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佳怔怔地看着邵景行,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她的印象里,邵景行就是个怂货,即便家里有钱都没法掩盖他的怂劲儿;甚至就连今天晚上亲眼看见过他手里那条火蛇之后, 都仍旧没能抹去原有的印象。
可是现在, 邵景行推开车门的动作,还有他的语气, 都让唐佳感觉到一种陌生,陌生到让她必须去重新审视邵景行了这还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二货吗
然而邵景行并没给她重新审视的机会, 直接就把车门关上了, 关门之前还警告了唐佳一句“老实点,别想跑外头都是老鼠,跑出去就给你喂老鼠”
唐佳“”这跟刚才那种大义凛然未免也差太远了吧
这会儿老鼠群已经把几条狗全部变成了白骨,鼠兽已经发现了公路上面还有猎物, 指挥着先头部队快速爬上了路面。
百来只老鼠跑过来,黑压压毛茸茸的,对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来说真是不大友好。不过这些老鼠对现在的邵景行来说已经没什么可怕, 他一招手,一条火蛇就从他手掌上蹿了出去, 瞬间把几十只老鼠卷了进去。
吱吱的叫声伴随着蛋白质烧焦的气味响起来,这些老鼠除了肚子空空之外,跟真老鼠实在太像了。不过这样一烧就看出不对劲了被火烧着的老鼠居然没有逃跑,反而带着火继续前冲, 实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了。
轰地一声, 邵景行立刻改变策略, 扔了个火球出去。炸开的气浪把还想向前奔跑的老鼠军团重新推回了路基之下,四散的火苗落在老鼠身上立刻燃烧起来,没等它们再次爬上公路,就已经被烧得半焦,失去了行动能力。
“呜呜”鼠兽躲在草丛之中,那婴儿哭啼一般的叫声忽东忽西,竟然让人很难确定它的位置。随着这叫声,草丛里再次冲出了一批老鼠,悍不畏死地向公路冲来。
“看你尿得快还是我烧得快”邵景行一撸袖子,手掌里又冒出了火苗。这些老鼠就是数量太多了,但这么一窝蜂地冲过来,炸起来并不费多少力气。要是就这么硬碰硬,他能烧半个多小时,这足够霍青把鼠兽干掉十回
“小心点”霍青凝神静听着草丛中的动静,“有点不对劲”
“没事来什么烧什么,来几个烧”邵景行牛皮还没吹完呢,眼珠子就险些瞪出来,“这,这是什么”
只见草丛中冲出来的那批老鼠中,竟然有十几只后背上展开皮膜一般的薄翼,飞了起来
“难道蝙蝠真的是老鼠变的吗”邵景行难以置信,感觉自己唯一值得骄傲的生物学知识也被颠覆了,“不可能啊蝙蝠是翼手目,老鼠是啮齿目”完全两个体系啊
这变化有点太出乎意料,以至于霍青都有几秒钟没说出话来。就在这几秒钟之间那十几只飞鼠已经靠近,霍青一抬手,十几片锐利的三角形金属片飞射而出,顿时就有四只飞鼠被打穿了肚子,从天上掉了下来。
但长翅膀的终究是比较难搞,剩下的飞鼠一边躲避,一边齐齐张开嘴,噗地各自吐出了一滩口水来。
邵景行第一个想法是好恶心
第二个想法是这口水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至少,绝不仅仅是为了恶心他们的。
脑子里这么想着,邵景行一闪身就拉开车门想挡住自己,只听啪地一声,一滩口水落在车门上,却并没遵循着重力规律往下流,反而是摊成了一张网似的这口水看起来是透明得像清水一样,近看却能发现有种厚重的感觉,简直像玻璃胶。
邵景行一边观察,一边想再把车门推开,然后他发现有点困难,另一滩口水正好落在车门缝隙处,把车门牢牢粘住了这玩艺真的是胶质,其粘性已经不下于山蜘蛛的蛛丝了
“是飞涎鸟”霍青左手忽然出现一面轻薄的金属盾牌挡在头顶,只听啪啪连声,他那盾牌上至少中了四五滩口水,简直是密集攻击。
唐佳扒在车窗上,惊骇地看着一滩口水落在玻璃上,竟然冒起了细密的泡泡这东西居然还有腐蚀性的
“这是什么鸟啊不是蝙蝠吗”唐佳明知道那口水攻击不到她,还是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想像,简直让她疑心自己在做梦了。
邵景行顿时就想起来飞涎鸟的资料了飞涎鸟见载于广博物志,说是南海里有个狗国,国中就有飞涎鸟,长得像老鼠,但两翼如鸟。
的确,当初他看到这一部分的时候,也跟唐佳发出过同样的疑惑这不是蝙蝠吗怎么叫鸟呢
对此,姬小九的解释是古人可能把会飞的都归在鸟类里,所以就起了这么个名字。
