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逼仄的空间一起待了很久,直到混乱完全消失。不知道是在密闭的空间待久了,还是里面有些味道。
傅津言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他神色有些冷,单手插着兜径直走在前面。
出了兰新赌场的话,戚悦对也城一点都不熟悉,她只能跟着傅津言。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赌场,不一会儿,一辆低调的黑色车子驶到傅津言跟前。
司机停下来车,替他们开车门。车门打开,傅津言长腿一伸,侧着身子坐了进去。司机绕到另一头要给戚悦开车门,后者摇了摇头,说道:“谢谢,我自己来。”
车内,后座很宽敞,戚悦更是坐得离他很远,彷佛他是什么暗夜猛兽一样。傅津言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她的动作,神情讥讽,但并未说什么。
司机开着车,问道:“少爷,去哪里?”
傅津言靠在后座上,神色疲惫,他抬手按了按眉骨:“去酒店。”
车平缓地向前驶着,车内很安静,傅津言似乎很累,不愿意多说一句话。戚悦一听到“酒店”二字,心里紧张得不行。
她悄悄打量傅津言,他正仰靠在后座上,脸上的血色很淡,车窗外的光折进来,光影落在他脸上,使得下巴的弧线更加落拓分明。
傅津言的五官陷在暗影里,看不太清楚,倒是他浓密黑睫毛下的红色泪痣明显,呈现一种妖治的感觉。
他这个人,越认识越发识不清,怎么看,都拨不开眼前的迷雾。戚悦看得出神,陷入了沉思。
倏忽,一道强劲有力的手伸了出来,他用力一带,戚悦整个人跌入她怀中,被迫趴在他胸膛上。
温香软玉在怀,傅津言揽着她,发觉她过于纤瘦,骨架小,像只猫一样。戚悦人稍加反应过来,用力挣脱,咬牙切齿地喊道:“傅津言,你放开我!”
话音刚落,隔板自动升了上来,司机眼观眼,鼻观鼻,继续当没发任何事一样平稳开车。
戚悦怎么也挣脱不开,傅津言一只大手覆在她肩膀上,另一只青筋的手攥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戚悦下巴磕在他锁骨上。
两人离得很近,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戚悦感到他就像个危险的漩涡,一靠近,就难以挣脱。
傅津言低下头来看她,鼻尖快要抵住她的额头,声音略微低哑,似乎在用气音说话。
“来,仔细看。”
疯了。
原来傅津言刚才知道她在偷看他,被人这样戳破后,戚悦没了之前的理直气壮,脸上的温度渐渐升高。他在欣赏完她的窘迫后,才满意地松手。
车子行驶了20分钟后抵达翠柏酒店后,傅津言下车,戚悦跟在他身后,那辆车子紧接着消失在洪流中。
走入大厅后,傅津言走向前台,拿出身份证和一张黑卡丢在桌上,服务员立刻露出都标准的笑容:“你好,几位?订几间房?”
