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佳没想到王成刚居然就会在自己面前睡着。这跟她的计划完全不符合啊
按照计划, 她应该让王成刚感觉困倦, 之后在他驾车返回首都的时候,就会因为“疲劳驾驶”而不可抗拒地陷入梦境之中, 从而发生车祸身亡。
这样, 行车记录仪会“证明”一切,所有人就都没有了嫌疑。
但是, 这要求王成刚的入梦有延时效果,而不是现在就在她的面前睡着啊
唐佳简直要抓狂了她对自己的能力是有把握的,又没有用全力, 王成刚不应该现在就睡着啊。就算觉得困, 他为了礼貌起见也应该先离开才对,怎么能就在这里睡着呢, 这不对
可是正当她想喊一下王成刚的时候,头顶的天花板上忽然哗啦一声,接着有三个字落入了她的耳朵妙音鸟
妙音鸟这三个字落在唐佳耳朵里就像火炭一样,烫得她几乎跳起来, 惊恐地抬头看去, 天花板上出现了一个窟窿,里面有两张脸, 正挤在一块儿盯着她。这两张脸她都认识,一张是邵景行,另一张则是他包养的那条小狼狗。
但是, 他们两个怎么会跑到那上面去不, 更重要的是, 他们两个怎么会知道妙音鸟又或者说,他们怎么会知道,她是妙音鸟
不,不能让他们把这件事说出去唐佳在惊恐之中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张开了嘴。
一阵动听的歌声在化妆间里响了起来,比之她今晚的演出更加动人。没有经过扩音器和音响处理的声音在小小的空间中回荡,仿佛层层涟漪,彼此之间又相互激荡,层数越来越多,仿佛无数的绳圈,一圈圈地把人环绕和束缚住,越收越紧
如果声音也可以具现化,那么现在整个化妆间就像是一个蚕茧,被密密的丝线包围。这些丝线看起来柔软而无害,甚至贴附在身体上还让人觉得舒适无比,似乎是幼年时候母亲轻拍自己时的手,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陷入美梦之中,再也不要醒来
“啊啊啊我就说讨厌蜘蛛丝”悦耳的歌声之中传来非常不和谐的声音,接着呼地一声,唐佳就看见一条火蛇从天花板上冲下来,直扑到了自己面前。
女人对于自己的容貌总是很在意的,即使在这种时候,唐佳也下意识地连忙仰身后退,生怕那火烧到她的脸,于是她的歌声也就因此而停顿了一下。
就在这一刹那的停顿之中,唐佳似乎看到一道冷光闪过,接着那些她用声音编织出来的丝线,就像被餐刀划过的黄油块一样,全部断了。
声音所形成的丝线看起来柔软,其实却像有弹性一样绷得很紧,于是一被切断,那些断线就反弹回来,像小鞭子一样抽在了唐佳的声带上。
“唔”唐佳猛地捂住了喉咙,嗓子里仿佛呛了辣椒水一样难受,一时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诶这声音还真是很厉害啊”邵景行趴在通风管道里,惊讶地看着下头的唐佳。平常就已经觉得唐佳的声音动人了,没想到这唱起歌来更他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儿来形容了,传说中的人鱼海妖什么的,也不过如此了吧
“是妙音鸟。”霍青已经从天花板的缺口处跃下了地面,盯着从唐佳领口里露出来的那根项链刚才他那一刀顺便把唐佳的领口也划开了一点,于是悬挂在项链上的骨珠就跳了出来,“这是妙音鸟的喉骨珠。”
邵景行是见过这颗骨珠的,只是当时还以为就是个什么牛骨做的吉祥物,少数民族风情什么的。但霍青这么一说,他忽然就有点发毛“喉,喉骨”他想起来了,当时这颗骨珠好像还在唐佳胸前轻轻动了动的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是不是这东西,还活着
“活着不可能。”霍青淡淡地说,“只是这喉骨珠是用特殊方法制作的,保存了妙音鸟的能量从这个角度来看,你说它是活着的,那也有点道理。”
“你们”唐佳终于勉强能发出点声音了。在霍青说这是颗喉骨做成的珠子的时候,她就猛然想到自己的喉咙,然后险些把项链扯下来知道这珠子有古怪,和直接把这颗珠子跟自己身上的部位联系起来,完全是两种感觉。
但唐佳还是没这么做,因为现在最可怕的已经不是喉骨珠,而是她的秘密要保不住了。她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做到的,听了她的歌声非但没有沉睡,还弄伤了她。那条火蛇好像就是从邵景行手里蹿出来的,但他手里什么都没拿,这火是从哪儿来的
唐佳其实到现在都还没搞明白自己的声音是怎么被切断的。霍青出刀动作太快,而且天花板上空间不大,他只用了一把匕首,所以唐佳根本就没注意到他的动作,甚至以为那道冷光只是自己的错觉。确切点说,她其实只看清了邵景行手里喷出来的火舌而已。
霍青当然也没什么兴趣跟她解释这事儿,只是一伸手寒光一闪,唐佳的项链被切断,喉骨珠就落进了他手里“从哪儿来的”
唐佳这才发现自己的衣领都被划开了,本能地攥住领口“你,你干什么”