不过鸟不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飞涎”二字。这玩艺儿之所以得名,就是因为它们口中有胶一样的涎,平常就把这涎洒在树上用来粘鸟为食,假如没鸟落网,它们就直接在空中边飞边喷口水,直接粘人家了。
而且这东西据说准头很好,一喷一个准的。所以广博物志里说无不中焉。
不过,没有人说过飞涎鸟真的是老鼠变的,而且还是鼠兽生出来的啊
但是现在根本不是考虑补充记录的时候了,更多的老鼠开始生出双翼,盘旋起飞。这些东西刚飞起来的时候还有点笨拙,但很快就灵活起来。尤其这些东西既不怕疼又不怕死,霍青的金属飞箭打得它们下饺子似的往下掉,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它们就非得吐滩口水不可。
天上啪啪下着口水雨,地上的老鼠也开始进攻。邵景行骂了一句,一丝火苗蹿出来燎干粘住车门的口水,推开车门连扔了两个火球出去。火球落进老鼠堆最密集的地方,顿时轰隆作响。响声中血肉残片带着火溅开去,黑色地毯上仿佛被橡皮擦擦掉了两大块似的,出现了大片的空白。
这两个火球爆开来,四周的景物忽然又微微晃动起来,邵景行吓了一跳“又怎么了”不会再开什么裂缝,又出来新的异兽吧
“应该是重叠空间要分开了。”霍青却给了他一个好消息,“这种重叠时间不会太久,我们只要”他话还没说完,忽然脸色一变,“不对”
“什么不对”邵景行有些茫然地看向前方,剩余的老鼠和飞涎鸟已经不多了,而且终于露出了畏怯的意思,不敢再贸然向前。
这不是挺好吗邵景行还没疑惑完,也觉得不对劲了草丛里不再有老鼠军团跑出来,难道是鼠兽没能量了吗
“声东击西”霍青一指前方的草地,“扔个火球”
之前他没让邵景行往草丛里扔火球,也是怕引着了整片草地,连村庄都烧了。但现在两界马上就要重新分开,就算烧起来也是烧山海世界里的草地,自然不用怕。
一个火球扔过去,荒草丛中顿时就腾起了熊熊火焰。邵景行这火比最初的时候威力是要大太多了,而且沾物即着,瞬间就烧光一片。
然而这样的野火之中,居然没有老鼠被从草丛里逼出来,鼠兽也不见踪影,竟然是趁着他们对付飞涎鸟的时候跑了
就在此时,远远的村庄里传来了狗吠声,听起来又急又响,很显然,该死的鼠兽真是玩了一把声东击西,竟然钻到村庄里去了
说真的,如果让霍青和邵景行来对付,就算再来一只鼠兽也不过是多苦战一会儿,完全可以撑到重叠结束。然而现在鼠兽钻进了村庄,那里头的人可大都还在睡梦之中。更麻烦的是,重叠结束之后,鼠兽就留在了现实世界里,到时候它制造出一堆老鼠来东钻西钻,不但吃人说不定还传播疾病,这麻烦就大了
“这里交给你,灭掉老鼠之后带他们先离开,我去村子里”霍青匆匆留下一句话,拔腿就向村庄跑去。飞奔之间他从脚底到小腿已经被金属护甲包住,沿途有老鼠想要咬他,但根本咬不穿护甲,反而被霍青踩死了好几只。
“他去哪儿”唐佳心惊胆战,“咱们快走吧”邵景行和霍青说的话她简直都听不懂,只听见霍青说让他们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鼠尸被烧焦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她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先把这些东西清理干净了再说。”邵景行根本没打算走,既然重叠马上要结束,他当然要在这里等着霍青回来啊。
天上还有七八只飞涎鸟在盘旋,地上也还有几十只老鼠,不过这个数量对邵景行来说也不算什么了,毕竟飞涎鸟那粘性极强的飞涎被火一烧就失去效用,这么看起来他对付这东西比霍青还要方便一些。
火蛇贴地窜出,不但是残余的老鼠,就连之前落在公路地面上的那些粘涎也都被烧了个干净。天上的飞涎鸟似乎是变异之后要比这些空心老鼠高级一些,到了这会儿终于有了点畏怯的意思,有两只调转方向,似乎是想逃走了。
“往哪儿跑呢”邵景行当然不肯放过它们,抬手一个火球扔出去,轰一声在半空中爆开,挨着边的那只飞涎鸟被炸得四分五裂,旁边的两只也被气浪掀出去,薄薄的双翼都被撕裂,再怎么扑腾也打着转地往下落。
然而就在火球炸开的时候,邵景行忽然听见了另一个声音呯
混在火球炸开的轰响中,这个声音很容易被忽略,如果不是邵景行现在五感提升,他肯定也听不见。但是这声音听起来离得并不是很远,而且在听见这声音的一刹那,邵景行忽然感觉到了危险,因为这个声音他有点熟悉,是枪响。
作为一个怂怂的二代,邵景行手里当然是没有枪支这种东西的,但他那些狐朋狗友里却有玩的,而且还曾经向他显摆过,所以邵景行在这一瞬间就听出来这是有人开枪,并且在他背后的方向。