“两位,套房。”傅津言把手插进口袋里。
“两间。”戚悦看着傅津言强调。
服务员拿着卡刷pos机的僵住,一脸为难地看着两位。傅津言低头看着戚悦,后者睁着眼看他,一脸的防备,他松口。
“可以,她的自己付。”
服务员迅速地给他开了一间房,并把一张烫金房卡递给他,语气温柔:“客人,您订的套间在3065,一会儿会有人为您带路,祝您入住愉快。”
傅津言接回卡和身份证塞回皮夹里,冲服务员点了点头转身便走了,将戚悦一个人扔在原地。
服务员的眼神一直紧紧追着傅津言不放,这个男人未免也太正了,肩宽腰窄,长得又帅,活脱一矜贵公子哥。
戚悦趁服务员花痴时,趁机看了她电脑看了一眼,这家酒店的房间,无论哪种类型,从头到尾都透露出一个“贵”字。
她住不起。
戚悦只好在傅津言刷卡进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快速跟了过去。
两人乘电梯由专门的服务员一路带领到了3065,“滴”地一声,门受到感应而开。傅津言抬脚进去,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遥控器,将自动窗帘关得紧实。
室内宽敞,富丽堂皇,洗漱用具一一齐全,小圆桌上还有一束百合花,花枝养在透明方形玻璃花瓶里,静悄悄地开着,“啪”地一朵又一朵,甚是好看。
可惜傅津言只看了一眼,便将它们抽出,毫不留情地扔进垃圾桶里,同时按下室内电话。
“换一束雏菊上来,还有两套衣服。”
傅津言按着红色按键,极快地上下扫了戚悦一眼和回想刚才的手感,低声报出一套准确的尺码。
无耻之徒。
傅津言进来之后,背对着她,开始解手腕上的表,然后解开了衬衫扣子,扬手把衬衫扔进了垃圾桶。
刚在厕所一直忍到现在,终于好受一点。
男人去捞床上的手机,弯腰时脊柱抻开,肩胛骨的线条漂亮分明。戚悦一直以为他偏瘦,结果才发现他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他回过头来,恰巧捕捉到戚悦局促的神情,他每向她走一步,肌肉紧实的腹部人鱼线一路往下,就愈发血脉喷张。
戚悦下意识地后退,有些慌张。
这时,门铃声响起,戚悦如释重负,跑去开门。等她领着服务员进来换花,送衣服的时候的,人已经闪进了浴室洗澡。
过了很久,傅津言穿着银色的浴袍出来,他的头发微湿,一双漆黑的眸子更是透着着雾气,水珠黏在他锁骨里,不停地往胸膛处滴。
“吃点东西?”傅津言问她。
“我不饿。”戚悦摇了摇头。
说完她就拿着衣服进去洗澡了。傅津言拨了一个电话,叫了几份食物让服务员送上来。
戚悦洗完澡出来后,闻到一阵香气,傅津言正在慢条斯理地吃东西,一份蛤蜊,还有一份黑松露,菌菇奶油汤……约莫十几样的食物。
这时,戚悦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的脸一红,急忙走到阳台处去擦湿漉漉的头发。
十分钟后,戚悦穿着吊带白裙子坐在厚厚的地毯上,半干未干的头发被她随意扎成一个丸子头,露出白皙修长的天鹅颈。
这会儿她洗完澡,卸了脸上的妆,同时将后背的画的纹身洗掉,又变成素净的清纯模样了。
戚悦掀开泡面盖子,扑面而来的热气将她的脸蒸成一种粉色,她低下头来,用叉子叉了一大口泡面吸溜进嘴里,同时,一股红烧牛肉味的□□泡面的味道飘到傅津言跟前。
傅津言一下子就觉得手边吃的法国黑松露一点都不好吃了。
食之无味。
傅津言看着戚悦趴在小圆桌上吃泡面,这会儿更像猫了,一口接一口,还时不时满足地眯了一下眼,粉色的嘴还吃得油汪汪。
牛逼,一姑娘将四块钱的泡面吃成了四千块的感觉。还把他傅津言七情六欲中隐藏的的食欲打开了。
傅津言把一旁的刀叉放下,语气高高在上。
“好吃吗?这么没品味的东西,你倒是很享受。”
戚悦懒得理他,却动了心思,起身打开了窗户,然后继续吃她的泡面。风灌进来,将泡面的香味,和戚悦吸溜泡面的声音无限放大。
味道非常香。
傅津言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吃一样食物。
他故作姿态地把面前的高贵食物推到戚悦面前,询问道。
”是不是很想吃?”