“哎哟”邵景行从天花板上跳下来,一脸牙疼的表情,“别搞得像霍青要怎么你似的。你应该先说说,你是怎么把王成刚搞成这样的吧”
唐佳顿时脸色发白,强撑着不肯松口“王先生就是累了”他们没有证据,没有证据再说,她给那些人办事,那些人总会保她的吧
霍青皱了皱眉,邵景行已经嘿嘿笑了一声“累了他要找的那个郑盈盈的护身符,就是你手里这个吧”当然,现在这东西已经在霍青手里了。
“我”唐佳想说自己不知道,但转念就想到这两人已经听见了王成刚的话,再要这么说就未免太蠢了,“是,就是这个”
她恨不得立刻就把喉骨珠抢回来这东西一离开身体,她就感觉自己仿佛少了什么,好像灵魂都被抽去了一半似的,说不出的难受。但是她还不傻,刚才项链怎么被切断的她都没有感觉,可见这条小狼狗也不是什么宠物犬,硬拼肯定是不行的。
“我,我知道这是个转运符郑姐把这个东西给了我,她就出了车祸,我,我运势就起来了所以我不想还回去,才说,才说是丢掉了”唐佳用泪汪汪的眼睛看着邵景行,声音也带上了点哽咽“我知道我这样不对,但,但是我,我真的不想景少你是知道的,我一直都想唱歌”
美人落泪,梨花带雨,如果再加上巧克力一般丝滑甜蜜的声音,那真是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要不是英雄,就更难过这一关了。而对于某些“寡人有疾”的非英雄而言,尤其应该有效。
“我知道你想唱歌”出乎唐佳意料之外,邵景行开始还有点动容,可瞄了一眼那小狼狗之后,说出来的话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咳咳,但是你唱歌也不能走这种歪门邪道吧先说说吧,谁让你催眠王老先生的”
“催眠王老先生”唐佳硬着头皮否认,“景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跟王老先生无冤无仇的”
“对啊,就因为无冤无仇,所以肯定有人指使你。”邵景行偷偷地又看了霍青一眼,发现他还是板着个脸,连忙又把声音放硬了一点儿,“你老实点王成刚这事都被我们抓到现行了,你还想抵赖要不要我们报警”
唐佳现在已经明白,邵景行是不会再被她打动了“景少,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报警是很麻烦,但她也并不害怕,警察可查不出来王成刚和王旭的事儿。再说,王成刚跟王旭也不一样,那些人的要求只是让他睡一觉,所以再拖一两个小时王成刚自己就会醒,到时候警察又能拿她怎么样
当然,被警察带走肯定对她影响不好,但只要能翻转,炒作得好还能变害为利呢。那些人用她来做事,也不能眼看着她倒霉不是只要那些人保她,邵景行就算有个叔叔,又能怎么样他叔叔可还没当上一部之长呢
霍青看着唐佳的表情由泫然欲泣变成了有恃无恐,不禁皱了皱眉。说真的,他有点不知道该拿唐佳怎么办。就目前而言,他们只抓住了唐佳催眠王成刚的现行,但这其实说明不了什么问题,除非王成刚的症状跟王旭一模一样,才算实证。但现在看唐佳这样子,多半不是这么回事。
不过邵景行却半点顾忌都没有“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这样,阿青咱们把她带走吧。”
“带走”霍青都没反应过来。带哪儿去这无凭无证的把人带走,他们两个可就是非法拘禁啊。
“你们又不是警察,凭什么带我走”唐佳也有点慌了,这“井少”又犯二了吗这要闹出失踪事件来,可就太大了啊,到时候传开来对她会有什么影响,这,这她可没把握。
邵景行嘿嘿一笑,满不在乎“怕什么,到时候让王先生摆平。”警察的确抓不到证据,但王成刚不会怀疑自己为什么忽然睡过去吗要说他们这种情况确实都算得上绑架了,但王家出手,唐佳一个没根基的小歌手还能翻起什么浪花来
这里头的猫腻,邵景行清楚着呢。以前他那些狐朋狗友都干过这样的事,要是他愿意,他也能干,只不过他不愿意罢了。
就为这,他那些朋友们背后没少笑话他怂。但时至今日就能看出来,他从前的“洁身自好”有多英明,要不然霍青要是知道他干过这种事,那能答应跟他好吗
邵景行得意洋洋地想着,冲唐佳一乐“走吧我知道你背后有人,不过你都跟我们走了,你说你背后的人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你已经把他卖给我们了那他还会不会管你或者说,他会不会先考虑怎么把你给摆平了”
唐佳心里顿时一凉,眼前浮现出郑盈盈呆滞的脸,脚下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你们不能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小”她陡然拔高声音想喊自己的助理,但才发出半个音来,后颈就一麻,整个人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悠悠醒转的时候,唐佳第一感觉就是脖子后面隐隐作痛,浑身都发僵。她想伸展一下四肢,才突然发现手脚都没法活动,居然是被捆住了