这一瞬间邵景行的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一层火焰墙猛地在背后展开来,接着他左肩胛下仿佛被人抡了一棍子似的,接着就是一阵灼痛金属弹头在穿过火墙的时候已经炸成数十颗金属液滴,不再有刚出枪膛时的强大冲击力,但即便如此,十几颗滚烫的金属液珠也瞬间烧穿衣服嵌入了皮肉之中,腾起一股焦糊的气味。
刚才操控藏獒攻击车子的人竟然没走而且还等到霍青离开之后才发动攻击。毕竟如果有霍青在,子弹根本没用,但邵景行的火墙毕竟不是护甲,挡不住攻击。
又是呯地一声,商务车的油箱上迸出一点火花。
“快下车”邵景行顾不得后背灼痛,一把拉开车门,提小鸡一样把唐佳提了下来,一边冲王成刚大吼,“车要炸了”
王成刚好歹平日里也常去健身房,这个时候反应还算快,连滚带爬冲下车,紧跟着邵景行冲出几步,就往地上一趴。
轰商务车变成了一团火球,气浪裹挟着玻璃和金属碎片,向着四面八方冲开去。要是三个人再慢一步,大概就要变成烤鸡了。
然而这肯定还没完。邵景行一把撕掉了唐佳手上脚上的胶带,扯着她爬起来“快跑”现在车都没了,更没地方可以用来隐蔽,还不是活靶子
“往哪儿跑”唐佳只觉得手肘和膝盖都火辣辣的疼。这会儿她心里简直是震惊的她也在车上啊,那些人竟然没看见吗还是说,他们根本不管她也在,打算连她一起都
往哪儿跑,这真是个好问题。邵景行环视四周,高速公路长且直,除了中间的护栏就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而两边同样是护栏,外面倒是有种树,但那树干根本不可能藏住一个成年人
所以说,如果他们留在公路上,简直就是活靶子。就算霍青现在听到声音返回,暗处那个枪手也能抢在霍青前面,先把他们三人干掉。
于是现在,只剩下了一个选择。
邵景行拉起唐佳向着已经开始出现重影的草地奔去“老王跟上”
王成刚没时间计较“老王”的称呼,他还以为邵景行是要穿过草地跑到村庄里去“太远了”
不过一边说,他一边还是跟着邵景行狂奔。不过才跑了几步,背后就又传来一声枪响,但这声音极短促,仿佛响到一半就猛然停了下来似的;而王成刚脚下仿佛忽然踩空,他向前踉跄了一步才站稳脚跟,随即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眼前的光线比刚才明亮多了,一下子就从深夜变成了白昼,阳光落在眼前的草原上,半人高的野草随风轻轻起伏,竟仿佛一片绿色的海洋。
“这是什么地方”王成刚茫然回望,背后的高速公路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也是一片草地,在远处能看见山坡和树林,但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地方,绝对不是他们刚才呆的高速公路附近
邵景行站住脚,也回头看了一下“山海世界。”这会儿他才感觉肩胛下面疼得让人倒吸凉气,“老王你别干站着,给我看看后背。”
现实世界已经是十二月里,然而因为异能者对低温的抵抗力提升,邵景行也没穿什么特别厚的衣服,就得得瑟瑟地穿了一件加绒的衬衣,外面一件夹克要不是怕太扎眼,他恨不得穿件紧身t恤,来展示一下他好不容易拥有的腹肌轮廓。
结果现在悲剧了,就这么两件衣服连点抵抗力都没有,嗖一下就被滚烫的金属液滴烧穿,然后他的后背就倒霉了。
“这”王成刚把衣服一掀起来就抽了口气。邵景行的后背真是有点惨不忍睹。金属液滴体积虽然小,但却携带高温,现在被击中的地方一片水泡,跟烫烂了似的。
“把它们挑出来。”邵景行递了一把小刀给王成刚,龇牙咧嘴。也幸好异能者的抵抗力和恢复力都随着异能等级逐步提高,这些液滴都只停留在皮肤表面,没有深入血肉。虽然因为皮肤表面密布末梢神经所以格外的疼,但只要挑出来,皮肤自己很快就会愈合的。
王成刚握着刀的手都有点发抖“这,这也没麻药啊”烫伤是很疼的,而且这还要从皮肤里把那些碎东西挑出来,他还不是专业医生,想想都知道得受多少罪。
“这上哪儿弄麻药去啊。”邵景行也怕得一批啊,可是这玩艺必须挑出来才好愈合,现在可是在山海世界里,他得保持战斗力,否则不说保护别人,自己都很危险啊。
把心一横,邵景行左右看看,随手从王成刚衣袖上撕下来一块布,团巴团巴咬在嘴里“你就挑吧别磨蹭,快点”拖得越久他越受罪啊
王成刚看着自己被撕破的名牌大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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