他的潜台词是我们来交换吧,反正你没尝过这些食物。
可惜戚悦看都不看一眼,笑眯眯地回答:“不想。”
戚悦把泡面吃得一滴汤都不剩,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看了一言坐在餐桌前再也没动过筷子的傅津言,脸色有点黑。
她这是在报刚才订房的仇,傅津言在大堂处就算准了她订不起这样的房间,偏让她跟他同住一间。
不知道为什么,戚悦又有点没那么怕他了。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有钱也买不到她的快乐。
-
是夜,傅津言躺在床上,经此一战,他心情有点不快,更别提干些什么了。
戚悦睡在沙发上,刚好盖着上面的薄毯。虽然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人应接不暇,可戚悦今天折腾了一晚上,实在没力气思考,不一会儿迷迷糊糊地睡不着了。
傅津言照例睡不着,即使睡着了也是后面醒来睁眼到天亮。他的胳膊枕在脑后,看着漆黑的一片的天花板睁着眼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傅津言以为自己要失眠到天亮时,渐渐地,他听到了绵长的呼吸声,很轻很淡,像羽毛,一声又一声地抚着他的心脏。
他的神经没那么紧绷,闭上眼,没有鲜红的血腥,而是漫天的羽毛,轻柔又温暖,他慢慢磕上眼皮,逐渐睡去。
后半夜,戚悦被床上的动静吵醒,她费力地睁开眼,发现是傅津言那边发出来的低喘声。
戚悦穿着拖鞋走过去看,发现傅津言脸色苍白,额头不断有豆大的汗珠掉下来,明显是梦魇了。
戚悦不想管他,反正傅津言这个人这么恶劣,多吃点苦又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戚悦又躺下了。可是床上的人反复翻来覆去,也醒不来,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如此往复,戚悦被影响得睡不着,她气得站起来,走到傅津言面前,叫了一下他,结果没反应。
也不知道是什么梦,让他表情这么痛苦。戚悦本身就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她不想再看下去,怕自己会心软。
干脆眼不净,心不烦,戚悦拿了旁边一个蚕丝枕头弯腰扔到傅津言脸上。
她正想离开,不料一声哑得不行的“不要!”响起,傅津言的手臂攥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拉,戚悦被迫摔在床上。
戚悦怎么挣脱都不行,无奈傅津言的手跟铁烙的一样,硬且不容易松动。
这个人,在梦里也这么爱强迫别人。
戚悦挣不了一会儿后,干脆放弃,她拿开蒙着他的手臂放在两人中间,然后闭眼睡着了。
殊不知,戚悦手腕处传来的香味让傅津言镇定下来,他慢慢从梦魇中走出来,睫毛颤动了一下,然后渐渐睡着了。
次日,五点多的时候,戚悦比傅津言先醒,他还攥着她的手腕,就这么攥了一夜。
戚悦这次得以小心翼翼地挣脱,然后重新躺到沙发上闭眼睡觉,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醒来后的傅津言搓了一下脸,然后洗漱,重新戴上了金丝眼镜,同戚悦在这里吃了顿早餐后,打算带她回京北。
她来的时候坐的是四等舱,回去的时候沾了傅津言的光,坐了特等舱。
两人一路无话,但戚悦看得出来,白天的傅津言多少是有点人情味的,加上这会儿他好像心情挺好,自然也没怎么招惹她。
快要靠近码头的时候,两人都走到甲板上,咸湿的海风吹来,傅津言抽了一只烟,手肘支在舷窗边上,神色懒懒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着一声长长的鸣声,白鸽受惊争先恐后地扑腾着翅膀飞起,码头靠岸。
傅津言先下来站在岸边,把手里的烟放在嘴里衔着,有风吹来,他的衬衫鼓起,像白鸽钻了进去,他朝戚悦搭了一把手。
戚悦搭着他的手臂靠上岸边,身后不断有人推着她向上。
眼看戚悦就要向前摔去,傅津言一把揽住她,才防止她摔倒。
他微寒的掌心覆在戚悦瘦弱的肩头,她自然也闻到了傅津言身上的迷迭香味道。
戚悦得以站定后,后退两步,语气坚定:“谢谢,钱我会还你的。”
不管怎么样,不是傅津言的话,她这辈子可能就毁了。
傅津言的脸上原本是带了点笑意,听到她这句话后,手里夹着的烟灰抖落,脸色迅速地阴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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