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一下子涌入脑海,唐佳猛地睁开眼睛,就听有人笑嘻嘻地对她说话“哟,醒了”
唐佳转动有点酸涩的眼睛,发现自己坐在一辆商务车的后座上,手脚都被胶带缠住,然后被安全带固定在座位上。在她旁边还有个人同样被安全带固定着,只不过没有被绑住。而且那人脖子上还贴心地被放了个旅行颈枕,待遇可比她好多了。
车里的灯光并不明亮,但唐佳还是辨认出那人正是王成刚,而前面副驾驶上笑嘻嘻回头跟她说话的,除了邵景行那个混蛋还有谁
“你们”唐佳又气又急,连景少都不想叫了,“你们究竟想干什么”这两个混蛋居然真的把她从剧场里给绑架出来了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当然是想你说实话呀。”邵景行仍旧笑嘻嘻的,“我们无法无天我们至少还没杀人呢。”吓唬谁哟,景少可不是被吓大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唐佳沙哑着嗓子说,决心抵抗到底。她这么忽然失踪,事情一定会闹大的,要是闹出绑架事件来,连邵仲言都要受到影响。她就不信,邵仲言也会让邵景行这么闹下去。
“哦”邵景行撇撇嘴,转回头去了,“行吧,那你就再坚持一会儿。”至于邵仲言,他现在才不怕呢。
唐佳咽了一口唾沫,嘴里干得难受。不过她更难受的是喉咙,本来就受了伤,现在更有一种奇怪的麻痒感在慢慢地升起来,好像有蚂蚁在嗓子里爬似的。
她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邵景行那个混蛋拿走了她的喉骨珠
想到那东西居然是喉骨,唐佳就觉得喉咙更难受了。其实近来她已经渐渐地发现,她好像离不开那颗珠子了。
最初的时候,这东西带不带在身上她还没多少感觉,只是不带这个,她的声音就会有明显的变化,所以为了不被人看出来,她都是尽量带着的。甚至在身上出现了那些羽毛之类的变化之后也还带着。
但是到了后来,她的声音质量似乎渐渐稳定下来,即使短时间地离开这颗骨珠好像也不要紧了比如说那次邵景行请吃饭,她就没有带骨珠,但声音也还是那么动听,只是不能使用那种奇异的催眠能力而已。
在发现这变化之后,唐佳原本是欣喜的要是既能有一副好嗓子,又不必带这个古怪东西,那不是最好吗她也不想一直带着这么个会让她身上长出五彩羽毛来的鬼东西啊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这只是她的妄想罢了,这颗骨珠竟然像那种东西一样,是会让人上瘾的一旦她长时间地离开这颗骨珠,就会浑身说不出的难受,简直就像是犯了什么瘾似的。
这也是唐佳决定死抗到底的的原因之一。如果她向邵景行他们坦白交待了,且不说能不能减轻她的罪责,只说这些人必定要没收那颗骨珠,那她还不知道要受什么罪呢戒烟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这骨珠的能力那么诡异,要戒断的反应必定更强烈吧
有时候她也奇怪,郑盈盈难道没有这些反应吗怎么她那么轻易的就把这骨珠送人了呢
不过她也没有机会再去从郑盈盈那里得到答案了
车里有一阵沉默,唐佳下意识地环视四周,然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这,这是你们的车”
“不是。”邵景行在副驾驶上坐着都不老实,一只手还伸过去在霍青腿上溜来溜去,霍青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来抓着他的手。于是邵景行就这么一边违反交通规则地骚扰司机,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唐佳,“是王先生的车。”他们两个是骑摩托过来的,这可没法带唐佳和王成刚,只好把王成刚的车开回来了。不过想来王成刚也不会反对的。
“什么”唐佳猛地挣扎了起来,“你们怎么能开他的车现在,现在几点了”天哪,给她打电话的人说的是什么来着让她催眠王成刚在十一点钟左右的时候入睡,然后他们会在这个时候,在高速公路上制造一起车祸
既然要制造车祸,当然是对着王成刚的车下手了可是现在她也在车上,那车祸岂不是会把她也卷进去
“你干吗”邵景行转回头来看唐佳,“折腾什么。”
唐佳挣扎着伸头,终于看见了仪表盘上的时间23点15分
“快停车”唐佳顾不得喉咙里还是火辣辣的,尖声大叫,“要出车祸的”
不过还没等她喊完,从公路一侧突然蹿出一道灰白的影子,猛地冲到了车子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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