有稳定的供货来源。如果是从山海世界里采集,除非他们拥有一座固定门,否则都不能保证产量。唯一能保证产量的方法只有人工种植。”
“这也能人工种”邵景行瞠目结舌,“但,但好像确实是”种植才是保证供应的好办法,人类从渔猎生活最终转为种植为生,不就是因为种植更能保证稳定的食物来源吗
“总会有办法。”霍青淡淡地说,“只不过种植必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应该也还需要山海之力,否则荀草会失效。也就是说,要么他们是在山海世界里直接种植,要么就是在一处结界裂缝附近种植。”
“要在山海世界里种的话还是需要固定门吧”种在裂缝旁边就容易操作多了。但不管怎样,想想有人在大批量种植荀草,还是很惊人呢要是荀草能种,那别的东西能不能种还有那些活物异兽,又能不能养呢
“这很难。”就是无害的养颜丸产量也不是特别高呢,每一粒里的成份少得可怜,可见即使人工种植也没到能无限供应的程度。
“重点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条裂缝,它必然已经存在了很多年,这非常危险山海之力会侵蚀裂缝,细小的裂缝会扩大,而扩大到某个限度,就可能崩溃”
这样看来,也幸好这种有副作用的药丸流入了市场,虽然有人因此而死,却也引起了注意。否则效果平和的养颜丸就这么平平静静地销售,说不定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才会被发现,而在此期间那条裂缝被不停侵蚀,谁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失去控制
“必须把它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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